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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树宫(九)
  • 作者: 张惠娟 日期:2012/7/12 11:08:07 阅读:255 次 [大 中 小]
  •    树宫(九)

     

    第三十章

    大棚山顶,乌鸦伫立如石,还是一袭黑衣,风过时,衣袂飘飞,如同一面恐怖阴暗的旗帜。

    乌鸦慢慢地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没错,乌鸦就是司马天炫。

    在黑夜中,爬到大棚山顶眺望远方,对于乌鸦来说,已是多年以来的一种习惯。没有光,所有的树木、建筑都只是一片模糊的黑影,惟有他,立在最高处,如同黑夜中的王,俯瞰一切,践踏一切。

    黑色是邪恶的颜色,也是幻想的颜色,乌鸦就在这种颜色织成的天地中,幻想着自己是一个王,不仅可以统治树宫,还要统治地球。 

    很小的时候,他曾在黑宫的禁地图腾阁里,偷到了一本书,那本书记载了树宫的历史:树木是地球上出现最早的物种,那时,整个地球上,绿色是惟一的衣裳,所有的树木都快乐地成长。可是随着物种的进化,人类出现了,他们是世间最野蛮的种族,他们围在篝火旁制造武器,然后拿着武器开始疯狂地掠夺,树叶缝成衣服、树枝折来点火、树干砍来盖房,地球上的树木越来越少,可人类却一天天在增多。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所有树的悲愤汇在一起,激发了每棵树体内攻击的能力,树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攻击人类,战争终于打响了。

    那是一场让天地为之动容的血腥战争,每棵树都从泥里拔出了他们的根,忍受着饥渴,加入到树战士的行列中。

    树按照高矮排成一列列,所有的树枝都被削得锋利如剑,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潜入到人类居住的地方,无数的人类被树枝穿透胸膛而死,而所有的树,最后也都干渴而倒在血泊中身亡,没有了泥土对根的呵护,他们的死已在意料之中。

    战争进行到最后,地球上的绿色已是屈指可数,树战士们全部都战死沙场了。而没有树对土地的庇护,风沙便肆虐起来,人类是最终的受害者。

    终于,双方开始打着手势讲和,双方达成协定,和平共处,人类不再恶意地伤害树,但树也要为人类提供必要的木材,以供建造房屋。

    有了一个和平的生存条件,地球上很快就又了大片的绿色。

    人类不停地进化,有了他们自己的语言,并且学会饲养家禽。

    树也在进化,他们选出自己的王,王带着一批部下,建造了树宫。

    天长日久,吸天地之灵气,树宫里的树不停地优化品种,最后他们甚至都能幻出人形,而树宫,也成为地球上所有树顶礼膜拜的圣地。

    乌鸦至今还记得他看到这段历史时的兴奋:原来地球最初的主宰是树,是人类掠夺了树的地盘。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人类赶尽杀绝,让树重新成为地球的主宰。”他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这个决心一直伴着他以后生活的每一天,包括后来被打入黑宫,强迫公主并生下琯翙,现在又夺取了琯翙的能力,都是为了他野心的实现。至于跟哈彗星球索要钱财,那倒是纯粹满足他在人间的奢侈生活,在人间,没有钱,可不行。

    “哈哈——”乌鸦突然放声大笑,狂妄而嚣张。他的牙齿在黑夜中闪着惨白的光芒,像一头嗜血的狼。

    现在他离成功似乎只有几步之遥,明天,他就会飞往树宫,打败所有的对手,获得宫主的宝座,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先夺取了公主的能力,现在又夺取了王子的能力,他不相信树宫的那八大护法能抵挡得了他。

    现在他惟一担忧的是樱畔的到来,当初,他知道婼蝶去了树宫,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能活着回来,还带回了樱畔,真是低估了这个小丫头,不然,当初就该把她解决掉。今天,他本以为他在汽车内动了动手脚,能把他们给一窝端,但是却给他们逃脱了。

