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忆往昔,不少值得回味处,回味最多的,是乐享阅读。
非常时期,父母在干校,每天在机关食堂用餐,午饭后,必到新华书店“站读”。那时书店开架,随心取阅,当年的我,刚够得着第一、二层,陈列的是样板戏剧本,书店里适合我读的,不外乎这些。站着读,双脚发麻不自知,沉迷阅读,不知忧愁,我称之为“迷醉站读”。那时起,爱上直观的艺术——剧本。
站读,美妙时光,物我两忘,父母不在身边,虽孤独无依,幸有阅读美妙,忘却孤苦……还记得每天上课前,书店有位营业员,总会轻拍我脑袋,说:“小朋友,该上学了”,我即撒腿往学校赶,如此两三年下来,从没迟到过,衷心感谢那天天提醒的阿姨。
时光飞逝,父母恢复工作,重拾天伦之乐。文革结束,家里被抄的书渐渐交还,寻了父亲藏书,诸如郭沫若的《孔雀胆》、《高渐离》、《王昭君》、《武则天》、《卓文君》、《棠棣之花》……、曹禺的《日出》、《原野》、《雷雨》等,看得有滋有味。年事再长,看王实甫的《西厢记》、关汉卿杂剧……从剧本到小说,从传记到散文,浏览图书馆藏书,更使我从“池塘到江河”,书海畅游、海阔天高,报山采花,忘忧忘愁。
再后来,我的第一份职业,是在新华书店,成天混迹书堆,近水楼台,买书自可“先得月”,幸福!工薪阶层钱不多,购书却不少,闲暇阅读,滋养心灵,安贫乐道,自在自得。
如今,虽说网络遨游,更是海阔天高,然而总还喜欢纸质书,喜爱闻墨香翻阅的感觉,哪怕是偶尔误买盗版书,坐靠床沿边捧读、边校对勘误,也是一乐也。
闲暇,一盏香茶伴好书,品读经典,乐享文化盛宴,带我回溯岁月长河,赏读诗三百、《九歌》、《神曲》,拜访唐宋散文大家、在远古文明的姹紫嫣红中迷醉,寻访先贤圣哲……阅读的世界,让我乐守洁白素朴,远离烦恼愁苦,开卷有益,若得顿悟,更如获至宝,虽无大富大贵,却总能怡然自得,常说“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十分认可,如此清福,我已拥有。
我奶奶常说:“万顷良田一斗米,高楼大厦半张床。钱财乃身外物,惟智慧健康属自己”。父亲一生清廉两袖清风,爱自我调侃:“我钱不多,却花不完”。他们都乐享阅读、愉悦一生。
儿子6岁那年开始,每个周末,母子同赴图书馆,把他安顿在儿童阅览室,我自在书海徜徉,这期间,他在阅览中有许多忘情之事,可爱复可乐,他却不让说,就此打住,任君想象。母子交流阅读乐趣,“没大没小”,记得我出差回家,他要跟我侃唐宋八大家,我说“妈妈很累”,小子说:“你躺下,听我说”,如此享受,任你金山银山,打死我也不愿换!
乐享阅读,从读书到“读丹青、读音乐”,再到读人情、人生,换得一怀快意、满心愉悦,忽略成败得失、抛离烦恼苦闷、不屑锱铢必较,读书感悟,可达‘涅槃’境界,安乐寂静,人说“足下生悟,心清净故”。
浮躁世界,偷闲读书,感悟智慧,得以抛开物欲浮泛,才能保有轻快愉悦心境,才能与人友善、快乐工作,才有“忙碌并快乐着”的幸福。
多年前去武汉,归元寺门前,一位“高人”赠我几句:“好福份,安乐富足……”当时一笑置之,吾一介清寒,何富足也?今日想起这“赠言”,明白些许:富足并非专指物质财富,在我,“安乐富足”当是阅读之乐,顿悟——知命也。
清淡自守,乐享阅读,自得其乐,记录些许,以飨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