体会沉重(组诗)

徐伟成

通惠河

浑浊而古老的经脉

充血地吮着板结的焦渴

蛐蛐的同僚坚固着落叶的尘积

空鸣渴望

蝙蝠的衣衫在空中飘起飘落

刺痛宁静  与树叶在风中击拍而舞

渡口弓起重重的石廊

在半明半暗间  凝视

往日画舫里传出的失宠娇情

艄公的船歌与香火

静静隐遁风化的缝隙  结网

被腥臭的密语一节节咀嚼

月亮溶化凝固晚潮

女性之水肉色苍白

水底之鱼流尽最后一滴灵感

扭身注释了喑哑的预言

星星不再怀精  萎草不再受孕

捏紧的眸子

被萤火虫一次次擦亮

等待绝路逢生

黄土地

不老的叹息潮湿一个主题

古水的喉结撕裂皮肤

浸染飞天的渴望

羿射中了历史的前言

从此阳光跪下来

抚摸黄土溃疡的伤口

古水的沉牛泪撼千年

昭示图腾为裸露河流

塬子上艰辛的岁月守不住贫瘠的滑落

黄窑洞的书笺诠释了所有失传的苦涩

青铜次第凋零的面孔

在大漠里感光成风景

锦衣罗带抛下的诗句

在阳光下倒置着昨天的莲影

圆明园被绳火缢焦的巨石

深深地扎在荒芜的庭院

基石无损

却不知向谁诉说哀怨

卖梦者频频向黄土地走来

芭蕉布的时装扭曲了大秧歌的灵感

当养育的锄头做最后的审判

地平线上的额头  胴体  血脉

矗立成一份份倔强的硬币

栽植如来的手指

仰视明天

马路上的麦子

六月  走在回城的路上

金黄的风从晚霞的后头吹来

带着通俗的芬芳

这时一对骑车的青年

打着饱嗝从我身边掠过

骂着满地的麦子

我看着他俩的背影

看着路旁一块块零乱的田埂

看着远处一座座临近的烟囱

看着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太太

在风中鼓弄着麦子

边想边加快脚步

当我走到老太太的身边

她抬起头朝着我

朝着城市的方向

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  在我的左边

在我的前边

没有别的声音

装卸工人的诗歌

因环境所迫

我们不会像文人那样写诗

也不懂某些文人的诗

我们知道  那些诗

对于我们来说很遥远

就是这些遥远的东西

把我们捧得完美无缺

我们知道  那是

一些文人自己所需要的

我们缺少体验的自豪

——也许我们很俗气

不错

我们生活很一般

一次就是一千次

可生活不允许我们叹息

我们困惑也去写诗  但

不用笔

我们只需弯曲与直立  直立与弯曲

诗里的意象很简单

就是用我们带茧的双手

一次次搬运工人沉默的语言

我们用力的美贯穿全诗

野性注定了我们这些诗人的风格

不需要编辑同意

写完就在阳光下全部发表

星期六的感觉

坐在一片叶子上

时间老去的难以辨认

矛盾的墙  似碑

是我唯一的独白

听说

你明天就要做新娘了

这使我的思念无法深刻

左手折断一根荆条

右手又将它扶起

我已无奈

可有一个预支的感觉不肯离去

它告诉我

你离我的背影很近

再过几年

我是否还厮守这堵残墙

等你与我同情

（徐伟成，1963年生，通州人，民营企业家。爱好诗歌书法。曾出版诗集《半红半绿》，获第三届炎陵杯诗歌大赛二等奖、第一届新星杯优秀奖。书法两次入选全国大赛并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