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墒种地的爷爷和姥爷

春耕时节地头上的一番闲谈

是父亲和母亲婚姻的缘由

一丈花布

几担粮食

是母亲的嫁妆

在姥娘婆娑的泪光里

母亲从一个村庄嫁到另一个村庄

公公、婆婆、丈夫

三男三女六个骨肉

是她的精神世界

贫瘠的黄土地

种不迭春

锄不完夏

收不净秋

披星戴月的磨道里

推不完的粉

磨不细的糊

走不尽起点和终点的重重叠叠

没有挂在墙上的月份牌

母亲记得公公婆婆的生辰

姨姥娘的忌日

大女儿头发里隐藏的红痣

小儿子屁股上青色的印痕

还有种瓜种豆的节气

公公时常干涸的酒壶

丈夫因生活困顿发出的叹息

孩子手中敞开的煎饼等着大葱大酱

令母亲的无奈煮着焦虑

孩子们上学

当兵

结婚

出嫁

生活的拮据拖瘦了母亲的日子

皴皱了额头

稀薄着土坯屋里呼吸的空气

母亲不认识墙上“农业学大寨”的标语

分不清人民币的面额

没去过离村子十多里地海拔不高的小山

不知道肯德基、IT、甲壳虫

大年初二的酒席上

高寿的母亲甥孙绕膝

葡萄酒熏红了一脸的满足

话语忽略了过去的岁月

母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