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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树宫(二)
  • 作者: 张惠娟 日期:2012/7/12 11:08:07 阅读:293 次 [大 中 小]
  •   树宫(二)

     

      

    第二天中午11点半,琯翙就来到了文山市机场,过了一会儿,乔桀桀和米美奂也来了,米美奂的手中还拿着一束娇艳的蓝色妖姬。

    “我查过资料,司马天炫最喜欢的花就是蓝色妖姬。”米美奂说。

    琯翙点点头,心中暗自佩服米美奂的细心,其实有时候,记者就应该用一些法子去拉拢采访对象的心理距离,这无疑将会提高采访的效率和质量。

    琯翙朝四周看了看,他发现今天的机场和平时都不一样。文山市机场平时客流量很小,大多时候是冷冷清清的。可是今天,琯翙发现,好像到处都是人,有不少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还有很多西装笔挺的看起来像是政府官员的人。米美奂说她认得这些人,有文山市主管林业的副市长、市林业局局长等人。

    12点,司马天炫的专机并没有出现,也许是晚点了,大家都这么想,等待依然进行。可是半小时后,还是没有见到司马天炫的影子,很多人沉不住气了,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13点了,依然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司马天炫要出现,有人跑去问机场负责人后带回消息,机场这方面根本没有得到司马天炫专机要降落的通知。大家都气愤起来,特别是一些国际传媒业的记者,千里迢迢地跑到文山市,本想抢个头条的新闻,现在也落空了。

    “那么,这个假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今天又不是愚人节,真可恶!”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大胡子记者埋怨道。说归说,司马天炫既然不来文山机场,那么在这呆着也没用了,大家纷纷四下散去。

    突然,琯翙想到昨晚爸爸妈妈的神秘表情,也许他们知道司马天炫的行踪。想到这里,琯翙便和米美奂、乔桀桀分了手,径直回到了家。

    刚走进院子,琯翙突然看见妈妈在家门口站着。

    “妈妈——你知道——

    “嘘——

    倪若玫表情认真地手指竖在嘴边,让琯翙安静,然后,她指了指屋里。

    屋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门,琯翙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爸爸正站在他的对面,跟他说些什么。听到后面有声音,那个男人回过头,琯翙的心突然高兴地像蹦迪,没错,这个男人就是司马天炫。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琯大林的儿子琯翙,对吗?”司马天炫笑着和琯翙打招呼,琯翙感觉自己就像一棵正在沐浴阳光的树苗,好舒服。

    “司马叔叔,真没想到能在家里见到您,我刚刚和同事在机场等了您一个多钟头。”

    “这次来文山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办,因为不愿让媒体知道行踪。所以才改变了日程安排。”司马天炫解释道。

    “哦,是这样。”琯翙点点头,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米美奂和乔桀桀呢,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向饿狼一样扑到这里来的。算了,既然司马天炫不想让媒体知道他的行踪,那不先不说吧。

    晚餐时,琯翙家非常热闹,司马天炫、还有林家四口人,把一张餐桌坐得满满的。从爸爸和司马天炫的谈话中,琯翙高兴地得知,司马天炫这次来文山,将住在他家。

    晚饭后,琯翙的家里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是丁婼蝶。琯翙的父母显然已认不出这就是儿时的糖果了,等到琯翙介绍后,两人都很惊喜。

    寒暄一阵后,琯翙带着丁婼蝶离开了客厅,来到院子里,一边散着步一边说着话。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两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时,琯翙问道。

    “很不好——”婼蝶的声音很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琯翙看见她的眼睛有泪花在闪动。

    “婼蝶,从小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走了以后,有人说你死了,可我心里一直不肯相信,你知道,那天我见到你有多高兴吗?我现在迫切地想知道你的一切。”琯翙用自己的袖子给糖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着她,像等待一个故事的开始。

    婼蝶开始讲述,语调时而低沉时而舒缓,琯翙跟着她的声音走进了一个梦境:

    那次我跟妈妈一起出去旅游,回来的时候,妈妈选择了坐游轮,因为我想见见那个童话里人鱼公主生活的大海,而妈妈,也想在爸爸遇难的地方抛下一些许愿瓶。

    大海很美,轮船经过的地方,都会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我伏在栏杆上,白色的裙子被海风吹得鼓鼓的。妈妈站在我们的身边,长发吹起来,遮住了她的脸。

    后来,我经常想,那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定格,我愿意用一辈子去换取。可是恶运怎么会顾及一个小故娘的幸福呢,船开始颠簸起来,越来越厉害,我听到有人喊,船触礁了!

