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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位置:首页   小说分类 >> 性爱情色 >> 金月霞 挚爱
  • 金月霞 挚爱
  • 来源:原创 作者: 金月霞 日期:2012/7/10 阅读:1734 次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挚  爱

    终于从家里走了出来。路,漆黑黑的,匆匆地近似小跑般来到公路上,大脑中只有一个字,“走”!远远地、远远地……

    远处有两束游光在向这边扫着,是车!她咬了咬牙,心想,不管是什么车,都要截住它。想到这,她毅然地站在了马路中央,挥舞着手臂。“嘎”,急刹车声,同时传来的是粗犷的喝骂:“你他妈的找死啊?”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跃上了卡车的垫脚板,扒着窗口急急地说道:“给您添麻烦了,我有急事去县城,您带我一步行吗?”车窗里是一张朴实的脸,当他看清截车人是个女人时,急刹车的怒意已转瞬而逝,继而和声问道:“姑娘,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对不起,我有急事想去县城,求求您捎上我行吗?”司机这时又看了看她,随即说:“上来吧。”她千恩万谢地上了车,车子平稳地向县城驶去。

    上车后的她,这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车子驶过窄小而又颠簸的路段,上了京津公路,这时司机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您看呢?”“也就二十吧!”她笑着说道:“早就没了,今年二十四了。”“不像。”司机放慢了一下车速,仔细地又看了看说:“真不像。”车子继续往前行驶着,司机又问道:“结婚了吗?”“没哪。”“哎,对!早结婚也没什么意思。”“是啊。”此时,她心里嘀咕道:什么没结婚,我儿子都快三岁了,唉,儿子……

    也许是因天太黑之故,也许是司机奔家心切,总之,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县城,她匆匆忙忙地谢了司机,急急地赶上了进京的公交车,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终于离开家,离开“他”了,心情就此也豁朗了起来,就连进京的路,都觉得格外平畅舒展。

    径直来到了北京站,想去广州,这已不是一两天的梦想了,只是自己担心的事太多,担心爷爷奶奶为她着急而伤身体,担心孩子没人照看。想离婚,但总被父母强压着,但她实在是没法和他过下去了,尽管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知为什么,她一见到他心里就烦,莫名地烦。

    匆匆挤到售票口,买了车票是明晨的,时候还早,这时她觉得自己有点饿了。路边的饭馆早已打烊关门,路北侧,只有一家昼夜小卖部在营业着,她急急忙忙向路北走去。这时,似乎身旁有个很亮的东西闪烁了一下,她无暇顾及,急急地从商店买出来个面包,边撕包装纸,边大口吃着,她实在是太饿了。这时,只觉这个亮光,好像又闪烁了一下,转瞬间,一大半的面包已下了肚,她觉得心不慌了。细看,她发现路旁的栏杆边上,靠着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难道就是那亮光吗?只见这个人急忙把脸扭到了一边,哦!原来是个当兵的。天生的刁蛮任性,使她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的桀傲不训,这时就见她冲口说道:“哎,当兵的,你看我干嘛?”“噢,没,没有啊,我也是无意才走到这儿的!”他这时转过脸来,脸很红很红。她这才看清他长了一副娃娃脸,亮晶晶的眼睛,似笑非笑,一身的书生气。真没想到他长得竟这么文雅,这么漂亮。她愣了,嘴里叼着那一半面包,两个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觉得自己和他太熟了,仿佛在哪见过,在哪来的?她使劲地想着,两个人就这么直瞪瞪地看着,这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不知为什么,她的脸居然一阵发热。他接着微笑地问道:“你去哪?”“广州。你去哪?”“我?承德。”沉默,接着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的火车?”“明晨的,你哪?”“也是。”他嗫嗫嚅嚅小心翼翼地又道:“时候还早,我们走走好吗?”尽管他局促不安,脸色通红,但他直视她,真诚的邀请使她的脸更红,便应道:“好吧。”

    于是两个人转身向北,而后沿着长街奔西去。两个人漫步在长安街上,伴着那如梦的华灯,谈得热火朝天。他们谈政局谈时局谈人生。灯火阑珊,街面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从正义路转回来,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站前,这时他问道:“你父母是干什么的?”“种地的。”他瞪大眼睛说道:“不会吧,我还以为你是干部子女呢。”她回头望着他继而反问道:“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我父亲是部队干部,母亲是医生。”平静的声调,似乎在掩饰着那份自豪,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怪怪的不明所以的滋味,又一想,无所谓。“你去广州干什么?”“我?我想去广州工作,想赤手空拳打天下。我就不信,别人能办到的事,我办不到。”谈到理想,她总像是个不胜酒力的人,刚刚两杯烧酒下肚一般。他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像是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把一切都熔化了。“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像刘晓庆。”“哎,你是不是以为,说女孩像明星,就是对她的荣耀吗?告诉你我不喜欢她!”“为什么?”他傻傻地问道。“我认为她太做作,我不喜欢这样的人。”“那你喜欢谁?”“那英!”“为什么?”“不为什么。”他的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层灰,不能理解的色彩。她心想,这人真俗,想离开他。他这时又问道:“你是什么学历?”“初中。”“初中?”“不可能吧,听你说话,最低也是本科生,你一定在骗我!”

    “坚决的!”她已实在不能忍受了,她大声地说道:“哎,我干嘛要骗你啊,如果说,你认为我是初中生,而站在一起对你来说是辱没的话,那你现在走也没人拦着你!”她直瞪着他。“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的思维那么敏捷。真的,你别生气好吗?”真诚的目光中,夹杂着无望的期待和一丝歉意。她脸红了,为刚才的出口不逊。 “我真的是初中,而且上学时,还赶上了二部制。你知道什么叫二部制吗?就是上午去生产队劳动,下午上课,掐头去尾地连五年都不够。”“你谈男朋友了吗?”她愣了一下,想告诉他,但一看他的眼睛,嘴上却说道:“还没哪。”她骗了他,生平第一次骗人,脸都没红,甚至连自己都相信。“你谈女朋友了吗?”她问道。“没,还没有。”“为什么?”“一来忙,二来没想过。”“你这么优秀,难道没有女孩子追过你吗?我不信。”她毫无置疑地说道。真的,真是真的,我十六岁就当兵在外,离家很久了,再则我是个粗线条的人。“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他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她慌忙安慰说:“哎,别急别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我叫晚夕。”“噢,真的很漂亮,像你的人。”她是个从小就不修边幅的人,所以,别人长相和自己长相,从来就不知关心过,尽管如此,当这句话出自他口时,她的脸都兴奋得红红的。可她嘴上却说道:“什么呀,我常想我妈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不早不晚的像我的运气一样,倒霉透了。”她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他微笑着默默地聆听着。这时她突然住口问道:“哎,你叫什么?”“噢,刚知道问我?”他答道。“不告诉就算了。”她说着。“我叫肖帅。”“啊,这么响亮的名字,莫非想统帅千军万马吗?”他调侃地说道:“是的,我父亲一直希望我一生从戎,不能否认的是,当将军是我的梦想。”一脸的庄重和神圣。他望着她又说道:“你知道吗?你的性格像极了我姐姐,她在我们市局工作,也是说一不二的。”“噢,是吗?那你就叫我姐姐好了。”他笑了,像春阳下融化的冰,她又一次把脸转向了一边。“时候还早,我们再走走好吗?”他又说道。她好似想拒绝,可她的脚却分明接受着他的建议。

