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漠里的荆棘鸟
——读乡土朦胧诗人翟良
文/王迪
他的散文是一声声绝望后愤怒的呐喊,他的诗歌是流尽鲜血时发出的绝唱,他是沙漠里出生的荆棘鸟,一生都在不断地寻找荆棘存在的地方,义无反顾,决然沧桑。他就是当代著名的乡土朦胧诗人——翟良。
翟良是山东泰安人,出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母亲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农民,父亲是一名多才多艺的中学老师。翟良和胞胎弟弟翟栋从小耳濡目染,很早就在文学和美术方面有了很深的造诣。爷爷是当地唯一的秀才,哥弟俩也是当时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子。如果按我们常说的事情发展的顺序,这对兄弟一定是这个山村里最先走出贫穷拥抱城市的举人,而后各自从城市里带回家一个“小公主",成为村民口口相传的驸马爷,衣锦还乡 。然而你永远不知道命运的车轮以怎样的方式碾压一段脆弱的青春。
命运在高考前给哥弟俩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学校的一时疏忽,只给一对双胞胎建了一个人的考试档案,这也就意味着只有一个人有机会走出大山,如果我们可以不单纯地追求别人的赞美 ,那我们的命运呢?父亲在这段时间寝食难安,直到有一天他告诉翟良把机会让给弟弟,这对翟良来说比晴天霹雳还更难以接受,弟弟因为画画而近乎荒废了学业,自己远远比他有希望考上好大学。而父亲却以此不公的决定轻易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翟良无话可说。弟弟如愿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师范大学,翟良则默默地背起行囊,加入了打工者的队伍。生活像一条端点在中间的射线,将兄弟俩的命运远远地、远远地、扯开了......

(翟良第二本文集《月晓风清》)
在工地上,翟良怨恨父亲的决定,白天他把所有的愤怒和悲痛全都发泄在拼命地干活上,而内心的不甘则促使他在夜深人静,别人都因为疲惫而早早进入梦乡的时候默默地写诗,悲伤、愤怒、不甘......在这个时候全都不可遏制的流淌出来。时间久了,他一直不给家里写信或者打电话,不再是因为无法释怀,而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落魄的样子,再也承载不起当初轰轰烈烈的梦想了。
本是机械地重复干活的一天,家人捎信让他回家,父亲病危。这是翟良始料未及的事情。父亲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伟岸的身躯在翟良的心里一直都是儿子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山。直到来到病榻前,翟良才相信这是事实,原本健康结实的父亲此时已经瘦骨嶙峋,眼睛深深得下下去,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枯井,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熠熠生辉。他一面心疼自己的父亲承受病痛的折磨,一面隐隐地责备父亲当初的决定,或许还有一面,那就是如今的落魄和当初在父亲面前畅谈未来的差距,让翟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父亲明白翟良终究不能释怀,在连说话都很困难的情况下,他告诉了翟良当初决定的原因。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体快撑不住了,而弟弟从小备受宠爱,经受磨难的能力还很差,他想看着他出息了,心里就放心了。翟良领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擦干眼泪告诉父亲我现在一样不会比别人混的差。父亲欣慰地笑了,他说:“你的书要出,你弟弟的画展要办。”父亲走了,这是一个男人最后一次表达对孩子爱的方式。
父亲走后,翟良在工地上一干三年。这期间他当过砖厂工,当过建筑工,再苦再累,他都坚持每天写文章,散文、诗歌,有的是描述工地的生活,有的是回忆家乡的山山水水,更多是对父亲深深地思念。工友都热情地称呼翟良为“作家”,有些人甚至在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作家。翟良在工地上经常往报社发表文章,很多文章都在工地上被工友翻来覆去传阅着看。之后,翟良凭借发表的一篇篇文章告别了这个让他灵感“肆虐”的第二个“故乡”,新泰地税局决定聘用他。翟良进城了。
在地税局工作的日子很心酸,翟良现在想起来觉得。经常刚下班明天一早的任务就来了,很多时候要写到凌晨两三点。然而妻子小白的支持让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两个年轻人住在公司配给的平房里,苦中也掺杂着意味深长的乐。翟良拿出以前和妻子谈对象时写的一首小诗,看过后让人有泪水涌动的感觉:
爱人 江南的花开了
是谁在讲女人花的故事
拽住了我枯瘦的笔
以不眠的方式
喟叹着爱情
爱人 江南的花开了
夜深的时候
我在咒骂风
它们会吹落
你多情而美丽的眼睛
(翟良:《爱人,江南的花开了》)
这个每首诗都让人眼睛里流出血的男人,这个每篇文章都能让人胸口发闷的男人,这个经历了苦难却毅然爬起来的男人,这样一首能吟唱的小诗,让人嘴上微笑心里却也悄然落泪。

(翟良第三本文集:《青石板》)
2005年,翟良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掉了地税局的工作携妻子和三岁大的儿子闯北京了。刚到北京的日子是坎坷的。翟良一家蜗居在一间10平米的房子里,用他妻子的话,叫“冬冷夏热”。换了很多单位,工资从一千块钱到两千到三千,再到现在足以衣锦还乡的水平。翟良吃了很多苦,也曾被骗过。来京之前,翟良就正式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我爱金秋》。而那时弟弟的画展也早已举办了,翟良心里默默地告诉父亲,您交代的事情,儿子们都完成了。然而翟良并没有止步于这样的成绩,随后他又先后出版了《月晓风清》和《青石板》两本诗集,目前长篇小说《天堂雪》正在创作中。2010年,翟良将100册包含着浓浓爱意的《青石板》捐给在北京树人学校读书的汶川灾区孩子。就是这样一个从贫穷里走出来又没有忘记处在水深火热同胞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刚走出辛酸立马回报社会的人,他的名字将永远记在心存感恩的人的脑子里。
翟良现在是光华鼎力教育集团总裁助理,从一个毫无前途的农民工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集团总裁助理,翟良的心态是平和的。他说:我从不摆架子,大家出来闯都不容易。我见到再小的员工也给他打招呼,我记得他们的名字。还有,我热爱文学。
你听过荆棘鸟的故事吗?南美洲一种身材娇小、全身羽毛像火一样颜色的鸟。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雀巢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当它如愿以偿时,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流着血和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一曲终了,荆棘鸟终于气竭命陨,以身殉歌——以一种惨烈的悲壮塑造了美丽的永恒,给人们留下一段悲怆的谜团。
翟良就是一只荆棘鸟。农村是文学寸草不生的沙漠。然而他瘦弱的身躯里面却是对诗歌,对文学火一样热爱的情怀。他对文学的追求,就如同荆棘鸟对荆棘树的向往,执着到让人心疼,更让人敬畏。

(央视十套《讲述》栏目播出的翟良成长故事截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