    当时,我拼命地抓住栏杆,可是没有用,船像一个被人狠狠揣了几脚的秋千一样,疯狂地晃动,我已经抓不住任何东西,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被抛入大海的感觉。就在这时,妈妈抱紧了我,一个浪头过来,我们两个人同时被海水吞噬了,在进入海水的那一刻,我失去了知觉。

    我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温暖的床上,外婆守在床边,她是得知我出事后,从老家赶来的。

    看到我睁开眼睛,外婆竟激动地流出了眼泪。我问起妈妈,她扭过头,不肯看我,也不肯回答。

    我虽然是小孩,可是也有小孩的直觉,我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扑到外婆怀里不停地追问妈妈在哪里?外婆的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终于吐出一句话:你妈妈留在海里陪你爸爸了。

    我的眼泪立刻停止了,因为整个人都呆了,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后来,我和外婆都没有回文山,那个地方会让我们想起妈妈,外婆嘱人把家具店处理了。

    当我长到16岁时,外婆也离我而去了,我成了一个孤儿。

    婼蝶一口气讲完了所有的往事,轻轻地舒了口气,神情也轻松起来。她看了看琯翙,琯翙脸上的表情很严肃,锁着眉头,像是还沉浸在婼蝶的往事里。

    “我能想象,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过了好久,琯翙才一字一字地吐了一句话来。

    “我……我,好了,可不可以不提过去啊!你看,你家的照明草还跟咱们小时候一样亮噢!” 婼蝶笑着岔开了话题,指着院子里叶子能发出亮光的照明草说。

    “不只有照明草,我那个神奇的爸爸还从非洲引进了一种跳舞草呢,走,我带你去看!”

    说着,琯翙好像已从刚刚那种忧郁的气氛中走了出来,开心地笑起来,一把拉起婼蝶。两个人一路小跑着去看跳舞草。

    在他们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琯翙和婼蝶不知道,刚刚在他俩说话的时候,这个黑色的身影就一直潜伏在他们身后。

      

    早上7点半,琯翙提前半小时到了办公室,刚进去,就听到安婧的办公室传出争吵的声音,他仔细一听,是安婧和米美奂的声音。

    “如果司马天炫有意隐瞒他的行踪,那么我命令这次报道计划中止。这也是中心领导的意思。”安婧的声音严肃而具有命令性。

    “你知道司马天炫来到文山,是一个多么轰动性的新闻吗?世界都在关注,而他恰恰又在刻意隐瞒行踪,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新闻,我不能放过。”米美奂的声音很激动。

    “米美奂,传媒是有权限的,你也知道司马天炫和政府的关系一直很好,昨天,文山市主管宣传的领导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们,关于司马天炫的新闻,不许追也不许报。他们说这也是司马天炫本人的意思。”

    “安婧,平心而论,我们一起搭档这么久,做过几次心里想做的新闻?就说车祸新闻,现场我们去了,数尸体都数见了12具,可是相关部门只让我们报8具,说是怕人心不稳,可是我们有没有想过,任何新闻都是自由的,它惟一的主人就是真实,每一个公民都有从报纸、电视上获知真实的权利,谁也无法剥得。”

    米美奂的声音很激昂,像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下子吐了出来。琯翙站在门外,恨不得想为米美奂的话鼓掌,她说得太好了,琯翙像是看到了米美奂的另一面。

    屋里一片沉默,安婧和米美奂对视着,像是要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内心去,最后安婧移开了目光。

    她说:“米美奂,你赢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但是我不能保证你的报道最后能否采用”

    “谢谢,这就够了!请原谅作为记者,我实在不能错过这样一个具有挑战性的新闻。”米美奂说完,过去轻轻地抱了安婧一下,然后推开门出来了,正撞上站在门口的琯翙。她看了看琯翙,没说话就径直走开了。