    两个人沿着胡同走着,不知为什么,彼此的话却越来越少,当走到一个名字叫裱褙胡同时,晚夕站住了脚问肖帅:“这两个字念什么?”他停下了脚,不相信地望着晚夕说道:“你真的不认识吗?”“我干嘛要骗你?”“因为我根本就无法相信,你是初中毕业的。”他说道。“你难道不信我吗?”“信,又无法信。”“那就算了。”晚夕被自己不认识这两个字弄得有些恼羞成怒,转身就走。肖帅这时追了上来拉住晚夕说:“别生气好吗?我说的是真的。”

    这时,东方已经微微泛白,路上的行人也已逐渐多了起来。晚夕对肖帅说道:“我们该分手了。”这时肖帅突然一把将晚夕揽在了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了晚夕的两个胳膊,另一只手托起晚夕的脸,不容拒绝地吻住了晚夕。从小到大总是娇惯成性的晚夕,从没有被人强制过,而这次恰恰成全了他,她回应着。街上的人已来来往往了,路中央站着两个忘了一切的人,在清晨的凉风中拥吻着。

    “别忘了我,到广州以后给我写信。”肖帅再三叮嘱着,而后肖帅走了,晚夕呆呆地站在车站前,仿佛一切都是在梦中……

    坐在南下的列车中,晚夕靠在窗口,外边的一切,仿佛都在消逝,这时的思绪已飘得很远、很远……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可这个家庭从来没给过她和弟弟片刻的安宁。父母的争吵声,就如文化大革命时的背老三篇语录,早中晚及饭前饭后的请示汇报。她渴望宁静,盼望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平平静静的生活。似乎从懂事起,就伴着这个梦想在成长。

    参加工作来到了单位,没想到晚夕成了女孩子们的众矢之的。为什么?晚夕自己一直都不明白,人群在叽叽喳喳着:母亲为她订了一门娃娃亲,男孩子长得文文静静,很漂亮,毛病就是太爱哭,文弱的近乎有点娘娘腔,说不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男孩子对晚夕说:“你还记得你上初一时是什么样子吗?你还记得……”晚夕什么都不记得,也没记得过,现在,两个人又在一个单位,由于男孩子的漂亮,引起了众多玉女的青睐。同在一个单位,又毫无任何优势可言的晚夕,一下又成了言论中心。说什么男孩子只是为了她们家的钱……男孩红着脸说:“胡说……”晚夕看着他,说心里话,一点也不信他,因为他的漂亮,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

    这时,有个漂亮的女孩子走近了男孩,这女孩实在是太漂亮,高高而匀称的身材,齐耳的短发和那微微翘起的小嘴……

    尽管晚夕妈妈大声地喝骂,也不知为什么男孩子的眼睛又红又肿,总之,初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着,面前的座位上,上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妇女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拼命地往行李架上塞包裹,晚夕站起身来帮她。妇女感激地说道:“谢谢!”“不客气。”“您去哪?”“广州。”孩子在怀中搂着妇女的脖子在笑。唉,孩子!这时晚夕心里莫名地抽痛了起来,孩子现在在干什么?吃饭了吗?我走了。他会怎么办?……

    渴望过上宁静生活的晚夕,匆匆忙忙地嫁了人,男人是个漂亮但却木讷的人。结婚前,儿子就已匆匆地来到人世。婚后一切都是平淡的,平淡的令人窒息。男人像个影子似的,形影不离地依附着、追随着她,让她想到阴森森,让她想到空白与厌倦。

    眼泪顺着晚夕的脸颊悄然无声地流了下来。坐在对面的妇女关切地问道:“喂,您怎么了?不开心吗?唉,凡事应该往开处想。”她好意地劝说着,晚夕这时回过神来,对妇女笑笑说:“噢,没事没事。”顺手把眼泪抹去。

    列车仍然前进着,晚夕心里想,我不能回去,即使是死,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生活。可晚夕这时却想儿子,想得心都抽到了一起。儿子生下来,就像先天营养不良一样,瘦瘦的小身板却扛着一个大大的脑袋,从生下来他的那天,儿子就没离开过晚夕的身。娘俩就这么昼夜地相偎着。不知为什么,儿子从小就不喜欢笑,谁都逗不乐,只有搂着妈妈的脖子时,他才会笑。不行,哪也不去,往回返!可自己实在是没法和他再过了,怎么办呢?这时,晚夕突然想起了那个吻,对,我可以去承德找他,晚夕有一位朋友的伯父,是承德市某局的副局长,我可以去承德找工作,实在不行,抱着儿子跟那个当兵的私奔。“私奔”,这是在晚夕一生中太陌生的字眼。晚夕想到这儿,又轻轻地笑了。她从小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一切都很平静与平常。而今,晚夕却要改变航程。她毅然地下了火车,改程去了承德。

    晚夕来到了承德,在一个和自己同车回承德叫李勇的帮助下,住进了旅馆。而后,又一次见到了肖帅。这家旅馆在当时来说,是很干净整洁的,一个房间四个床位,晚夕对面床住的是一位天津来的妇女,带着儿子是来旅游的。这时,妇女见晚夕来了客人,就带着孩子转身出去了。

    晚夕和肖帅默默地坐着,谁都不知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终于,肖帅打破了沉寂,向晚夕说道:“你吃饭了吗?”“嗯,吃了。”“那我们到外边走走好吗?”“嗯。”晚夕点点头。

