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17日 为辰子测字
辰子从姬老师那里回来以后,情绪异常的低落,以至于上完了鬼医课,他的情绪还没有恢复正常,脸色也非同一般的难看,没有了一丝的笑容。
我真的很想知道姬老师对他说了些什么。中午吃饭时,我主动和他一起走。自从离开那神秘的小屋以后,我一直很戒备,尽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今天可以算是第一次又去主动找他。我看着他的脸色说道:“辰子,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告诉我怎么了,为什么情绪这样低落?”
他没有答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是不是姬老师说了些什么?告诉你占卜是没谱的事,别听她臭摆弄。连向淑魅都这样说。”“她给你们都算的那样准,又怎么可能只给我算错了呢?”辰子的话竟然与我说的话出奇的一致。“那告诉我,她说了些什么?”
辰子摇了摇头,“强子,别问了。”说完眼泪滚落了下来。我看见了,那眼泪是晶莹的,珍珠一般的,而不是血泪。这说明辰子是个人,而不是一个显了形的鬼,但他是谁呢?我看着他满是泪水的脸,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他这样子,尽管我真的太想知道那姬老师对他说了些什么,但还是问不下去了。
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坐,手无意中胡噜到一件东西,拿起来一看,天呀,这姬老师也太神了,这不是我丢失的玉坠吗?这东西对我太重要了。丢失了这玉我心痛得就像被挖了心一样。
可再想一想,这玉是被龟田三洋和陶博士他们偷去的,就这样轻易地还了回来,他们会不会在这玉上动了手脚,把什么秘密的咒语加在了这玉上?那样恐怕就真的要害死我了。看来还是把它丢掉的好。
丢掉又真的有些舍不得。我看着手中的玉,这玉是皮家的祖传之物,就这样丢掉对不起皮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我的小姑姑呀!但拿着要是害了我,又是那样的不值。
一时间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抬起头来想好好地想一下,恰好辰子那沮丧的样子又收入了眼中,我拿着玉走到了辰子身边,“辰子送你一样东西,振作起来吧!”
辰子摇了摇头,看来现在就是把天下最好的东西拿来,他也不会有兴趣了,但我仍不甘心地说道:“那天陶博士要看,我都没给他看,现在我送给你。”
他没去接我递过来的玉坠儿,却突然瞪起了眼睛,大叫着:“别跟我提陶博士——”接着便低低地哭了起来。
我耸了耸肩,两手一摊,“不提就是了,何必这样厉害!”辰子不理我,只是哭着,我又伏在他的肩上,“辰子,那么多年的朋友,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他仍是不说话地哭着。看着他这般哭泣,我已经不再去想他是真辰子,还是假辰子了,只感觉心痛,只感觉难受。“好吧!好吧!咱们来测字吧,看一看我能不能替你解了这烦心的事。快写一个字好吗?”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能测准吗?你能解开吗?”说完又摇了摇头,眼泪更急、更快地流了下来,嘴里小声地嘀咕着:“解不开了,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时间又怎么可能再倒流?”“试试吧!虽然是过去的事,说不准也有弥补的方法。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也许相信了我这话,随手指了一下床头柜上放着的校内规章,“就测这个‘校’字吧。”“测些什么?”“测我自己!”
我哪里会什么测字呀,我看着这个“校”字,现在也只好把它大御八块再说了。我轻声地说着,“木、六、×。”看到了木,我想起了黑板上姬老师写过的木克土,又似乎记得过去看过一本占卜书上写着辰属土。“呀,是不太好呀!”我故意大惊小怪地叫着。辰子又瞪起了眼睛,听我继续胡掰下去,“你的名字里面辰字属土。而木克土,再加上这个×,只有将死的人才会被打上 ×呀!只是这‘六’我也说不好了。”
辰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个不算数,重来!”他又指了一下那个“内”字。“辰子,你写一个好了,这个字更糟了。”“怎么讲?”“这是一个人,而人体和人头之间插入了一把刀,说明这个人头已经掉了。”“哪里来的刀?”“辰子你看,那个‘冂’,把左边的‘|’往里一移就是一把刀呀!’”“可没往里移,它不是刀!”“辰子你真的没看出来吗?那是一把出鞘的刀呀!”