    “也许我可以帮你,米美奂!”琯翙感到自己这句话好像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米美奂停下来,回过头,歪着脖子看琯翙,眼睛里全是笑意。“你终于肯说了,我查过资料,你的爸爸是文山市植物园园长,在很久以前,就和司马天炫熟悉。你不可能不知道司马天炫的行踪。”

    “我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后天上午,你去大棚山,也许能见到他。”琯翙脑袋里突然很乱,这个消息是他昨天听爸爸说的,他不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米美奂意味着什么,一边是自己尊敬的司马教授,一边是狂热追求新闻的同事。

    可不管怎样,话已出口,他只好晃晃脑袋,让自己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准确地说,很多时候,21岁的琯翙的心态像一个孩子,容易快乐和满足,也容易把自己从不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也正是这种性格,让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得很开心。

    司马天炫的室验室设在文山市植物园里,是琯大林为他布置的。据说,是一个安静而隐蔽的地方,外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实验室只有琯大林、司马天炫、倪若玫进去过。有时,他们三个人钻在里面好几天都不出来,所以,虽然司马天炫住在琯翙家,但是琯翙见到他的机会也很少。

    可是这天傍晚,琯翙正在院子里的英雄树下跟妹妹琯蕊儿玩猜谜游戏时,司马天炫突然走了过来。

    司马天炫的身材并不高,可是脊背却挺得比树还要直。两只眼睛像鹰一样深邃和尖锐,高高的鼻梁和两个出的颧骨像三座山,挺立在他削瘦的脸庞上,以致于他的脸部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处于阴影下。虽然已经快50岁了,可是他走起路来却像20岁的小伙子一起干净利索。

    “琯翙,我听你妈妈说,你有一些问题想问我?”

    “是的!”琯翙有些吃惊,刚刚他的确和妈妈说,想找时间跟司马天炫聊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他了。

    “哥哥,那你们说话吧,我去找妈妈了。”懂事的蕊儿对琯翙说,然后回过头冲司马天炫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司马叔叔,有人说你通树语,是真的吗?”琯翙和司马天炫并排走在院中的小道上。此时,院子内各种树木正是一片葱茏。琯翙一边说着话,一边吸着鼻子,贪婪地呼吸那傍晚时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脸上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和无邪。

    司马天炫看了一眼琯翙,紧抿的双唇轻轻一撇,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从我21岁生日那天开始,我就能听见树说话了,并且,莫名奇妙地,我也能说和它们一样的语言。”

    司马天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琯翙继续说,“还有,从一生出来,我的脚趾头就像树根一样,这些天,脚趾头开始长大长长,弄得我穿鞋都很麻烦,我想把它剪掉,可是都很痛,还流血,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因为什么?”

    “琯翙,来,坐下,你看看我的脚。”

    司马天炫说着,在小道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脱下鞋。琯翙惊奇地发现,司马天炫的脚竟长得和他的脚一样,也没有脚趾甲,脚趾头像老树的根一样盘旋在脚上,但比琯翙的脚趾头要粗要长。

    “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树宫,是世界上所有树木的发源地,那里凝聚了树族最强大的力量和最神奇的力量。而所有长着树根脚的人,都是它们留在人间的子孙,我们的作用就是让人类爱护树,爱护我们的兄弟姐妹。”司马天炫慢慢地说着,脸上带着平静而温暖的笑容,像是感觉到了树宫里那明媚的阳光。

    “您说得一切像是童话里的情节,我不明白,难道我不是人,而是树吗?琯翙像是掉进了一个装满雾的大瓶子,满心满眼全都迷糊了。他晃了晃脑袋,可是那些迷雾好像已经粘在他的脑子里了,根本赶不走。

    “不,你还是人,可你是为保护树而生的人。这就是树宫的神秘力量,它总会选择它们在人间的目标,并将他的脚长成树根的模样,让他一生的命运都和树分不开。我和你都是被选中的人。”

    “那么我能听懂树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琯翙问道。

    司马天炫点了点头,抬起头盯着英雄树的褐色树干,神情很专注,如同那上面有一幅可以欣赏的画。

    “我现在的一切研究,都是关于树的,我每走到一个地方,都在教别人怎样爱护身边的树。将来,你也会一样。这就是命运。”

    “我也会和你一样,成为世界著名的植物学家吗?”