    两个人来到了街上,沿着一条东西马路,默默地走着,谁都没说话。许久,许久。过了半天,肖帅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晚夕,我觉得真的很对不起你,这次进京,实际上我是去接我新婚的妻子。”晚夕停住了脚步,瞪大眼睛看着肖帅,肖帅看着晚夕:“真的,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但这都是真的。现在她就住在部队。”晚夕木然了。“晚夕,晚夕你怎么了?你说话呀!”肖帅在一旁叫道。此时晚夕心里就像刀绞一样疼痛,那种无法说出的滋味与多日的疲惫交织在一起,使晚夕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晚夕无力地靠在身边的一棵树上,对肖帅说道:“没什么,我只想自己呆一会儿,你走吧!”肖帅答道:“不,我不回去!”“我真的不怪你,我现在心里很乱,想自己静一静,你回去吧。”晚夕对着肖帅平静地说道。“不!”更坚决的声音。“你回去好吗?我心里真的很乱,我不怪你,真的,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自己呆会儿,你快回去好吗?”“我不回去!”肖帅直直地看着晚夕。晚夕对肖帅大叫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沉默。“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死在这条街上!”晚夕指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对着肖帅说道。肖帅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走远了……

    晚夕静静地靠地树上,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就像被打下悬崖一样,疼得已不知什么再叫疼。此时,两行泪正慢慢地在她的脸上滑动着。她哭了,在这夜静更深、举目无亲、万般无奈与失意中,晚夕任由泪水在脸上泛滥着。时间也在慢慢地流逝着。

    终于,她想从深涧中回到平原,晚夕努力睁开眼睛,这时,映在眼前的还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张清秀的脸。啊,是他,来不及思考,肖帅已一把将晚夕拥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并说道:“晚夕,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几下好不好?”晚夕哇地一声,痛哭失声。平日的骄矜与冷傲,此时已荡然无存,她捶打着肖帅哭诉道:“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走啊!”晚夕大声地哭着,似乎要把从十二岁时起,所受的一切的苦怨都哭诉出来,哭声那么直白,泪水那么无休止,这泪水中,有肖帅太多不能明白与理解的……

    不知过了多久,晚夕不哭了,她抬起眼睛看到肖帅正傻呵呵地看自己时,晚夕娇憨羞怯地笑了。这时,肖帅用手替晚夕擦着挂在脸上的泪,晚夕推开肖帅的手说道:“我好了,你回去吧!”“我不!”“我真的好了,你回去陪陪她吧!”“我不!要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不能把你扔在外边。”肖帅紧紧地拉着晚夕,晚夕阻止:“你要干什么?”“我带你去见她!”“你疯了。”晚夕死死地后曳着,肖帅此时几乎是拖着晚夕,死命地往前走。晚夕几乎坠到地上并高叫着:“你要干什么嘛,是不是要让我看看她比我有多漂亮!”“晚夕我不是这个意思。”晚夕对肖帅说道:“你别逼我好吗?我的心里真的很乱!”

    天亮了,晚夕还是回到了宾馆。同屋的女人问道;“回来了?昨天来的那个男孩,是不是你男朋友?”“你怎么知道的?”“咳,那还用说,一看他看你时的眼光就知道,他一定非常喜欢你,你们为什么不结婚呀?是不是不够岁数?”“嗯。”晚夕搪塞着。“要抓紧呀,这么优秀的男孩,实在是不多见啊!”妇女继续叮嘱着。

    晚夕独自在宾馆呆着,脑子里乱乱的。到了中午她去买了火车票,她想走,马上走!

    晚夕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火车,坐在车厢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列车的启动。这时人流中匆匆地走来了一个军人。晚夕定睛一看,啊,是他!晚夕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泪却流了下来。肖帅挨着车查找到了晚夕,把水果放在了晚夕的面前,直愣愣地说道:“我去宾馆找你,人家说你已经走了,我就急忙赶来了。”晚夕心里乱极了,忍着眼泪对肖帅说道:“下去吧,你下去咱们再说话好吗?”肖帅默默地走了下去。而后,车窗前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半晌,晚夕说:“肖帅,其实我也骗了你,我早已结婚,儿子都三岁了,真的!”肖帅拉着晚夕的手说道:“晚夕,别说了,别说了,你知道吗,我想这一切都好解决,你说是吗?”肖帅等待着晚夕的回答,天哪!他指的是离婚!晚夕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但她却分明看到了那亮晶晶的眼睛中,有两颗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在滑落!谁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情深处!

    两个人的手就这么拉着。列车启动了,肖帅一步一步地跟着。鸣叫的汽笛,把晚夕从梦中惊醒,她松开肖帅的手,急忙用钢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等着我!头和手伸出了窗外。肖帅奔跑着,奔跑着……终于接到了晚夕递来的留言。

    坐在晚夕身边一个探亲回家的小战士,不无惊羡地脱口道:“呀,真感人,我这辈子要是有这么一回,该多好呀……”

    晚夕却再也没睁开眼,任那滚滚车轮辗碎着自己的心灵,伴着无尽的眷恋,沉思着,沉思着……

    晚夕还是选择了回家,不为别的,她想儿子,实在是太想。

    晚夕回家了。肖帅的闯入,无形中又给晚夕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在承德留下的一切,不仅是她的爱,其实也是她的梦。当时的离婚,不管是在都市,还是在农村,都是很难很难的事,加之社会影响,那响动,比杀人放火的举动也小不了哪去。晚夕的家庭和父母在当时这个地区来说,是很有名望的,父母能干,尤其是晚夕的母亲,是说一不二的人。以前,晚夕每要离婚,父母都是强行遏制。这次,晚夕从承德回来,自己在没与任何人商量的情形下,递上了离婚的诉呈。父亲是个为人很忠厚的人,当时父亲的朋友在各个部门的都有。当天晚上,晚夕的父亲就知道了此事。这下家里可就炸了锅!家里老少,从晚夕的爷爷奶奶,到晚夕的弟弟妹妹哭的闹的骂的叫的,乱成了一锅粥。父亲脾气暴躁,一怒之下,砸碎了家里所有的玻璃,并要打断晚夕的腿。亲友们更乱,天天络绎不绝地来做说和人。诉状也被父亲的朋友退回,那是个不管有没有理由,几乎都不准离婚的年代。晚夕努力着,努力着,只身奋斗着……

    岁月就这么悄悄地流逝着,晚夕仍然在奋斗着。可她却从来也没告诉过肖帅。她并不是在考验肖帅,而是不想在这份真情面前发放空头支票。肖帅呢,不断地给她写信,字里行间,无限的深情……

