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8日 吴辰之谜
甘老师这一嗓子,又着实地把这钟老校长祖孙吓了一大跳。他们不知甘老师带来了何等的高手,只好停下了手,呆呆地看着门口。
突然门前“呼啦”一下子出现了七八个人和鬼,他们竟然都是养鬼协会报社的记者们。我们被这些记者拥挤着,又回到了小屋中,记者们也都纷纷涌进小屋,小屋里一下子变得更加的热闹起来了。我真的不明白,是甘老师带来的这些记者,还是这些记者们的嗅觉真的有这般的灵,嗅到了这所鬼校里又有新闻发生,竟然就找到这里来了。
记者们进到屋来,又拿出了记者的本能吵吵开了:“莫非这就是一个多月前说到的神秘小屋?”“这位老先生您就是钟校长吗?”“甘老师请问你是怎样发现这个小屋的?”“请问是施校长把这位老先生囚禁在这里的吗?”“这位是皮强同学吧!上次你不是说没有什么神秘小屋吗?今天的事情又将如何解释?”……
记者们不容别人作出回答,就已经把我们几人围到中间问了一大串的问题。我的脑袋都要炸了,无奈地抱着头痛苦地蹲到了地上。
只听钟老校长大声地说道:“各位记者请安静,我来回答大家的问题。”
记者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那钟老校长说道:“这就是大家所说的神秘小屋,这小屋的作用就是囚禁我,我被施鬼囚禁在这里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依养鬼协会的法律,任何个人或鬼魂不得私自囚禁他人的肉身或灵魂,囚禁他人肉身或灵魂达十五年以上者可以视为凶灵。现在施鬼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法律,他应该成为养鬼协会通缉的凶灵。 ”钟老校长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甘老师,“甘老师我说的对吗?”
甘老师干扁的脸上仍露着高深莫测的笑,“各位记者,钟校长所说的没错,这是神秘的小屋,是用来囚禁一个罪恶的灵魂的。当然也许我们不该私设囚房,但是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二十多年前,这里常发生附近村民失踪的现象,那失踪的村民在人间找不到肉身,在鬼域找不到灵魂,而这一切都是这位尊敬的钟校长勾结一个战死在中国的日本鬼所为……”甘老师深奥的眼睛鄙视地看着钟校长。
记者们又吵吵起来了:“甘老师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吗?”“甘老师为何当时不向鬼协揭露钟校长的恶行呢?”“难道施校长不知道吗,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私设囚房?”
钟校长也笑着,“甘老师,是呀,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我?”
甘老师仍在笑着,“我不得不承认,私设囚房是我们的错。但我们也是无奈呀,明知钟校长在此作恶,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把这罪恶的灵魂送到养鬼协会安全部绳之于法。为了更多人的安危,我们也只有采取这下下策的法子……”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来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提高了声音,“可现在我们找到了证据!”说完甘老师用她冰一样的手,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皮强,告诉大家,吴辰去哪儿了?爱利雅去哪儿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甘老师那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又看了看钟老校长的眼睛。此时钟老校长一脸的慈祥,分明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并无半分的凶恶。可脑子里他那一转头生出的獠牙,那獠牙刺穿了辰子的脖颈,吸食辰子的血的镜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我大声地说道:“钟校长吃掉了吴辰,害得爱利雅魂飞魄散,现在他还要吃我,他还要吃我。救我!救我呀!”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是否是我的救星,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大声地呼救着。记者们无心理会我的呼救,也许这会儿他们更关心的是钟校长是否真的吃掉了辰子,这大概可以成为爆炸性的新闻。
几个记者一起大声地说道:“钟校长,这孩子的话如何解释?”钟校长笑着没有马上做出回答。他只是斜视着甘老师,看着甘老师脸上的表情。
甘老师自信地笑着,也在看钟校长,她不知道钟校长为何而笑,她不知道钟校长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但仍是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钟校长有本事呀,吃孩子的钟校长,今天你将如何解释你的行为?”
钟校长没有丝毫的紧张,慢慢地说道:“吃孩子的校长,这真可笑,我办学那么多年了,怎么学校里从来没丢失过孩子?”说完他弯下腰来,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是那样的宽厚,那样的温暖,这分明是一个人的手,一个慈祥老人的手。我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关爱的目光,他轻声地说道:“孩子别怕,站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是那样的不容拒绝。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我在问自己,那个吃掉辰子的,那个刚刚还要索取我性命的恶魔,与这钟老校长是同一个人吗?也许从形象上来比较,甘老师更像一个吃孩子的人,而钟老校长无论如何都不像。可是那辰子被吃掉的镜头,那魔爪一次又一次地伸向我的场面,却不容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我仍大声地喊着:“救我,救我!”