    “也许吧,如果你努力的话。”

    “所有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这种感觉像是在梦境里,司马叔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现在头有点晕,我得回去睡会。”说着,琯翙告别了司马天炫,回屋去了。

    关上房门,琯翙烦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相信司马天炫不会骗他,可是他说的也太“离谱”了,虽然平时琯翙比较乐于接受新事物,并且也喜欢创造新事物,当然,这一点,从他与众不同的发型就能看出。可是要接受“树宫”这个说法,还是需要有一点勇气的。

    终于,瞌睡虫捕获了他纷乱的思绪,琯翙睡着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中,他赤着脚从床上走了下来,然后出家门,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好像是小时候他来春游过的风雨林。

    所有的树都摇晃着树枝对他问好:“尊敬的王子,您好!”他也微笑地用树语跟所有的树打招呼,一棵栀子花树还把它洁白芬香的花瓣探到他脸上,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命令,这里所有的树,从现在开始,开始跟人类为敌!”琯翙站在树林的中央,开始说话。

    所有的树都停止了摇晃,整个树林里静静地,好像树都屏住了呼吸,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听琯翙说话上,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琯翙的话一说完,所有的树都弯腰点头,然后他们的树枝开始相互碰撞,整个树林里都发出辟啦叭啦的声音,如同人类的掌声。

    接着一棵足足有10层楼房那么高的树弯下腰对琯翙说,要带他看看今晚的月亮。琯翙高兴地答应了,那棵树伸出三根树枝把琯翙抱了起来,让他坐在了树冠上,琯翙感觉月亮离他真近啊!近得好像他一伸手就可以握到手里一样。

    “尊敬的王子,渴吗?喝点水吧!”一棵像百合一样漂亮的满树花儿的树对琯翙说,并伸出一朵花到琯翙的面前,花朵里盛着晶莹透亮的露水。

    琯翙伸手去取,手刚握到那朵花,突然,感觉身子一颤,整个人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啊——”琯翙感觉自己要被摔死了,他大声叫喊着,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头上、身上湿漉漉的,一身的汗。

    他的手上还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借着照明草发出的亮光,琯翙发现这是一朵被他捏扁了的花,花瓣已经失去了颜色,沾在他的掌心像一团柔软的烂泥。

    琯翙觉得不可思议,树床上是不长花的,难道这花是他在梦中所握的那朵花吗?

    好奇怪!琯翙心想,自从21岁生日以后,所有的怪事就跟赶集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琯翙用手枕着头,这些日子里的很多事如同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急切地想从中找出一点头绪:树在头顶上说话、巧遇糖果并救她、从树苗身上取出铁片、司马天炫来到家里……

    想着想着,琯翙感觉瞌睡虫爬满了全身,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并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他不知道,在小屋里,还有另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更不知道,将来,他的生命又会发生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窗外,明月被乌云拉扯了过去说悄悄话,天一下暗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琯翙就被客厅里妈妈发出的怪叫声吵醒了,他冲出去一看,妈妈正在看一张报纸。

    “太恐怖了!太可怕了!昨天晚上,有16个人莫名奇妙地死在了风雨林,而且很多树木也遭到了破坏。现在风雨林已经禁止百姓靠近。”倪若玫指着报纸对琯翙大声地说。

    琯翙从妈妈手中拿过报纸,整版的内容,有文有图,全是关于路人猝死风雨林的报道,最后一段的“记者手记”中写道:

    本报记者接到百姓热线后第一个赶到现场,记者在现场也不幸负伤,现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所有文字是在病床上完成的。本报将会继续关注。

    记者安婧  乔桀桀摄影报道

    琯翙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立刻背起自己的包就冲出了家门,倪若玫在后面追他,大声地问他到哪里去?他应了一声,去上班,人却已在倪若玫的视野里消失了。

    风雨林是文山市的一个旅游景点,位于市区边上的一个山坡上,树林很大,所有树冠连成一片绿色,像是给山坡戴上了一顶绿色的大沿帽。这里的土地好像特别适合种树,每一棵树都长得非常挺拔和坚实。