    终于又有了机会,晚夕再度去承德见肖帅。列车误点一个小时才到达承德。晚夕匆匆地下了火车。太阳明晃晃的,直照在脸上,晚夕在匆忙中,竟没有见到站在剪票口等她的肖帅。晚夕想站到路旁去等肖帅,这时人流也纷纷交错着,焦盼中,有个男人问了晚夕一声:“麻烦您问一声,现在几点了?”晚夕伸腕看表告之。一抬头,见肖帅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两个人直视着,这时晚夕的心砰砰地跳着,想了二年的话,此时已被晚夕忘得一干二净。肖帅老了,脸上没有了书生的稚气,而是多了忧郁。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谁也没说话,过了许久,肖帅打破了沉默问道:“车上热不热?我带你去吃点冷饮吧。”“好吧。”两个人来到了路边的一家冷饮店,坐在那吃着冷饮。“你不是告诉我中午到吗?怎么现在才到?”肖帅面无表情地问道。“噢,我记错时间了。”晚夕略带歉意地答道。“我这已是第三次来接站了。”两个人默默地向前走着,谁都没说话,这时,走在前面的肖帅回头问:“晚夕,你还记得这条路吗?”晚夕这才注意了一下四周。原来,这正是当年晚夕靠在树上流泪的地方。晚夕心里一酸,既而答道:“记得。”“我心烦的时候,常常自己在这儿走,走多少次,自己都不知道了。”晚夕突然发现肖帅已有了一圈白发,晚夕脱口道:“肖帅,你都有白头发了!”“嗯!这二年我愁得不行。”肖帅边闷闷地说着,边大步往前走着,来到了河坡前,肖帅停下了身,对着晚夕说道:“晚夕,我心里很烦,这段时间回家,一直都没在家呆着,而是到外边走走。现在的人变得都奔钱看了,没钱又不行,你看药钱就很昂贵,我在单位里的餐具,一直都是单放着,我得了一个让人嫌弃的病,肝炎!

    肖帅看着晚夕,等着晚夕的回答。这时,晚夕的心里如小刀在转动一般。她没有看肖帅,她怕自己的泪会在这时同着肖帅的面不争气地流下来。就当时来说,晚夕能够见到肖帅,就已是不容易的事了。她真的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有时爱,在世俗与现实前显得过分的苍白无力,更何况太多的时候,人的懦弱与坚强,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而且受制于条件和环境的影响,还有那个看不见、但又时时刻刻左右着自己的那个“面子”。所以,当时的晚夕想不出该怎么去回答肖帅。

    晚夕努力地克制着快要流出来的泪水,回答出来的话,竟连自己都吃惊:“咳,是吗?我在想,其实你这病也算不上什么大病。现在医学发达了,慢慢养,一定会好的!”肖帅看着晚夕,用近乎从来就不曾认识般的目光盯着晚夕。说真的,无论怎么样,肖帅都是非常漂亮的。正因为如此,让刚刚有愧疚之心的晚夕,这时挺起了脊梁,她直视着肖帅。两个人就这么看着,过了许久,肖帅说道:“我们回去吧,我想我们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思了。”

    人有时是个很怪的感情动物,不论多聪明的人,在挚情面前,常常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傻乎乎的,而有时,却又异常的敏感和固执,甚至神经质。

    这时晚夕不等肖帅说完,气冲冲地说道:“那我们就分手吧!”肖帅的眼神变得怪怪的,直勾勾地盯着晚夕。晚夕说道:“肖帅,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你爱我吗?”肖帅深深地看着晚夕,轻轻反问道:“你说呢?”“不知道!”晚夕情绪烦躁地答道。肖帅看了一眼晚夕,转身要走,这时晚夕上前一把拽住肖帅:“那你就说讨厌我?”肖帅更深情地看着晚夕说道:“难道你来,就是为和我说这个吗?”“是!”肖帅轻轻地推掉了晚夕的手,同时说道:“晚夕,你变了,你已变得让我不敢相信。我现在很累,得回去吃药,我们冷静冷静再谈好吗?”不等晚夕回答,肖帅已转身走了。晚夕不然地站在那儿,任泪水在流着,看着肖帅那平稳的步履,在视线中一步步地消失……

    晚夕回来了,似乎一切又都变得如一潭死水,浸泡着枯木似的生活。晚夕的丈夫是个智力健全的男人,可不管晚夕到哪,他就追到哪,像个保镖。晚夕对他说道:“你别老追着我好吗?我心里很烦,你让我静一静。”男人也没有错,只要能看到晚夕,再恶的脸色,也甘于忍受。晚夕也祈盼自己能回心转意而忘掉肖帅。

    离婚!即便是没有肖帅,自己也一定要和他离婚,一天也不能再跟他过下去了。晚夕不是为了肖帅,而是为了解放自己,她希望人人都快乐,从而她也愿意这一切都能和平地解决。然而男人却像苹果拔丝般地拽着她,使晚夕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春节刚刚过,不知为什么,晚夕突然想起了肖帅,觉得肖帅也一定在想她。这种感觉在晚夕的心里越来越强烈。于是,晚夕跑到了长途电话局,拨通了肖帅的电话。肖帅接电话时的心情感染了远在五百里外的晚夕。“晚夕吗?我刚刚回到部队,连一分钟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巧!”肖帅高兴地说着。“是吗?”晚夕问道。“真的,别人喊我来接电话,我怕是你,于是就急忙跑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倾诉着肖帅的诚恳与思念。“肖帅,这几天我没事,我想去你那。”“我也很想你,可这路太远,来往车票又这么贵。”肖帅说道。“如果你要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晚夕赌气道。“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边。”肖帅急急地解释道,并说:“正好,我这两天有假,我去接你!”“那好,我明天就去!”“好,一言为定!”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又一个偶然,总之,火车由于节日太挤的关系,又一次晚点一小时才进站。晚夕下了火车,这时,承德已被灯火所点缀,路上的行人已寥寥无几。晚夕沿着广场走了一圈,看见没有肖帅,于是走到了电话亭,给肖帅打电话。结果,肖帅的战友告诉晚夕说肖帅早晨起来就去车站接人了。这一次,肖帅最终还是接到了晚夕。两个人见面情意绵绵,然而,令晚夕大失所望的是,就是肖帅说他已经结婚了。但这并没有熄灭晚夕心中的爱情之火。后来二人又见了面,这次听说肖帅已经有了儿子,晚夕的心情真不知该怎样形容。但晚夕对肖帅的爱依然不改。

    几年后的六月,肖帅来到北京,两个人在当初认识的地方又见了面。肖帅身上早已没了当年的那种英气,而晚夕也被生活重压得疲惫不堪。两个人由于各自的心境,加之离婚这个阴影,相见后三言两语而不欢而散。肖帅走后,晚夕回到住所给肖帅写了一封信,并附去一张照片,她想忘了这件事。附上的那张肖帅的照片虽然很俗气,但它已成为晚夕一生中的珍贵记忆。它见证着晚夕为这份感情曾付出的一切。肖帅回信了,并把晚夕留给他的照片也寄了回来,肖帅在信中写道:“晚夕,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喜欢听好话、恭维的话。可我这个人不会讲话,我知道别人不喜欢听,可我就是改不了。晚夕,照片原物奉还。也许我难为你了,可我是真诚的,不管多少年后!”

