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王宜振多年来一直从事儿童诗歌创作。他的儿童诗既富有绮丽、鲜活的想象,又有鲜明生动的诗歌语言,受到儿童读者的喜爱是理所当然的。和王宜振谈话,也多是儿童文学的事。我以为写儿童诗其实并不比给成人读者写诗容易。它不只是需要我们常说的童心,还得有儿童读者喜欢的抒情方式,以及他们所能接受的语言。那些痴人说梦般的儿童诗,孩子们肯定不会欢迎。
然而,王宜振的这部新诗集不是一部天真浪漫的儿童诗,而是一部“情诗”。作者用“手机”两个大字为诗命名,然后附注了一个副题:《爱情酸曲120首》。
“爱情”,而且是“酸曲”,又是“120首”。这三点,如果不是作者为了制造“卖点”,也一定会对读者的胃口有强烈刺激的。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120首所谓“酸曲”。
我沉想了一下,觉得这是一部正常的爱情诗,并非“酸曲”。所谓“酸曲”,大体是指那些带有色彩的民间歌谣。陕北的信天游里就有不少这类“酸曲”。其内容要害在一个“酸”字上,这是一个生理功能的形容词。语言内容使人不易开口,酸得倒牙,酸得咋舌。
宜振的诗只有一首略带酸味,是《读你》。看样子是写给妻子的,说她是“一本一生都读不倦的书”。于是,早晨读、中午读、傍晚读、午夜读,钻进眼仁里读,衔着心读。读着这首“酸曲”,我确实感到酸意,很佩服王宜振在这个年纪还能有如此狂浪的爱情意念。这是十分难得的。他的这种潜在的青春动力,大约是他保持天真和生命活力的一种元素,才使他有一份单纯的可以写儿童诗的激情。人们说到人生五味,“酸”、“甜”总连在一起。王宜振品味酸、甜,把“甜”给了儿童,把“酸”给了妻子。
爱情是人的七情六欲中最为强烈和直接的。爱情总和“性”相连,自然难免关乎性命。两个人一旦相连,就如同两个生命连接在一起,爱在一起,恨在一起。爱情在人的情感中所占位置自然在首位;所以,在《诗经》的“国风”中,爱与性占了重要篇幅。
王宜振的爱情诗,总体来说,仍是传统爱情,是始终如一地相亲相爱,但是他写得大胆、热烈。只看看那题目,就可知一二:《吻你》《想你》《思念》《等你》《见你》《读你》《画你》《忘你》等等。其实,爱情并不忌讳直白。因为爱情是隐秘的个人隐私,所以直白反倒会具有强烈的冲击力,会让人心跳口颤,所谓“酸曲”,大约都有这个特点:直一点,露一点,反倒比那种假模假式的虚情假意显得更为真诚。
但是王宜振毕竟是个诗人,所以,他总能从细致奇特的角度找到诗意,他在《爱我》里写到:“爱我,从一根头发爱起/我祈望爱到白发苍苍”;“爱我,从一个毫米爱起/我祈望爱成一个厘米、一个分米、一节一节加长”。“从一个毫米爱起”,这是一个新的令人惊奇的比拟。
在《对上帝的一个请求》里,诗人只有一个请求:“我祈望把她的影子嫁接在我的形体”,因为他害怕“人间最痛苦的离别” 。两个生命“嫁接”到一起,这样就可以“不能同时生,但愿同日死”。古老的爱情誓言,在这里获得了新的诠释。
我曾经固执地认为,爱情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只是谈情说爱时期的产物;等结婚后,便是行为艺术了。王宜振在这个年纪,却能给妻子写出如此挚烈的“酸曲”,令人感动。显然,一个专注于自己爱情生活构筑的诗人,会永远有诗的灵感,会永远为爱情歌唱。
我被王宜振感动,是因为他有充沛的爱心,爱妻子,爱孩子,把诗献给了妻子,献给了天下所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