    和风雨林紧挨着的是文山市的主干路四通路,这条路是文山市到附近城市的必经之道。平时,每一个文山人走过这里,都会自豪地用手指一下,那是我们文山的肺,因为它,我们的空气才这么新鲜。

    琯翙从家里一口气跑到了风雨林,他看到,这里已经完全变样了,树林外面拉起了高高的防护网,很多警察在周围走来走去,不让任何人接近树林。树林边上的四通路也坚起了黄色的禁止通行牌,两边的车辆已经堵到2里地长了,可是队伍还在不停地加长。

    在防护网内靠近马路的地方,很多树都只剩下树桩了,它们的树干横七坚八地倒在马路上,绿色的树叶零散地辅满了地面,风一吹过,扬起树叶,露出地面上的斑斑血迹。

    琯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能想象,昨晚这里曾出现过多么血腥的场面!16个人同时死在风雨林,并且没有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这对于一向生活在平静中的文山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场可怕的梦靥!

    他痛苦地闭上眼,脑子里蹦出了昨晚的那个梦,难道——我的梦是真的?难道是我命令树杀死了人?不!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试图摆脱这个想法!只是一个恰恰巧合的梦罢了!是的,只是巧合!树是植物,哪里有能力杀死人?可是两个画面、两个声音依然在他脑里纠结着!吵闹着!琯翙感到自己要爆炸了。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拔腿逃离了风雨林。

    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后,琯翙去了医院,他心里还牵挂着安婧和乔桀桀的伤势。

    在医院里,琯翙看见许多同事都来了,安婧和乔桀桀的床边围满了人,大家都纷纷讨论着昨晚风雨林发生的命案。

    琯翙挤到安婧的床前,安婧的手用绷带绑着,吊在脖子上。

    “安主任,昨晚的事,你该派我去啊!您受伤了,谁指挥我们作战?”琯翙皱着眉,心疼地看着安婧受伤的手。对于这个女上司,他是从内心里很敬佩的。

    “当时,我在单位连夜赶工作计划,乔桀桀值夜班,接到报料后,他扛起摄像机就要走,我就开车和他一起去了。到现场,不小心给一棵倒下的树蹭了一下。很快就会没事的。”安婧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从她的眼底琯翙却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恐慌。

    他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虽然才几天的相处,但他知道安婧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十几年新闻岗位的锤炼,已让她力练的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果说昨晚的事,连她也感到恐慌了,那么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内幕。

    同事渐渐散去,但琯翙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坐在安婧的床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任额前那缕长发飘洒下来,遮住了他清瘦的脸颊。

    此时,安婧已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乔桀桀打破了病房内的沉寂,他动了动他那双缠着绑带,被高高固定在一个铁架子上的脚,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响声惊醒了发呆的琯翙,他扭过脸,发现此刻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的眼睛盯到安婧和乔桀桀的脸上,问道:“你们能告诉我,昨晚,究竟看到了什么吗?”

    安婧和乔桀桀显然吃了一惊,他们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还有一种回忆被倏地撕开的恐惧。良久。

    安婧开口说话,声音冰冷而低沉:“没有人能知道那16个人死得有多惨,血肉模糊、手腿断裂,还有他们的眼神,恐惧、空洞、绝望,像是见识了世间最可怕的酷刑,树叶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像一场绿色的丧礼……”

    “我们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在现场。他们比我们更无措,因为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16个人都是偶然经过风雨林的路人,相互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谁会把他们一次都杀光呢?凶手们又该是一伙多么凶残的人?我们看到,公安局长蹲在地上,手把脑袋都搔破皮了。” 乔桀桀接着说道。

    “后来呢?”琯翙迫切地追问道。他感觉安婧眼中的恐怖正如迷雾般渐浓,而乔桀桀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安婧与乔桀桀交换了一下眼神,安婧冲乔桀桀点了一下头,乔桀桀又接着说下去。