    晚夕拿着肖帅的信,又一次失眠了,她真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心中总有一份难了的情。她再去承德,要面对面地解决这件事,否则真不知生活该怎么去安排。

    去承德的列车上,坐着心情恍惚的晚夕。当列车行至中途时,老天爷又翻了脸,阴得要把天塌下来,紧接着下起了滂沱大雨。列车进站了,但天空还在飘落着星星点点的雨滴。晚夕静静地坐在窗口,等下车的人都走净了,自己才慢慢地走下了列车。她心里想,下这么大的雨,肖帅也许就回去了。晚夕打着伞,慢慢地走下车。刚刚走到外边,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晚夕的肩膀,吓了晚夕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肖帅,那眼神,似乎比他当年在北京站口,两个人初识时更明亮更深遂。只是沧桑,在他清秀的脸上划下了岁月的痕迹,还有那丝淡淡的、挥不去的忧郁之气。此时的晚夕,也定定地看着他,像多少年前一样。

    相爱人的心灵,用的似乎不是语言,也许只需一个眼神、一个会心的微笑,就能使心与心再次重逢。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肖帅笑眯眯问道。晚夕说道:“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没时间接站,也许就不来了吗?下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都等你整整半天了,好容易盼到车进站,右等左等的不见你出来,人都走净了,还是没有你,心里很生气就上了班车,可又不死心。这时,见一个女的,打着伞刚出来,仔细一看是你,就急忙跳下了车。”亮晶晶的眼睛,一口流畅的表白,根本就不像平素那个在晚夕面前,总是拙嘴笨舌的肖帅。溢不住的喜悦使肖帅的脸色如秋天的夕阳一样。晚夕微笑着,被深深地感染着。“饿了吧?”肖帅问道。“嗯。”“那咱们走,去吃饭!”肖帅兴冲冲地带着晚夕来到了路旁一家收拾得很干净的小饭馆,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大概是肖帅在落寞中,为接不到晚夕心情懊丧到了极点,却又意外接到晚夕之故,所以平素在晚夕面前那个笨笨的肖帅,此时荡然无存。肖帅调皮地对晚夕说:“晚夕,你想吃点什么?”“什么都不吃。”晚夕微微笑着。“那就点我爱吃的吧,你一直都没问过我喜欢吃什么。”晚夕笑了。

    两个人吃完饭,又回到街头,这时雨早已不下了。晚夕这么多次来承德,从来就没细观过承德的夜景,竟有这么美。七月的风在承德,当真是说不出的清爽怡人。两个人在沙滩上走着,晚夕这时站住了脚,对肖帅说道:“肖帅,我想咱们好好谈谈行吗?”肖帅这时对晚夕说道:“晚夕别说话,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好吗?”

    晚夕和肖帅默默地走着,任由思绪从武烈河畔,飞到北京站前,又飞到很远很远,远得抓不住……

    不知肖帅心里在想什么,只听肖帅这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晚夕说:“晚夕,从认识你以后,我总是到这里来散步,到底来了多少次,自己都记不清了。但自己又常常不知不觉中走到这儿。”“肖帅!”晚夕含泪叫道。“我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也能给人带来很多方便。我更知道,自己是个当兵的。晚夕,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再在部队干下去,没什么意思了,我想转业回地方。”“肖帅!别,别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听我说好吗?肖帅,我想我们,真的应该好好谈谈了。不管怎样,你的妻子是无辜的,我一直摆不平这个心态,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我是离婚了,但你知道吗?这不光全是为你,其实没有你,我同样也会离婚的,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些并不归咎于你,真的,况且当将军是你的梦啊,我不愿意让你因此而改变!”“晚夕,从命运让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已改变了我,当将军是我的梦想,但我现在有比当将军更重要的梦想了。”“肖帅,我不允许你这么做,我良心上负的债够多的了,我不能再加码了,否则,它能把我压死。”“晚夕,别说了,别说了。”

    武烈河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清亮亮地流着,又像一面清澈而又明洁的镜子,映照着身边的这对恋人,静静的流水声掩盖住了两个心灵的啜泣和脸上的泪水。

    “晚夕,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你无论如何要等我到九月份。到那时,我们把一切都解决了好不好?”有了上次的夜不归营,晚夕这次急着催着肖帅返队,肖帅临走攥着晚夕的手叮嘱道:“晚夕,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坚持到九月份,不管发生什么。”肖帅走了,武烈河水依然不分日夜地奔流着,难道,它是大山的泪吗?……

    晚夕带着破碎得无法再补救的心灵回来了。是啊,这么多年她爱着肖帅,但她更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地方,有个女人更爱着肖帅。并且,她又是那么的善良无争,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从她进肖家门的第三个月起,肖帅的心就已飘逝了。但她仍在默默地尽守妇道,为肖帅伺候老与小。她没错,可自己和肖帅呢?晚夕在良心与感情的相互撞击下,苦苦地挣扎着,她要自己辨明方向。

    九月份了,晚夕没有去承德,她觉得自己不该去,更不配去!又到春节了,晚夕突然觉得心血来潮,想给肖帅打个电话。肖帅的战友告诉晚夕,肖帅领着妻子出去了。晚夕放下电话,觉得自己的心已随着电话的声波,飘啊,飘啊,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终于坠落了……

    她平素觉得自己很慷慨很伟大,但当听到肖帅领着妻子到别处时,就如一记重击一样,顷刻间,她击碎了屋里的玻璃,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个她平素用来说服自己,离开肖帅的理由,但当它成为事实而呈现在晚夕面前时,她伤心欲绝!人啊,有时真怪,口号和行为的统一,需要的不是热情和勇气,而是代价,是血的!