记者们愣愣地看着我,也许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救我。甘老师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似乎生怕我被钟老校长夺走了一般。钟老校长又以最温柔的口气说道:“孩子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不会让别人伤害着你!”
我努力地挣脱开了钟校长那热乎乎的宽厚的手,宁愿把身体依靠在明知是鬼的甘老师的怀里,去感受鬼身上的那份冰冷。我用惊恐的眼睛看着钟校长,看着这位面相慈祥的老人,我不知道哪一会儿他一转头又会露出那獠牙。
甘老师把她冰冷的手臂从我的肩头垂下,垂到了我的胸前,似乎是在用她那鬼的特有冰冷的身躯,护卫着我这带有体温的人的躯体。钟校长的眼睛盯住了甘老师的手,似乎是怕趁他稍不留神,甘老师就会夺走我挂在脖子上的玉坠。
甘老师仍是笑着,“钟校长别怕,这玉坠虽是我的,但现在我还没打算马上收回,还是请钟校长先解释一下皮强的话吧!”
钟校长清了清嗓子,仍是非常自信地说道:“我不知你们大家是否知道,施校长是我家里曾养过的一个鬼——施鬼,祖祖辈辈养了千年之久。我们非常相信这个老鬼。可是谁也没想到,十九年前,我发明的鬼显形药却害了我自己。施鬼显形了,也不安分了,他利用我不备,把我拘在这小房里,我的外孙……”他回头看了一眼陶博士,指着给大家介绍说道,“就是这位,他叫陶思。这位是他的同学皮强。”钟校长说着轻轻地抚摸我的头,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表现出了对我的无限关爱。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叫吴辰的孩子一起来救我出去。你们是知道的,这小屋是被施了魔法的,稍不留神就会被那魔法所伤呀。这位叫皮强的孩子就是被施鬼施的魔法伤了,所以脑子出了点问题,有些不清醒了,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
天呀,真是没有公理,当着我的面还敢这般嘴硬地说谎,不行,不能任他这样说。我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大声地说道:“吴辰就是被钟校长吃掉的,请你们大家信我,我神智很清醒,是我亲眼看到他喝了吴辰的血,吃掉了吴辰的心……”说到这里,我“唔唔……”地哭了起来,“吴辰死了,他们又用了太岁,让他永恒地死了!”
这会儿记者们又吵成了一片:“钟校长你如何证明皮强同学脑子出了问题?如何证明皮强同学是在神志不清中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钟校长仍在笑着:“只要吴辰同学来了,一切就都清楚了,吴辰同学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听了钟校长的话,我猛地抬起了头,看着钟校长的面孔,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吴辰不可能能来的,我看见了钟校长吃掉了辰子。钟校长又在抚摸着我的头,“皮强,好孩子,我会医好你的病的。”说完又对陶博士说道,“思儿,去把吴辰叫来,一切就都明白了。”
陶博士出去了,记者们又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他们用异样的目光审视着我,等待着吴辰的出现。甘老师的脸色此时异常的难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双眉紧锁,干扁的脸如同一个塑得很不成功的泥塑像一般。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陶博士回来了,带来了辰子。辰子一见到我就问:“强子,你的病好点了吗?你不会还不认识我吧。”
我瞪着吃惊的眼睛,嘴里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叫着:“辰子!”又摇了摇头,揉了揉眼,再仔细地看了几看,那张脸当真是吴辰的脸,丝毫没有错误,只是身体看上去总感觉比原来瘦了一些,就像减了肥一般,但我真的没有理由否认这是辰子。“噢——”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脑子真的如同乱麻乱成了疙瘩。
吴辰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 :“哥们,干嘛不认识了,再看仔细点。
我终于抬起头来,“不,你不是辰子,我亲眼看见辰子死了。你不是辰子……”
吴辰笑着,“犟牛,你说梦话呢?我要死也得死在你的后面呀。 ”犟牛是我上小学时的外号,在这推磨坊,也只有吴辰一人知道,他能叫出我小时的外号,说明他真的应该是吴辰呀。可我又觉得这会儿他突然说出了我的外号,实际上就是故意证明给我看他真的是辰子,而他越这样证明,我就觉得越有问题。我心里犯着嘀咕,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只好回避着辰子的目光,不去看他。
陶博士也走了过来,“强子,你的病越来越厉害了。那日你说我家菊儿吃了辰子,这日你又说我外公吃了辰子,哎——”他长长地叹息着,似乎是在为我的病发愁。
吴辰仍是那样傻傻的笑呵呵的,“就是,就是,强子这家伙总在咒我死,总希望别人把我吃了。”
突然甘老师不以为然地说道:“钟校长,你是养鬼高手,吴辰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显形的鬼罢了。鬼显形术发明将近二十年了……”甘老师的嘴角带着微笑,一种轻蔑的微笑。
“哈,哈,哈……”钟校长一阵大笑,“刚才皮强同学说,吴辰是永恒的死了,怎么又可能成为显形的鬼呢?不过你现在怀疑他是显形的鬼也没关系,人与鬼的最主要区别是体温,鬼即使显形,它的体温也是冷的,而人身上是温暖的。哪位记者先生有兴趣来和这位吴辰同学握一下手呢?”