    “安婧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想呕吐,我让她回,她执意不肯。执争中,我碰掉了她手中的录音笔,安婧弯腰拾时,在地上发现了一个MP3,它蓝色的金属外壳上沾着血迹。屏幕上的记录显示,它已经录音了7个小时,直到我们发现它时,它还在录。”

    “MP3录下了所有的过程?” 琯翙激动地问道。

    “是的,”乔桀桀点了点头,“我们和公安局长一起听了录音,那里面一片嘈杂,树干树枝疯狂地抖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人们惊骇的尖叫:快跑啊——这些树疯了,它要勒死我们,它要摔死我们、它要砸死我们!可是转瞬,他们凄惨的声音就淹没在一片树枝树叶晃动的声音里,最后,整个树林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真的,是——是树杀死了他们?”琯翙喃喃自语道,心如同被千军万马践踏,一阵一阵的疼。

    “公安局长也很惊诧于这个结果,但他说,事实还要进一步核实。并嘱我们暂时不要对外公布。所以,我和乔桀桀在报道里没有提,也没有跟别人说起。”

    此时,安婧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要求琯翙要对此事保密。

    琯翙点头答应,告辞后起身要走,刚迈腿,乔桀桀又突然冒出一句:“琯翙,这几天,你见到米美奂了吗,我可是有二三天没见到她了,连手机也关机。”

    “是啊,我也想问问你呢,别的同事都没见到她,她也没请假,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婧插话说。

    “我也没有看见她!这几天,都忙着在外面采访,倒没注意到她。”琯翙答道。

    “这就奇怪了,米美奂如果有事,她也应该请假的。琯翙,你回头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吧,问问怎么回事。”

    回到办公室,琯翙还没来得及给米美奂家里去电话,米美奂妈妈的电话打过来了。她问,米美奂是不是有紧急采访任务,怎么好几天都没回家。

    琯翙心里一惊,放下电话,发动同事们一起找米美奂,可是直到下午,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米美奂失踪了!琯翙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安婧。

      

    这天晚上,琯翙下班回到家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喊:妈妈,我回来了!因为心里正装着一肚子的疑问,风雨林死去的人还有米美奂的失踪让他的心情无比郁闷。

    他本想找司马天炫聊聊,问问他的梦与那16个人猝死风雨林有什么关系?可是妈妈告诉他,司马天炫早在两天前就去另一国家了,也许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边的实验都暂时交给琯大林了。

    琯翙不再说话,心不在焉地吃过晚饭,他突然想到植物园里去散散步。

    文山市植物园以前是免费向游人开放的,从早8点到晚6时,园里游人如织,可是最近却闭园了,琯翙听爸爸说是因为园内正在搞一些试验,不方便接待游人。

    琯翙轻车熟路地翻过自家的院子围墙,便到了植物院,小时候,他就经常带着婼蝶这样进出植物园。

    正值3月,植物园里黄灿灿的迎春花开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密;玉兰树上白色的玉兰花静静绽放,每朵花都那么害差,像是藏着一个花仙子;樱花林里,樱花烂漫,从远处看,像是一片粉红的云彩笼在树上。

    一条小溪从植物园的中间斜穿而过,浅浅溪水轻轻流淌,宛如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在晨曦中提篮采花,因为怕扰人清梦,所以脱鞋踮足而行。这条小溪名叫嫣泉。嫣泉的水清得能看见溪底石头的纹理;嫣泉的水还带着几丝嫣红,宛如被花瓣的颜色给染了。

    溪边有两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一公一母,彼些相望,它们的树干要5个人才能合力抱住。听说它们的年龄已有千年。儿时的琯翙和婼蝶最喜欢坐在银杏树下,把脚伸到水里去触碰那凉凉滑滑的鹅卵石,然后听风吹响银杏树叶“刷刷——”作响的声音。

    琯翙走到嫣泉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头顶上,月亮的清辉透过银杏树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他烦燥无序的心好像被月光抚得平静了。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小时候婼蝶曾经说过的话,她那清脆而雅嫩的嗓音至今还回绕在他的耳畔。

    “以后,如果我们谁生气了,不高兴了,那我们把那些让我们生气的事写在树叶上,藏在这个洞里。”