    从不喝酒的晚夕喝得酩酊大醉,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原来竟这么丑,晚夕伸手打碎了镜子,血顺着残破的镜面流着……

    尽管晚夕告诫自己就此忘了这件事,但肖帅把电话打到了晚夕的家里,碰巧晚夕不在。当她回来后妈妈告诉晚夕,有人从承德打电话给他,晚夕赶紧跟肖帅拨通了电话。“晚夕吗?你去哪了?”“噢,没去哪,你还好吗?”“还好,只是我到你的住处去找你,人家说,你早已搬走了。”“是吗?肖帅你还是把我忘了吧。”“不!晚夕,我不会忘的,认识你是我一生的荣幸,你让我懂得了以前我许多不明白的道理。你聪明漂亮,你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无论在什么情形下,我都不会忘了你!”“肖帅,别说了。”“不,晚夕,你在哪?我去找你!”“不,你别来,别来!肖帅我要结婚了!”沉默。“肖帅我挂电话了……”

    “别,晚夕别挂!再说点什么,哪怕只有一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爱听!”这时,晚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下电话失声痛哭……

    时光,就像人的思绪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让人常常感到自己的日子不知是怎么过的。工作对晚夕来说已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一切似乎都已失去了意义与价值。晚夕来到了歌厅做了歌女,这家歌厅的老板是个女人,人精明长得又出众,加之穿戴又整齐,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清爽,就像她开着的那辆轿车,令人瞩目。晚夕吃住都在歌厅,和她同屋住的,还有洋洋、周冰和小丽。洋洋长得就像她的名字,所以光顾她的客人特别多;周冰长得冷艳,起先是哈尔滨市的一家银行职员,但她从不谈自己因何下海。小丽长得明媚亮丽,长长的睫毛,简直漂亮极了。晚夕和她们的工作不同,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晚夕已变得不喜欢说话,本来热热闹闹的屋子,只要晚夕一进门,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晚夕从不在意,她已懒得再去注意周围的一切。洋洋从不问她去做什么了。一天夜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愣闯进她们的宿舍,一把拉起正在熟睡的洋洋,洋洋哭叫着。拐角处悄悄地站着女老板,这时冷冷地说道:“充什么假,臭婊子!”

    洋洋回来了,人哭得已不像样子。晚夕这才知道,原来洋洋的家里边已有了孩子。自己的男人因打架被判刑,她在家里不得养老养小的才去下了海。洋洋哭诉着。家庭条件最好的是小丽,小丽却恰恰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现在她的父母与歌嫂正在拼命地到处找她,她只是觉得自己做人太呆板,所以才跑了出来。周冰默默地吸着烟,从不肯说一句话,四个女人在屋子里,默默地坐到了天明。

    婊子!是否真地写在了她们的脸上或骨子里?……

    歌厅老板的朋友来了,是个女的,每每都要经过晚夕她们的宿舍。她是个管钱的,好像是什么信贷主任。老板的买卖全靠她,她别无所好,年轻时自己不如意嫁了一个窝窝囊囊的丈夫;等到春风得意了,人也快五十了,也老了,儿女长大了,离婚几乎已不可能了。可又春心不死,于是,给自己的丈夫开了个买卖,而自己则喜欢傍小伙。先前跟自己的司机,适当的机会把司机提拔起来之后,又觉得不够,于是,就在可贷和等贷的队伍中,去寻找猎物。这不,又看上了一个男人。这男人气度不凡,本心想干一番大事业,无奈时运不济,所以,厂子一直靠贷款维持,女主任说一,他自然也就不敢说二了。女主任夜里心血来潮,打电话叫他去,告诉她肚子疼,这男就得赶快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出来去伺候。这不,两个人又去旅游了一番。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的,也就被女主任的老傍家知道了。结果,打得是不亦乐乎,而这家歌厅的女老板,又恰恰是女主任所宠幸的那个男妓的姘头,所以,这一来就全乱套了。只听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漫骂着揭发着……

    婊子?婊子,何谓婊子?……

    晚夕辞职了,自己开了一家小洗染店。洋洋、小丽和周冰三个姐妹都掏了钱来支持晚夕。店面是开起来了,但很冷清,日子就这么打发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洗染店门前的路旁常停着一辆豪华卧车。开始晚夕总认为是洋洋她们朋友的,也就从来没在意。洗染店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可晚夕仍在坚持着。门口的那辆车,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天,车上推门走出来的主人走进店内问道:“你是叫晚夕吗?”“是。”“我经常把车放你这儿,你发现了吗?”“没有。”“我以后能常到你这坐坐吗?”晚夕看了看说道:“可以。”

    晚夕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也许一个前卫的思想意识必须建立在生活中众人的共识之上。洋洋、周冰和小丽都在努力地帮她来支撑这个店面。一天,老板又来了:“晚夕,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怪的一个女人。咱们傍着吧,我来养活你。”晚夕抬眼看了看他,没接受也没拒绝。晚上洋洋她们回来了,洋洋对晚夕说:“晚夕你疯了吗?你了解他吗?”晚夕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洋洋,现在钱太难挣了。”晚夕感激地注视着洋洋、小丽还有那个一声不吭低着头抽烟的周冰。

    老板正式搬进了晚夕的店。这是个拿萝卜总想去换梨的人,可晚夕不在乎。因为她早已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和老板在一起度日却更加深了晚夕的寂寞。老板去新加坡了,不知为什么,晚夕想起了肖帅。十年了,不知现在的他过得怎么样了。“噢,肖帅!”十年来,晚夕从来不敢涉及这个问题,不知为什么,人是个很奇怪的感情动物,你越说不想,越想忘记,它却拼命地往你脑子里钻,晚夕通过肖帅的战友,电话里找到了肖帅。

    此时的肖帅,已经是某地一个民政局的局长了。肖帅接电话时心情激动极了。“晚夕吗?”似乎在这一刻,世界上的任何一切,就连风都在一起颤抖着。两个人就这么举着电话,谁也说不出话来。

    夜里,晚夕再度失眠。十一点了,电话铃声响了,晚夕没有去接,心想该是老板来的,铃声仍固执地响着。晚夕拿起了电话。“晚夕!”“肖帅?你在哪?”“我在我们街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现在天这么冷,你怎么能在那?”“我只想听你说话,你说什么,我都想听!”“肖帅……”

    肖帅和晚夕就在这数九天气中,用公用电话彼此倾诉着。风啊,已被严寒冷逼迫得不再流动,那炽热的恋情与深厚的思念被严冬凝固着……

    老板从新加坡回来了。本来走路就觉得人行路不够宽的老板,此时觉得天地四旷,都有点窄了。老板有一双聪明伶俐的女儿,有比女儿更聪明的老板娘,用老板的话说,人那才叫福气哪!也难说,一般有钱人都会算计,老板又找了一个连老板内裤都给代洗的免费保姆,你说,人家又何乐而不为呢?