辰子这时又大哭了起来,“莫非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怎么你竟然与姬老师算的是一样的呢?而姬老师只是相面,你却是测字呀。”
“噢——辰子!”我见他这般大哭,心都慌了,“辰子,你别太认真!我不会测,我瞎说呢!咱们重来,重来好吗?”辰子止住了哭声,他随手拿起笔来,在内字上又加了一横成了一个“丙”字。
“辰子,你不能认真一点吗?这回更糟了,人头不但落了,而且还被强加入了一些东西呀!”这回辰子没有哭,他只是用泪眼看着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强子,我一直认为是你病了,你产生了幻觉。现在我知道不是你病了,而是有些东西我已经记不得了,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在关押钟校长那间小屋里曾发生过什么?”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辰子,该如何回答辰子。辰子眼中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流了,他哽咽地说道:“我记得,那天陶博士让我去神秘小屋看你,你大叫着:‘不,你不是辰子,我亲眼看见辰子死了。你不是辰子……’强子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了。我感到辰子还是那个辰子,他是会相信我的,我感到了他的感情,他的思绪都是辰子的,只是他丢失了记忆,丢失了他被杀死的那段记忆。是呀,那段记忆不丢失又会怎样,一个活着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自己曾经被杀,成了别人的口中之食呢?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项文斌和方鸿隐走了进来。他们看到辰子的样子,也关心地问道:“辰子,怎么了?”
我冲他们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问。他们也看出来了,他们安慰不了辰子,便又说道:“下午还要上英语课呢!你们还不准备走,会迟到的。”
我答道:“你们先去,我们一会儿就会去的。”项文斌和方鸿隐从宿舍里拿了课本走了。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又低声地说道:“辰子,姬老师到底是怎样说的 ?”辰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声地说道:“我好可怜呀,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何而来?”“你是辰子,你从吴家来!”我的声音很肯定,但我知道我是在安慰他。
“从吴家出来的那个辰子早已经死了,有人把他的记忆、思维、情感加工修理后给了我。”我想,他已经相信辰子死了的那个事实了。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我是谁呢?我又为什么有着吴家辰子的相貌呢?”
我看着辰子的脸,又想起了那丢失的人头,我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我又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呢?我知道他承受不起呀!“辰子,不管你曾经是谁,不管你从哪里来,但现在你是辰子,你有辰子的相貌,有着他的思想,有着他的感情,有着他的记忆。虽说这记忆已是残缺不全的了,但那毕竟是他的记忆,有了这些就够了,不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你就是辰子。”
辰子听了我的话也许被感动了,他站了起来,搂住了我的肩,“我真高兴辰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高兴我现在是辰子,现在我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他松开了搂抱我的手,“可是我这个辰子,却不是母亲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母亲生出来的辰子已经死了,我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真的很重要吗?”我看着辰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辰子。
“当然,一个人怎么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根在何处呢?”
“那么好吧,晚上我带你去,去看看你的出处。也许那里也将变成我的出处。”我的心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悲哀,不知道哪一天我的记忆也会被人修改,然后装到那柜子里的人头上,谁知又从何处搞来了一个身躯,便制造出了一个新的我,一个组合配件的我。
辰子瞪起了眼睛,“这样说,你是知道了?”“我猜到的,不过我想,我没猜错。但那只是你一部分的出处,另一部分我却还是不知道。”“你是说我的头的出处,还是我身体的出处?姬老师说了,我的头和身体本不属于同一人,但它们却组合到了一起,变成了我。”“晚上你就知道了。”我没有直接回答辰子,我想把他带到那柜子里装满人头的房间,一切都会明白的。
这会儿我强烈地感到,晚上我必须去做这件事。尽管我并没有忘记姬老师的话,“今天晚上千万别去做你特别想做的那件事,如果你去了,你今天让我测的字就真的只可以拆成‘歹’和‘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