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雪
咏雪画雪写雪,善于雪的作品太多,以至提到雪这个字就让人听着俗不可耐,一句话俗得可以。风霜雨雪自然现象人见人殊,各自感受不同,各有各的心情。《乞力马扎罗的雪》、卢维西安的雪》一文画各有妙处,各有千秋,却同样感人,令人感撼而为之倾倒,印象深刻长久。不管你喜欢与否,作为自然现象,雪年复一年地下着,每到冬季如期而至,如何品评,持什么态度是各人心里的事。
我喜欢雪积半以时,穿上棉衣大头鞋,在雪花继续飞扬的时候,在雪野独自散步踏雪,漫无目的,只是为了感受那份洁白、那份清冷、那份宁静、那种意境。任雪花飞落头上脸上衣服上,任积雪爬到脚上,听脚下咯吱咔嚓的雪声,那时一首天国的乐意。大地如一面镜子,反射的影像雪白无尘超凡脱俗。人静万物皆静的气氛。独钓寒江雪船的感觉,妙不可言。雪花在你脸上贴在耳边,窃窃私语,说不完的悄悄话,你稍不小心便被她把手脸挠痒,而她却轻笑着化了,让你促不着抓不到,逗你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像无数的精灵无数小妖精跟你捉迷藏。
白色精灵不喜欢人为的干扰,尤其讨厌用她干净的身子堆雪人儿,人的臭气使她喘不过气来,并会把她弄得脏乱不堪,积压的怨气自然只能公成一滩污水,那不是造物主的安排。人只能在雪中缓步漫行,偶乐可以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由近及远一个个地跳跃着,像奔跑的小兔正在向你撒娇。此时你忘掉了一切,童心也因此而青睐你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如果你也调皮的话,可以和雪开个玩笑做个游戏,用手晃动小树或树枝,她便稀哩哗啦地跳下来钻进你温热的脖梗儿,报复你的恶作剧。
我因此经常地雪天走出房间走出村庄,即便而立之年和今日的不惑之年依然如此。
一个诗人写到雪时曾骂她是伪君子,说雪用一块白布把人间一切肮脏龌龊和黑暗丑陋遮盖起来,使人在洁白的假象中变成青光眼,看不到真实的黑暗,活像漂浮流浪的妓女。这未免偏激苛刻甚至刻薄了些,虽说各个人感受不同,可诗人的愤世嫉俗却扼杀了天地间仅存的一点美好。退一点说,雪用她洁白稚嫩的身体暂时遮住丑陋与黑暗肮脏和龌龊,又有什么不好那?在物欲横流的混浊社会,我们活得紧张忙碌激愤徨无奈,是雪这块洁白的大布给了人喘口气的时间和机会,使人暂时忘却一切丑陋不快,看不到一丝污浊,如是池塘里拥挤缺氧的鱼群,可以露出脑袋缓缓劲,否则就会憋死。是雪天的洁白使我们减轻了压力,使我们心清气爽,使我们继续活下去。很难设想,没有让人喘气的瑞雪,诗人可能因精神压力而得分裂症,最终不堪重负走向死亡。
感谢白雪吧,她洁白晶莹的玉体最终要化入污泥洗涤肮脏,再渗入小麦的根系,她是真正的天使呀。诗人最应该在雪中走走,脚步轻轻地轻轻地,踏雪无痕,雪中有你,你中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