    已是深夜1点多钟了,电话铃声在响,老板接了电话。原来竟是肖帅,他正在广州开会,想给晚夕打个电话。老板对着他说道:“欢迎你到我们家来玩,我请客,最好的饭店。”肖帅没说什么,随手挂上了电话,老板显示出了自己的大度,和那刹不住车的豪迈。晚夕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肖帅,这么多年,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的肖帅。第二天,晚夕拿起了不常动用的笔,给肖帅写了一封信:

    肖帅:这么多年了,岁月改变与冲洗了很多东西,可不曾改变的,就是我们彼此心目中所建立的那份情缘。但我的变化很大,无论是精神还是形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坎坷,甚至可以说是跌跌撞撞,跌跌撞撞呀。肖帅,作为事业上,一直都一帆风顺的你,永远也无法知道这里的辛酸与苦涩。即使到了现在,我仍没有逃脱跌跌撞撞这四个字的左右。十年呀,我被残酷的现实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真的,像当年一样。后悔吗?说真的,真有点后悔,甚至后悔当初我们彼此为什么相识。

    多少年后,当我从你嘴里得到这份肯定,当你用公用电话来述说这一切时,所有的,所有的不平,好像都已随风而逝。女人呀,到底就是女人……

    肖帅,为什么,为什么多年后的你,仍不把我想得坏一点呢?哪怕只一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也许会活得自在些。知道吗肖帅,十年啊,我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真是一言难尽呀!不过我现在倒是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贫穷并不可怕,辉煌也不过如此。我从小就是骑自行车长大的,我本来就是个分文皆无的穷丫头,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只可怜,我明白的太晚了。

    多少年以后,当你重新回到我面前时,那么,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你怎么能知道,又怎么能理解,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真的,现在我带着满面的创伤,带着一颗流血的心,带着数不尽的伤疤与耻辱,带着说不尽的疲惫与辛酸,你无法理解,你根本就无法理解。

    这就是我,没有了自尊与骄傲,有的只是说不尽的苦涩与羞辱。就这么狼狈,就这么分文皆无地站在了你的面前。

    肖帅,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思念与牵挂,但我又有何颜面再见故人。有时,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生活总伤害我;而我,又去让你受伤。肖帅,你还记得当年你我吟诵的那首诗吗?也许你忘了,可我却一直记忆犹新,只可惜,当年我太任性!

    想想,唉,真是,这么多年呀,回头看看,却又不敢回头……

    肖帅,我真的变了,变得太多太多了。而且,人也变得太丑太丑了。我们老了,是吗?有时我常这么想,感谢命运给了我这么多的经历与感受,感谢命运让我认识了你,从而多少年后,又重新把你送回到了我的面前。可我已非我,我心里真的很难过,真的你不懂,你无法懂现在的我!

    肖帅,让我静下来吧。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未来是什么,多少年我都不再想了。现在,试着想一下之后,才觉得你也许将来到国家民政局去任职,而我呢?则是个老婆子或去有钱人家做饭洗衣服的老妈子。不过,请你来个君子合约,倘若如此,别忘了去赎我……

    晚夕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很别致,不再是用大铜锅或电锅,而是每个人自用一个小酒精锅,底下放着蜡,可以自己调火,既方便又卫生。老板请客,也请晚夕作陪。晚夕在你来我往的酒杯撞击声和不堪入目的调笑与嘲笑中,觉得自己像条狗。晚夕喝了酒,自己都记不清喝了多少。冉冉升腾的热气和酒气,在相汇交融着。突然,晚夕的眼前出现了张开双臂的肖帅:“晚夕,来吧来吧!”晚夕扑了过去,随着尖叫声和翻桌声交织在一起,晚夕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晚夕醒来时,洋洋、周冰和小丽都坐在她的床前。三个人哭得像泪人一样。晚夕毁容幸了,半边脸已被烧得如糊壳一样,此时的老板已早不见了踪影,三个姐妹掏光了所有的积蓄,为晚夕交了住院押金。

    醒来以后的晚夕,对着哭泣的姐妹说道:“别哭别哭,这对我来说,才是最公平的,没什么……”

    这时,从不喜欢说话的周冰开口说道:“晚夕,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这几年来,就是因为身边有你,我才活了过来。我本来是大学的尖子生,家境也很好,但我却爱上了我不该爱的‘姐夫’!我真的很爱他,他也很爱我,可我又觉得实在无法面对。疼我爱我宠我的姐姐,我真的无法面对!于是我自己跑了出来,下了海……”

    三个人静静地听着周冰的诉说,洋洋哭着说道:“周冰你真傻,那你也不该糟贱自己啊!”周冰哭诉道:“可我真忘不了他呀!”晚夕这时说道:“忘记的本身,其实就是一种懦弱,就像我们女人做饭一样,饭糊了,不管你怎么懊悔与惋惜,它都是无法挽回了。所以,滞留的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伤害。我们必须要学会糊了就放弃,要让第二锅不再糊。这才叫活着。”三个女人静静地看着晚夕,一点也没看出来毁了容的晚夕有一丝丑陋来,在她们心中,晚夕就是晚夕,四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直至东方日出!

    肖帅的爱人李雪每天都在任劳任怨地伺候着肖帅的父母与孩子,她聪明贤慧,对待肖帅从来都不悖拗,很是温柔。肖帅呢,也从来不和妻子发脾气,只是每天要到十二点以后才能入睡。这是他多年来留下来的习惯。李雪在电信局上班当会计,两个人的日子殷实而又和满。儿子也很乖很听话。只是肖帅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常常一坐就是半天。李雪有着一双和她名字一样的眼睛,那眼睛清澈明亮,就像一潭舀不干的清水一样。李雪默默地尽守妇道,肖帅除了上班以外,家庭开支从不过问,也从不问李雪有什么支应。肖帅似乎对什么事都放心,有时肖帅很热情,可一瞬又变得傻愣愣地望着李雪发呆。

    肖帅在单位是个有口皆碑的人,工作一向恪守本份,只是他太少出办公室,谁也不知他一天到晚憋什么宝。自从又听到晚夕的声音以后,肖帅再也无法安静。晚夕无法拒绝的引力,无法遏制的思念,那积蓄了十年的相思,这时,有如那汹涌奔腾的江水翻滚着。十年啊,令肖帅梦绕魂萦了十年的晚夕啊……