    琯翙笑笑,他记得那一个夏天的中午,不想午睡的他带着婼蝶来到银杏树下玩,突然婼蝶在银杏树的树根部发现一个小洞,她乐坏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利用小洞的主意。

    于是,那个小洞就成为琯翙和婼蝶联系的秘密据点,婼蝶出事以后,琯翙还独自过来好几次,在几片树叶上写了琯翙想婼蝶之类的话,后来,他就再也没来掏过这个小洞了。

    想到这,琯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蹲下身,费了很大劲才把手伸进那个洞,小手长成大手,小洞好像也变成小小洞,

    洞里很空,好像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但里面还是有几片树叶,树叶显然是人放进去的,因为每片叶子上都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琯翙一笑,这是婼蝶一贯的表达方式。

    琯翙捡了几片叶子,掏出笔,在上面分别写上:周三晚8 、不见不散酒吧。然后把它们一齐塞进洞里。

    离开银杏树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琯翙正准备回家,可是在植物园的假山边上,他突然发现多了一片树林。树林里的树很高,大概都有3屋楼那么高。琯翙觉得好奇怪,上个月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片树林。

    走近了,琯翙听到所有的树都在大声地叹气。

    “我好累,晚上我从来都没休息过——”一棵树摇晃着身上的树叶,伸个懒腰说。

    “哎,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一样,白天黑夜都拼命地吸水份,然后长高再长高。”另一棵树抖落了一只鸟拉在他身上的屎后,抢着话说。

    就在这一瞬间,琯翙发现所有的树好像又长高了几公分。

    “怎么回事——我是说你们怎么长得那么快?”琯翙惊奇地用树语问它们。

    所有的树都停止了说话,树叶也静静地不敢晃动了。

    过了一会儿,一棵树终于敢开口说话了。“你——你会说树语,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的朋友,不会伤害你们,我不明白,因为上个月,我还没有见过你们。”就在说话的间隙,琯翙又看见所有的树都集体长高了几公分。

    “我们这里所有的树都是前几天才种下的,刚种下来,就有人在我们的身体内放了一个小铁片,于是,我们的生长规律就全变了,只能不停地往上长,一刻也不能歇。”一棵树用很愤怒的语气说道。

    接着,所有的树都开始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整个树林一片沸腾,声音大的让琯翙不得不捂住耳朵。

    “静一静,你们能告诉我那个铁片在哪吗?”琯翙很大声地喊着。

    “以前就在我们的树干底部,现在它也随着我们长高了,你得爬上来才能看得到。”琯翙附近的一棵树说。

    “我想看看——你把我弄上去吧!”

    “好的!”

    那棵树答应着,伸出几根树枝,让琯翙抱在上面,然后升高树枝把琯翙放在了树干上。

    在树干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疤痕的间隙里,琯翙看到了那个闪亮的小铁片。琯翙想把它拿出来,可是它已经牢牢地镶在里面了,很难拿出来。

    琯翙脑子里马上闪现出那个他从路边小树体内取出的小铁片。这两个都是一样的东西。难道这就是爸爸最新的试验成果吗?琯翙心想,见到爸爸得问问他。

    琯翙回到家时,已是晚上10点多钟了。

    在院子里,他看见爸爸正坐在高高的衣服树上,举着一根照明草,在夜色中研究衣服树的一片叶子,他的身边是一个木梯。

    “爸爸,我想问你一件事。”琯翙来到树下,昂着脖子说。

    “噢——等等——你相信吗?以后的人们将从衣服树上提取纺织衣服的原料!你都无法想象,要是把这叶子的脉络提炼出来,织成衣服,将是多么的结实和透气。”琯大林好像没有听见琯翙的话,他只是把照明草贴得离叶子更近,自顾自地说道,语气很兴奋。

    “你刚刚说有什么问题?”过了好一会,琯大林似乎才对琯翙的话反映过来,他推了推眼镜,看看了树下的琯翙:“等我下去再说吧!”

