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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希望迫使着这只小狼崽费力地呜咽着,并从母狼僵硬的尸体上榨取着营养,生的渴望与坚持不懈的撕扯,稚嫩的乳牙竟在母狼的肚子上啃出了一个窟窿。
就是因为这只小狼崽具备着这种韧劲儿,靠着母狼尸体上所榨取出的营养幸存了下来。
中枪后的母狼不住地喘息着,受伤处血不住地流淌。开始是小跑着前行,鲜血从伤口涌出并溅洒在草丛间,随之步子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
逐渐衰竭下去的母狼只有一个目的,回到它正饱受饥饿的孩子的身边,最后看一眼它的孩子。前行的腿越来越重,慢慢地有些迈不动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蹒蹒跚跚它仍在往前走。
母狼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很久很久才进入森林的深处,身上的血流光了,身子渐渐地发凉,它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滴奶水献给即将没了母亲的孩子……
母狼在林间小道上走了整整一宿终于回到它的孩子身边,没习惯性地亲一下它的孩子就一头重重躺倒在了孩子的身边,几次想抬起头,想用舌头舔一下或者用脸亲一下饥饿着的孩子,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头也无法抬起来……
小狼崽围着它们的母亲哀叫不止!
那片它一直热恋着的、赖以为生的森林在这只母狼的眼中一点一点地消失,心爱的孩子在一点一点地离它远去,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时间在一天一天地过去,那些茂密、高耸入云的树木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太阳下,空气中弥漫着树汁的芳香,这是这帮伐木工在忍饥挨饿中留下的杰作。
伐木日久,食物的单一与匮缺,很多人出现了营养不良、体力不支的情况。饥饿迫使伐木的进程在一天一天放慢的同时,不得不派出一定数量的人去寻找能充饥的食物。陈五就是其中一位,他端着猎枪走进林子的深处,希望能猎上些野兔或者山鸡之类的小动物来安慰一下大伙儿饥饿的肚子。
树木倒下时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把活着的动物都吓跑了,扛着枪转了一整天连飞鸟都没有看到一只。又累又饿的陈五找了一个地方想坐下来歇一歇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呜咽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振作精神顺着这声音找过去,发现了一个洞口。
扒开遮掩着洞口的枯草,陈五发现了洞中那只已经死了多日的母狼的尸体,在这只已经僵硬多时的母狼身边还守着巴掌大小的两只小狼崽。一只狼崽已经饿死了,另一只狼崽也饿得奄奄一息,趴在母狼的身上用仅有的点劲儿撕咬、拉扯着母狼发硬的乳头……
生的希望迫使着这只小狼崽费力地呜咽着,并从母狼僵硬的尸体上榨取着营养,生的渴望与坚持不懈的撕扯,稚嫩的乳牙竟在母狼的肚子上啃出了一个窟窿。
就是因为这只小狼崽具备着这种韧劲儿,靠着母狼尸体上所榨取出的营养幸存了下来。
陈五看着这一切无不动容!
陈五把这只冻得奄奄一息的小狼崽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揣进怀里。陈五的体温让这只小狼崽暂时安静了下来,它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这位用枪弹与猎具夺去了许多动物生命的猎人决定养活这只小狼崽。
陈五为了让这只小狼崽活下去,他顾不上疲累扛着猎枪继续去觅食,这次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怀中这只命若游丝的小狼崽。
只要有食物就能让这只小狼崽活下去。
陈五浪费了很多弹药在黄昏时分终于射到一只从树冠间凄惶而过的乌鸦。他把鸟的头拧掉,把鸟的血滴进小狼的嘴里。这几滴鸟血一流进这小狼的肚子里,在瞬间便化成了这只小狼的生命之液。它似乎是在一瞬间活了过来,这几滴血勾起了这只小狼崽巨大的食欲,张开嘴死死地咬住了陈五的肚皮,尽管它的牙齿还是那样的稚嫩,可还是痛得陈五全身哆嗦。
陈五把整个鸟塞进小狼崽的嘴中。狼都有生吞活剥的能力,这只小狼也不例外,它把整只鸟生生地咽进了肚中。
进食东西之后的小狼安静多了,食物给这只小狼崽带来了一种安全与慰藉感,它老老实实地贴着陈五温暖的胸脯嗅着陈五浓浓的汗味进入睡梦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这位伐木工人的身边就多了一个活物。
陈五每天在伐树的同时,都要见缝插针挤出一点时间去掏鼠洞,给这只小狼崽寻找食物。人饿极了可以用草根树皮充饥,可是小狼崽唯肉性难移,没有肉食它宁可饿死。
吃肉是狼的本性。陈五掘鼠洞掏鼠窝为这小狼崽找找食物。并不是每次都能从鼠洞中有所收获,大多时候这只小狼崽只能以树干中的虫蛹,泥土下的蚯蚓、冻蛇成为小狼崽的充饥之物。
进食后的小狼崽十分的老实,从不叫唤,只有在饿极了的时候它才呜呜地叫着。
可是这只小狼崽虽然吃得很多,可是很容易满足。一只老鼠或者是一条藏身于树干中的肉虫都能让它安静下来,也许它从一出生就懂得了饥饿,它能很好地保持体能,进食东西之后从不乱动、乱叫,大多数时间都处于鼾睡之中。
森林在刀斧的日夜进攻之下,很快就伐砍光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如何把这些伐倒的树运出山去,这是后来者的工作。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陈五扛着他的猎枪离开了这片让他亲手所毁掉的森林,唯一带走的只有这只已经能蹒跚地走在陈五脚边的小狼崽。
这位杀死过它母亲,又摧毁了它们狼族的生存之地的人义无反顾地成了这只小狼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