    “算了,依我了解,琯翙这小子的性子,是打死也不会娶樱畔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夺回能力。”乌鸦阴森森地一笑,对于琯翙,他根本没有半点父子之情。

    “我是王——”乌鸦突然高举双手,在空中狂舞着,像是要把世界都揉进他的掌心。

    天空中,一轮弯弯的明月好像受了惊吓,倏地一下躲进一片云里,天顿时黑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汁。

    第三十一章

    乔桀桀哥哥家的别墅里。

    虽然已是午夜两点了,可是还有两个睡不着觉的人站在阳台上聊天,没有开灯,借着微弱的月色,依稀能辨出两个女孩的大概轮廓,是丁婼蝶和樱畔。

    两人睡一个屋,可是躺在床上,彼此都辗转反侧难眠,于是樱畔提议出来说说话。

    “婼蝶,我真羡慕王子对你的感情。看来,我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樱畔低低地叹息,一张如樱花般娇柔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地忧郁。

    “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人,那时,也许——”在树宫里,当丁婼蝶决定把樱畔带到文山市时,她已经做好了带回一个情敌的准备,可是现在的结局是那么让她感动。琯翙无比坚决地为他们的爱情划了一个圈,把樱畔阻在了外面。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跟你争王子了。无论如何,我树宫第一美女总不能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是吧?”樱畔调皮地笑笑,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毕竟她性格开郎,容易笑也容易哭。只是谈到“爱”字时,她的心里突然闪出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乔桀桀。想到他,她的脸竟火一样热了起来,她轻轻地抚着脸蛋,心道幸好夜色帮她遮挡了秘密。

    “可是现在——琯翙失去了能力,6天之后的交锋,他怎么打得过乌鸦呢?”丁婼蝶用手撑着下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冥思苦想可以帮琯翙对付乌鸦的方法。她丝毫没有观察出樱畔的异样,满脑子全是琯翙,

    “我倒知道一个方法,不过,太危险了,就不提了吧!”樱畔嘟囔着欲语还休,却把丁婼蝶急得像只热窝上的蚂蚁。

    “你说吧!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过啊!”

    “这个方法,我也是听老人说的,没人试过,也不知灵不灵,要是万一出了问题,我可担当不起——

    “你尽管说好了,有问题,我来担!”丁婼蝶的语气严肃而急促,樱畔无奈,后悔自己多嘴,但事已至此,不说看来是行不通的。

    “你说,树在什么里面生存?”紧要关头,樱畔还是不忘卖个关子。

    “当然是泥土了,哎——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我都急死了!”

    “好吧!我听奶奶说,树宫里具有王族血脉的人,只要把自己的双脚插入泥土中,然后,割断自己腿上的血管,让自己的血融入泥土,当他体内全部的血都流完后,大地会为他注入另一种血液,这种血液是灰色的,大地的颜色。这种血液能带给他和大地一样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樱畔讲叙的时候,身子都有点颤栗,想想,一个人血全都流光了,那是什么感觉,太恐怖了!

    丁婼蝶不再说话,浑身起了鸡皮,这是什么鬼方法,人放完了血还能活吗?打死她也不会让琯翙去试这种法子。

    看见丁婼蝶沉默,樱畔扁扁嘴:“树宫的老人都说这样很管用,但是好像没有人试过,如果你觉得太血腥,就把它忘了吧!”

    “没事,我不害怕,就当听一个传说呗!走,回屋睡吧!”

    丁婼蝶笑笑,拉着樱畔准备回屋睡觉,可是一回头,竟看见了琯翙,正站在她们身后。

    “你——怎么也没睡?”丁婼蝶惊奇地问道,一双美目瞪得比鸡蛋还要大。

    还没等琯翙答话,樱畔又很紧张地接着问道:“你没有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吧?”语气中存着一丝侥幸,她可不希望那个换血的法子让他听去了。

    “没有,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刚出来,还来不及听你们说什么!”琯翙笑笑,用手拂起一缕垂在眼前的长发,“你们去睡吧,我想在外面呆会!”说着,他径直走到阳台上。

    丁婼蝶走过去,想陪琯翙,可是樱畔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接着又碰了碰她的胳膊,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一个人不敢睡!”

