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之困(一)
好奇心是我们人类最大的软肋。我现在简直是难忍自己的冲动,很想把那东西拿过来打开看看。我连忙看身边的秦爷,想催促他赶快把东西弄出来,可当我把目光投向秦爷的时候,发现这老兄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个面具,满脸欣喜,仿佛极度的渴望。我心说,这盗墓贼就是盗墓贼,绝对有职业病,看见好东西,马上就显现出贪婪的一面。这秦轩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可一见到好货,马上变成这副嘴脸,简直就跟变成狼人一样,眼里都冒着绿光。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啪”地拍了他一下,说道:“别慎着了,抓紧时间动手吧!蹲在这里流哈喇子,那东西也不会长腿自己过来。”
秦爷被我这么一拍,马上缓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对我说:“李兄说得对,我们马上动手,此地不宜久留。”说罢,秦爷再次把飞抓抛出,分别把面具跟金属盒抓了过来。我接过面具,发现尽管是金属质地,但入手如无物,轻巧极了。然而那个金属盒子却压手得很,别看不大,分量不轻。这么沉的东西我可不想背,至少应该干一些知识密集型的工作,像这种劳动密集型的工作还是交给我们可爱的二平兄弟来做比较合适。
我转身叫二平,让他把东西收起来,一回头,却看到二平和刘琨的后背对着我们。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如此财迷心窍的二位,在这紧要关头,竟会回身看着墓道外面,简直让人大惑不解。什么东西在他们心中能比钱还重要呀?!
可是,马上一个让我冷汗直冒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他们认为比钱还重要的当然是自己的小命了。想明白这点,我立刻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刚才的青砖墓道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下,心里一下凉了半截。
原来,刚才我们进来的那条青砖隧道,现在已经几乎被沙子填满了。
二平、刘琨和我,完全都傻在了那里。有了秦爷和老孙头上次的经历,这次二探兰陵王墓基本没遇到什么,直到目前为止,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还未出现。就算是具有高科技含量的“黑镜廊”,以及只有在传说中才出现过的“阴霜”,这些极其棘手的事,也因为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全都有惊无险,迎刃而解。然而现在我们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我们四个人机关算尽,最后却还是被古人算计了。这机关一定是在我们打开主墓室石门时被触动的,怪不得这主墓室没有顶门石,原来是个圈套。刚才我们还以为,这里没有顶门石是因为设计这里的人对“黑镜廊”十分有信心,现在看来是我们的理解错误。让我们轻松打开石门,完全是个陷阱,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触发这最终的机关。
这时候二平也清醒了,这一清醒不打紧,彪劲就上来了,从包里抽出工兵铲就想开挖,就听秦爷对二平说:“二平兄,没用的,挖也没用。”二平暴跳道:“什么?挖也没用,姓秦的,你什么意思,不挖,不挖难道我们在这里等死?”
秦爷紧皱眉头:“二平兄,不是我不让你挖,你看看这堵住墓道的是什么东西?”
“废话,你说是什么,这不是些沙子吗!”二平吼道。
秦爷点头,继续说:“二平兄,你知道是沙子就好。沙子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流动性。而且这些沙子并不是普通的沙子,是流沙。这是一种很古老的防盗机关,早在一些战国墓里就发现过这样的设计。这些沙子都是通过暴晒或翻炒后填入墓道中的,一旦触动机关,这些沙子填埋下来,靠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这些沙子就像水一样,流动性极强,你这边一挖,旁边的沙子马上填充过来,根本挖不出盗洞。”
听秦爷这么一说,二平的彪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明白秦爷说得在理,就算他再笨也知道在这些沙子上是打不出洞的。想通了这点,二平马上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了一边。
我看秦爷说得不疾不徐,尽管眉头紧锁但好像有话要说,于是凑过去问道:“难道这次我们真的出不去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你要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呀。”秦爷听我这么说,转身对着我:“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只能碰运气了。”
“快说,快说!”我们三个齐声催促。秦爷看着大家,一字一顿地说道:“平地我们出不去,看来只能走上面了。”说着,秦爷指了指墓道顶上。我一咧嘴,心说完了。
本指望着秦爷带我们冲出困境,结果没想到这哥们疯了。——我们又不是超人,也不是野生奥特曼,要是能从上面出去,我们还费这么大劲干嘛,当初直接从上面下来不就得了,也不用走什么“黑镜廊”了,那多省事。再说,这墓道顶上铺的是厚厚的砖墙,以我们现有的设备,根本没法突破。——从上面走,谈何容易。
我把这些疑问一说,秦爷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李兄所言有些道理,但不太适合这座大墓。首先这座墓的整体面积很大,而墓室空间却不大,并且上面没有封土,从上面打盗洞下来,很难确定位置,难度相当高,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于说,我们无法突破墓墙的问题嘛,这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这一点,也是我刚才反复考虑的。一般北朝的墓穴有个特点,就是在墓道与墓室连接位置开天井,也就是会把墓墙开一个方形口。如果我们可以找到这个口的话,我们就可以从那里‘反打盗洞’,冲出去。”
秦爷这么一说,我们的心里就如同黑暗中突然遇到光明,很是兴奋。我把面具和金属盒交给二平背着,然后对秦爷说:“你说的凭‘运气’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这天井开在墓室门口的墓道上方,我们才有可能爬上天井,否则我们就没希望了,对吗?”秦爷点头:“是的。因为现在墓道里已经积满了流沙,只有在墓室门口会形成个小斜坡,所以,只有天井开在那儿,我们才有希望出去。”听说要走,刘琨急了,喊道:“哥儿几个,别急着走啊。还有一套盔甲没弄出来呢,就这东西个最大了,我们就放这里不拿,太暴殄天物了吧!”
“蠢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东西,这面具和这盒子就够本了!”我吼道。
秦爷接道:“刘兄,李兄说得对。现在事态紧急,盔甲太大,分量又重,我们要打盗洞出去,带上它有诸多不便。”刘琨看大家都反对,没再多话。
秦爷催促道:“各位,我已经感到了几分寒意,看来丹药的药力正在逐渐减弱,我们宜速不宜缓,快随我到墓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