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那夜雨（散文）

刘维嘉

    夜深了，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的雷声。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白晃晃的亮光照亮了窗外，从窗外飞快地钻进屋里，瞬间又跳出窗外跑远了。

    伴随着闪电的亮光，雷声越来越近了，很快就来到了小区的上空。侧耳听，窗外响起了沙沙沙的雨声，那是雨点在和花草树木聊天，就像久别的老朋友相见，兴奋地说着重逢的话语。

    一辆夜归的汽车驶进小区，均匀的、连续的哗啦啦的水声由远而近，从窗前经过后，又飘向小区深处了，那声音一定是车轱辘和路面的雨水间涌动的激情吧。

    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在这夜雨的聆听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尽管夜更深了，还是难以入睡，那夜雨声在我那平静的心湖荡起了层层的思绪，宛如运河水面那层层的涟漪，飘荡的很远，很深。

    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我去北京城看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正赶上下大雨，从西门下车后，母亲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我，走在雨茫茫的佟麟阁大街上，再往前走，过了玉带河桥，就可以到潞河医院家属院了，路上看到一个大门口有个木制岗楼，里面有个站岗的解放军战士，长大以后得知那是解放军249炮校。那天，雨点很密、很急，路上很少见到行人，只有母亲抱着我在风雨中艰难地行进，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一场难忘的雨。

    三十多年前，雨后的夜晚，我居住的通州城似乎沉睡在宁静祥和的运河上，热闹的是那此起彼伏的蛙鸣，伴着人们的甜梦，又像小城发出的鼾声。

    想起在回民胡同大杂院居住的时候，每次阴天要下雨了，院里的大人小孩都要忙乎一阵子，把自家院子排水沟里的土铲走、扫干净。那些排水沟最深的有两寸左右。可别小看这不起眼的小小排水沟，关键时刻，可以避免院里积水。如此看来，大一点的水沟不也应该经常疏挖吗。

    下大雨的时候，雨水哗哗地潲在了门窗上，又顺着门窗流进了屋里，那水越积越多，在屋子里肆意流淌，都流到床底下了，雨稍微小了一点，我们赶紧开门，用笤帚使劲往屋外扫水。后来，不知是谁发明了一个好办法，在门框下面的左犄角挖了排水洞，没有雨的时候，就用木塞子把排水洞堵上，遇到下雨的时候就拔出木塞子，跑进屋里的雨水就从那里流出去了，后来，院里的十几户人家也都在自家门框下面挖了排水洞。

    大杂院有两个下水道，都在前院，下大雨的时候，水篦子常常被树叶等杂物堵上，不大工夫，院子里就积满了雨水，把五个小院联成了一片汪洋。雨稍稍小了点，人们穿着雨靴，打着雨伞纷纷从屋里出来，趟着淹没脚脖子的雨水，抢着去疏通下水道。孩子们似乎都喜欢玩水，看到雨小了，就兴奋地从屋里蹦出来，打着伞，光着脚丫子趟水玩，说笑着，追逐着，从前院跑到后院，又从后院跑到前院，弄得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雨停住后，我和院里的伙伴们来到不远处的东关大桥看水，运河西岸和桥上有很多来看水的，只见那水面都涨到东岸边，快要溢出来了。不少渔民正站在河边撒网捕鱼，也有用鱼抄子抄鱼的。往运河二道闸那边看，河面上有一个黑点正往这边游来，黑点越来越大了，快到岸边了才看清，那是一个中年汉子，他上岸后，人们看到他的鱼篓中有好几条一尺多长的白鲢鱼。

    小的时候，住在邯郸乡下的姥娘家。乡下的雨似乎和城里的雨有所不同，乡下的雨晶莹、明亮、丰满、洁净。每当下大雨的时候，舅舅经常在屋檐下放几个铁桶接雨水，雨停了，就把雨水倒进院里的大水缸里，做饭、烧水用。雨后的乡下，屋前屋后的枣树、槐树、榆树、柳树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显得格外水灵。放眼四望，田野里，碧绿清秀的庄稼更是精神抖擞的。田野的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空气，弥漫的空气中还散发出淡淡的草木和庄稼的清香味，那清香味中还有沁人心肺的泥土的气息。仰望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诱人了，天下有什么景致比庄稼地还要动人呢？有什么景观比蓝天白云还要醉人啊？

    非常喜欢雨，记得去年的一个夏日，天上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风使劲摇晃着小区的树和花草，人们纷纷往屋里跑。我却从屋里走了出来，坐进自己的爱车里等雨，夫人不放心，也从屋里跑出来，和我一起观雨。不大工夫，蚕豆大的雨点使劲砸在了车顶上，不断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大雨点越来越稠密，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使劲往车窗上抽打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楼房、树木都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轮廓。那空中的雨就像一个大瀑布，源源不断地倾泻下来。这密如瀑布的雨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沙、如尘，忽而往左飘动，忽而又往右飘动。天空又是连续几阵炸雷响过，雨水哗哗地往下倾倒着。过了半个多小时，雨小了下来。透过车窗，我睁大眼睛盯着路面的雨水，那流动的雨水上面，不断出现一元硬币大小的气泡，那些快活的气泡就像无数个泳者在游泳，有的在水面换了口气，就迅速钻进水里了，有的在水面游了20多秒钟后也钻进水里不见了踪影。这些气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瞬间的美化作了永恒。

    雨是善良的，在它的眼中，大地上的一切花草树木，一切动物都是一样的，它都会平等对待；雨是包容的，心胸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毫不介意人们有意无意弄脏了它们的睡床，那数不尽的江河。

    在夜雨中睡觉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听听那雷声，听听那雨声，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香甜、清凉、舒坦，还会把你带入一个个难忘的雨季和那梦幻般的天地。
2012年5月20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