    晚夕每天的早与晚,都要去大大小小的拉圾堆中去捡拾垃圾以求度日。洋洋她们二姐妹,都劝说晚夕不要去,可晚夕执着地偏去。她已不在乎流言与冷语,她也不想去冲刷什么,老天爷要留下这些戳记,来让她背负,那么,自己又何必去装饰掩盖呢?几个人见说不动晚夕,也就只有作罢。因为晚夕觉得这样很好,很平静安实。

    周冰在晚夕出院后不久,就坐着哥哥的车被父母接走了。临走时,周冰写了一张纸笺给晚夕:“晚夕,愿我们从此的人生,就如那微笑背后的永远微笑!”晚夕笑了。

    不久之后,洋洋也回老家去了。丈夫释放了,一家人去过团圆日子了。这时小丽认识了一个“的哥”,两个人是偶然相遇,的哥原是个既老实又安后的人,可不知为什么,自从见了小丽之后,就魂不守舍。小丽自己开了一家礼品店,的哥有个很安分贤慧的妻子,婆媳关系一直都很融洽。婆婆闻知此事,被气得哇哇直叫,气急败坏的婆婆闯到了小丽的礼品店。谁知,进了礼品店见到了小丽之后,婆婆竟忘了来意,围着柜台左右地看着小丽,竟脱口赞道:“真好看!真好看!”看得小丽羞红了脸。两个人纠缠着闹了几年,好在两个女人,都不是大打出手或破口大骂,这对的哥来说倒是成天不踏实。

    晚夕继续捡她的破烂,走在大街上,人们用形形色色的目光看着她。那些以前就嫉恨她的长舌妇们,由此更添油加醋地贬评晚夕。晚夕听到只是笑笑,她从不曾说什么。每天早晨起来,晚夕都会在门口捡到一捆放得很整齐的废旧纸箱或是易拉罐。一天,整整齐齐的纸箱捆上,放着几块热气腾腾的红薯,晚夕感动极了,心都被这几块红薯捂得热乎乎的。

    这天,小丽早早地就把晚夕接去,去参加她和的哥的婚礼,晚夕推辞不过,于是只有随着小丽,头天晚上就住到了小丽那里。

    肖帅从外地赶来见晚夕,正巧碰上晚夕不在。晚夕的妈妈把肖帅领到了晚夕的房间,并絮絮叨叨地把晚夕这些年的一切都告诉了肖帅。肖帅坐在晚夕的床上,望着房中这简朴而又清雅的一切,想象着晚夕。他随手拉开晚夕书桌的抽屉,一本厚厚的日记映入了肖帅的眼帘。肖帅翻开了第一页,又一次见到了晚夕那熟悉的笔迹,肖帅的心狂跳着,有如第一次收到晚夕的信一样。只见第一页这么写道:送肖帅的一首诗,《无题》!

    千丝万缕年复年,

    一抹羞红在中间。

    金童玉女复复到,

    我在后来你在前。

    月中嫦娥不自怜,

    众星拱月在中间。

    不悔当年吃灵药,

    何须羞惭在心田。

    月满月缺是天意,

    启明呼应永相连!

    肖帅看着诗似乎又见到了晚夕,聪明而又任性的晚夕!泪在肖帅的脸上流动着,肖帅一页接一页地看着,最后晚夕又写道:

    肖帅,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看到这篇故事。这么多年,一直是你支撑着我,才使我走了过来。也许这个故事写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但是我无妨,也没有权力,让善良的人在流血,让原本失梦的人再去品尝那失落的涩苦。因为太多的人为了心中的那份不了的情难圆的梦,所流的泪实在是太多了。就像这平常的故事,都发生在平常的善良的人中间一样,而被伤害的又恰恰是这些无辜的善良人。肖帅,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去写这个结局?

    肖帅紧紧地捧着这本日记,心中的一切,在用热泪诉说着。这时肖帅取来笔,在晚夕的日记上,匆匆写下了几个字。而后,环视了一下晚夕的房间,大踏步地走了。

    第二天直至晚上,晚夕才回来,进门后见到了肖帅那整齐刚劲的字迹:

    “晚夕,我来写结局。”

    肖帅回到了家里,一天,肖帅对着妻说道:“李雪,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李雪这时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水杯,听了肖帅的话以后,水杯竟摔落在地上。李雪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天早晚都会来的。”肖帅这时对着李雪说道:“李雪,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心里一直有人女人,叫晚夕。”李雪这时抬起她那清水般正在流泪的眼睛,对着肖帅说:“肖帅你别说了,我早就知道,尽管你从没有提过她,尽管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我却早就知道这事了。早在十几年前!”“你知道吗李雪,我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我爱她,我不能再失去她。”“肖帅,不用你再说什么,能被你看上的女人一定是不错的!很早,我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至今,却用了十多年!我真的很知足,也真的很羡慕她。肖帅你是个好男人,尽管这十几年你从没忘过她,但是,你从来也没屈待过我。本来该走的是我,可你知道吗?我同样也和她一样地爱你,但我却比她幸福。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有多苦,只要你稍稍在意,你一定能感觉得出我能理解你,我知道这是奢望,但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拥有了你十多年的岁月,我知足!”

    李雪任由泪水在面颊上流淌着。“李雪,你是个好人,但你知道吗,我再也不能失去晚夕一时一刻!”“肖帅,难道你就这么走吗?赤手空拳的?”“是的,我什么都不要,这个世界上除了晚夕之外,我想什么都不是我的!”“那儿子呢?”李雪问道。“我已抚养他到了成年,已尽了父亲的责任。他可以不管我叫父亲,可以用他的目光去审视一切!”肖帅这时又说道:“李雪,这是咱们的离婚协议书,你签个字吧!”

    李雪哭着久久地看着肖帅,这个她深爱并了解的男人,她知道他讲话的份量。李雪伸手颤巍巍地签了字。这时,肖帅对着李雪说道:“李雪,我和晚夕谢谢你!”而后,肖帅向李雪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秋后的清晨阳光无比明亮,晚夕又在垃圾桶内拾捡着。突然,在边上伸出了一只手,手中递过了一个易拉罐。晚夕抬眼一看,是肖帅。这时肖帅已抢步上前拥住了晚夕,捧起了她那已似是而非的脸,又一次像当年一样,不容拒绝地吻住了晚夕……

    阳光,把大地普照得没有一丝阴暗,路边秋后的植物都是红红的,有如情人羞红的脸,却又更似为情流下的泪。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春天,虽看似遥远,但毕竟还是向你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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