“唰——”一下子伸过五六只手,“吴辰同学,交个朋友吧!”吴辰笑着,一一和他们握着手,那动作甚是潇洒。而我此时的窝囊样子与吴辰那洒脱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是我洒脱他窝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莫非我真的病了,真的脑子出了问题?我敲着自己的脑袋,但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钟校长斜视着甘老师,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甘老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甘老师的干扁脸此时如干茄子一般难看,但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她想了一下说道:“我想请钟校长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准备把这位皮强同学囚在这小屋里让他与阴阳两世隔绝呢?”
记者们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热点问题,叽叽喳喳地又吵吵开了:“是呀,对于要囚禁皮强同学钟校长又是怎样考虑的呢?”
钟校长仍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各位记者,大家看到了,皮强现在处于病态,他的神志出了问题,可是请大家相信,皮强的病会越来越重的,最后他会伤及到他周围的人或鬼的。所以为了保证绝大多数同学们的安全,我必须把他囚禁起来。可是这位甘老师对我不信任,所以我对她说,让我们分别施法来囚禁皮强同学,以求得甘老师的放心。 ”
又一位记者喊道:“钟校长刚刚说过,会医好皮强的病的,难道这与囚禁皮强不是互相矛盾的吗?”
“不矛盾,不矛盾呀!各位记者想一想,我钟某人虽在养鬼上取得了一点成就,虽说对医术也略通一二,但终究不可以说是精通,神智的问题出在脑里,这病是很难医的,我需要时间。”真是呀,说的在情在理。在场的记者们不住地点着头,对钟校长的说法表示了认可。
“哼——”甘老师此时也已感到要斗败钟校长不容易,但她必须做最后一搏。甘老师看了我一眼,又向地下看了一眼,“钟校长,这地下和皮强同学的身上都是大便,你不会告诉我们大家,你在用大便疗法来为皮强同学治病吧!”
这时记者们才发现自己已经似站在粪坑里一般,两脚已沾满了大便,好不恶心呀。记者们也顾不得再问什么,一个个的都企图找个干净的地方把脚上的污秽之物蹭掉。飘在空间的鬼却是不曾沾上任何脏污的东西,有两个鬼记者开怀大笑着,笑了一阵子,才又问道:“钟校长又如何解释这些呢?”
钟校长仍是笑着,“你们已经知道了这皮强同学精神出了问题,他在这小屋一个人待了十天之久,我怎么能知道这大便是如何整出来的。 ”
完了,彻底地完了,我在众人眼里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疯子。
完了,彻底地完了,甘老师知道自己已败在钟校长的手里,已经无法挽回了,她推开了依在她冰冷的怀里的我,甩手便走。
那记者们又拦住了甘老师,“甘女士,你对我们说这钟校长吃了孩子,我们才来这里,现在你又有何解释呢?”
“没有解释!”甘老师推开记者,迈步向外走去。望着甘老师离去的背影,那钟校长说道:“甘老师留步呀!”甘老师停住了脚步,听钟校长继续说下去,“甘老师,今天的事完全是误会,现在学校是换校长的时候了,但我仍希望您能留下帮我。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呀!施鬼一人之罪,让施鬼一人去承担吧,你何必硬要把自己与他搅到一起呢?”
钟校长说得非常坦诚恳切,以至于在场的记者们无不感动,都点头说道:“这钟校长真是好人呀!甘老师这样对他,他仍是以诚相待。”甘老师慢慢地回过了身来,“钟校长,你别假仁慈了,你骗得了别人,难道能骗得了我吗?”说完转身快步地走了,身影在夜幕中消失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记者们也无甚可问的了,他们准备退场向小屋外走去。钟校长看着我,脸上又露出了那阴险狡诈的笑容。我的心紧张得要命,他们都走了,我怎么办?我又要落到钟校长祖孙这两个恶魔手中了,我又将成为他们口中的美餐。
我刚要大喊“救命”,突然“嘣,嘣”两声从地下钻出两个人来。刚走到门口的记者们又全被吸引了回来,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