    琯翙无奈,只好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等琯大林。

    琯大林今年51岁,长相很大众化,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扒拉半天都找不出来的那种。可在别人眼里,他一直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从世界各地引进千奇百怪的树种,如叶子可以缝成鞋子的鞋子树、可以探测地下矿藏的金银铜草、可以走路的迁移树、可以指明方向的指南草、能改变味觉的酸辣树等等。

    记得琯翙上高中时,班上有一个男生仗着认识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就老欺负别人,走路时故意挑漂亮女生乱蹭,上课时钻在桌子底下,拿弹弓弹别人的屁股,被弹中的叫出了声,又不敢说是他在恶作剧,只好让老师骂。班上的人都挺恨他的,可是又不敢得罪他。

    可琯翙看不惯,在一次很重要的分班考试时,琯翙从爸爸的植物大棚里偷了一棵醉人草,这种草的叶片上会分溢出脑油,香味浓列,一般人嗅上一会儿,就会烂醉如泥。

    琯翙戴着口罩把草捻出汁来,把它洒在那家伙的文具盒时,结果那家伙在考场上就昏睡过去了,老师把他抬回家,在家又睡了三天三夜。

    成绩出来后,那家伙被分到了最差的班,在那个班里,比他狠的男生比比皆是,结果是他被修理过几次后,很快就变成了绵羊,见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在文山市,琯大林种植的植物还被一些单位奉为宝贝,像测酒草,这种草,只要是饮过酒的靠近它,它的叶子立刻就卷起来,像枯萎了一样,交警们可以用这种草测试那些酒后开车的人。还有驯虎草,这种草使得三岁的小孩也可以在文山当驯虎员,因为再凶的老虎,只要看到这种草,都会变得温顺可爱。

    琯翙很敬佩自己的爸爸,可是他们之间却很少交流,小时候,琯翙最纳闷的事就是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和爸爸打成一片,像亲哥俩似的。长大了以后,这种心情才慢慢平息。

    毕竟爸爸奇太忙了,他曾经为了研究一棵光棍树,而在这棵树上呆了一星期,每天,倪若玫给他送饭上去。最后,他在世界上第一个成功解释了无叶树为什么一生不长一片叶子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它周围的环境太干燥,于是它就干脆就改用树枝进行光合作用,所以也就不长叶子了。

    平时,三更半夜要是找不到他了,肯定又是搬着梯子爬到哪棵树上去了。

    “爸爸,慢点!”听到树上有了动静,琯翙赶紧站了起来,帮帮爸爸护梯子。

    琯大林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琯翙帮他倒了一杯水。

    “我想问一下——爸爸,你是不是发明了一种让树长得很快的办法——” 

    “你怎么知道的?”琯大林的表情很惊讶,头一抬,眼镜差点就从鼻子上掉了起来。

    “我今天去植物园了——”

    “噢——,你都看见了,那是我今年的试验项目,如果成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为人类提供更多的木材。”

    琯大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表情已经变得平静。

    “可是——为什么我在街边的一棵小树苗身上也发现了这种小铁片呢?”琯翙说着,把那片铁片从书包里找了出来,拿到琯大林面前。

    “一开始时,我想再把试验的范围放在全市,所以就在街边挑了几棵树,后来,怕有人看到会觉得惊奇,所以把所有的铁片又取了回来,在植物园里挑了一块地做这个试验——”

    琯大林把儿子手中的铁片取了过来,放进了兜里:“我说为什么收回来时,少了一个铁片呢,原来在你那里。”

    “我想那些树,它们并不想长得这么快,会很痛苦的。”

    “儿子,你要记住,树是为人类服务的,它没有感情。”琯大林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琯翙一眼,“快去睡吧!”

    说罢,转身就走了。

    这天晚上,琯翙又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去了文山市街心公园,还是赤着脚,所有的树见到他,都把自己的树叶摇得哗哗作响,然后齐声高呼:王子,您好!  

    琯翙也挥手向它们致意。其中最高的一棵树,弯下腰,让琯翙坐在它的身上,所有的树叶在琯翙的身后铺成一张厚厚的像沙发一样柔软的大床,琯翙很舒服地躺在上面,然后他说:所有的树,与人类为敌吧!

    话刚出口,他就感觉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已经晚了,没有机会挽回了,因为就在心疼的一瞬间,他从梦中醒过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琯翙上班的时候,发现文山市街心公园已经被封,四周拉起了高高的防护布,因为昨晚,有21个路人死在公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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