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与行吟（组诗）

彭乐山

选  择

——写给已故诗人孟宪良

一行清晰的脚步

踏响阵阵凉意

人生坐标上

烙一枚小小果实与寒叶的剪影

弹性的叶脉

年轮和激情听凭神祗修正

而心底抹不去

“秋湍泻石髓”的浅浅回声

此刻谁在遥想一条冰封的河流

潜隐的“三高”让谁感到阵阵眩晕

而你——

一位迟暮狂徒

巡视过自己的城堡

攒起一面残绿的旗

再次翻身上马

一声呼啸  抢在

一场漫天大雪真正降临之前

走  进

一盏情致的灯

突然亮了

恍若天使般的花朵们

向我敞开梦幻样的美丽

神秘划响音乐的肌肤

一簇簇嫩黄花蕊

静静孕育芬芳的子宫

一只飞鸟

在湖心写出一个静

幽林像一种旷世的悲悯

清风见证一处处干净的心肝

一排鸭形船靠在阳光码头上

而在一双蝶翼下失重的我拿不准

上还是不上

在正蓝旗草原

只有草原

才能打开另种飞翔翅膀

苍茫是岁月的

无声呼啸

静静的敖包  大淖

还有一条小路上的静静身影

借一段隐约的西皮流水

潜进与《四郎探母》结缘的侍郎城

顺便路过马可波罗  吉鸿昌

一串圣者的足迹  而后

身临其境似地体会当年这里的

茅草房和疯狂沙尘暴

直至在更远风沙中望见

成吉思汗的一队人马

眼前风和日丽

远在一华里外一座现代大酒店的

高屋顶

截获我捕捉到的沧桑

想起柳永

把士的方巾放在青楼的枕上

轻染上一点红

将儒生的双脚投于市井

去浏览一支支俚俗坊曲

一些文字中

就渐渐流淌出

寄情风月  与

凄楚着离情的句子

于是

当一弯残月

被你用执手相看的泪眼

伴一曲晓风

放逐到杨柳岸上

一部文学史中便响亮出

一位婉约词人的名字

人老的时候

天空有雪

可我仍要去开船撒网

而你在游戏迷津

中流击水

一种透明比水更加透明

落雪与天气无关

热气腾腾是时间河床上

二胡伴奏《打鱼杀家》

对弈的争着楚河汉界

名利如水流逝

寂寞和沉沙绕了半圈

又找到另种活法

写给秩序

也许让世界美起来的

正是从未被人吟咏或描写过的秩序

如果早已有过一张张嘴巴笔或纸

一只天鹅不会死于黑色枪口

如今

在飞机上关闭手机

是我们模仿鸟类时

开始懂得

必须同时向天空交付某种承诺

悲剧来自利用和非理性颠覆

一夫一妻  饮食男女

被切换成嫖娼或二奶加阴谋

巨贪与腐败

蹑足寻找秩序的伤口

老老实实且又义无反顾去为秩序买单

天空会愈发变蓝

心跳不再加快

满街行者像一群圣洁的天使

一朵云

一朵云

与你悄然相遇

一些事物就在极小田垄里

被编织成难以言喻的美

（但也可能出现难以言喻的丑陋）

有时

一朵云也会居高临下

而一旦降落

它不会越过谁的头顶

一朵云像一树疯长的叶子

但只有一次

不再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