    丁婼蝶无奈,只好陪着樱畔一同回房睡觉。

    她回头看琯翙,夜色中,月光温柔地勾勒出琯翙的身影,单薄而孤寂,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丁婼蝶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命运从小就把他俩安排在一起,又让他们一起来承受这么多的魔难,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能够死在一起她也会满足。

    琯翙是一个很少撒谎的人,可是刚刚他却没对丁婼蝶说实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樱畔说的那个方法。其实换血之说并不是荒谬的传闻,古书上就有记载,医生可以用换血法来治疗一些难缠的血液病,大地是所有树的母亲,跟她换血获得力量之说,必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倏间,他产生了试一试的念头。是的,不论成败,这是目前惟一的办法,如果失败,他死;如果成功,乌鸦死。若不试,那他们四人赶到树宫,除了送死之外,估计也不会有别的作用。

    已是凌晨三点钟了,再过几个小时,大家就要启程赶赴树宫了,现在不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琯翙抬目望去,月色皎洁,院子里的花和树寂静如一张定格的照片,他在心里悄悄地跟大家道别,如果失败,也许这就是永别,但是至少他已经努力过。

    “对不起——丁婼蝶,如果有下辈子,我只希望我是个平凡的男人,好好地爱你,娶你!”思绪跳跃间,他已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乔桀桀哥哥家的别墅位于文山市的远郊,附近的山林叠嶂起伏,找一个寂静的地方还是颇为方便。

    琯翙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这里的土质看起来松软而潮湿,颜色是平常的灰色。起码挖坑比较容易,他想。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琯翙已用随身携带的尖刀挖出了一个深约50厘米的坑——自从妹妹出事后,他便养成了随身带刀的习惯,他跳进去试了试,深度刚刚及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锋利的刀已划向腿上的血管,鲜红的血喷着热气,迫不及待地涌出,奔腾成一片红色的江河,将他的两条腿浸染成一个触目惊心的“人”字。

    琯翙的手握成拳头,倔强而孤傲地扬在空中,显示着它主人的不屈与坚强。琯翙已经感觉不到痛,温暖的血液从他体内淌出,宛如潺潺的溪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嫣泉那清洌的泉水,清亮见底,浅吟低唱之间却已泛尽尘世污浊……

    血,还在流,却已由奔腾之势减为涓涓细流;夜,还是黑,但是东方已泛出些许亮光。

    琯翙的姿式如故,顶天立地,可他的脸色却已和雪一样白。坚持再坚持,即使死,我也要站立!

    血在一点点蚀尽琯翙的力气,骨头已像海棉一样松软,血液好像带走了他的五脏六肺,空!空!是的,他已被掏空!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太阳桔红的脸蛋已经从地平线上露出来了——

    当丁婼蝶、乔桀桀、樱畔找到琯翙时,琯翙正像一棵折断的树一样躺在血泊中,长发垂在他的脸上,像地狱的帘幕。他的双手紧紧抠在地里,指甲深深地掐进泥土里,像是在为他的坚持找到一个有力的支撑。

    “已经没气了!”乔桀桀伸手探了探琯翙的鼻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丁婼蝶却已经扑到了琯翙的身上,颤抖着双手,把琯翙冰凉的脸蛋搂进怀里,搂得像连体人一样紧,永不分开!永不分开!

    眼泪如泉,涌到琯翙的脸上。不只是悲伤,还有如坠入千年寒窖的绝望。惟有死,才能解脱。不是懦弱,而是坚强已经到了它的底线。

    “啊——”此时,立在一旁的樱畔,已从木瓜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她发出了一声无比恐怖和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她掩面而泣,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说那鬼主意就好了——

    乔桀桀过来,拍拍她的肩,语气中透着无限的悲痛与凄凉:“事已至此,哭也没用。”

    “哇——”的一声,樱畔闻言哭得更凶了,泪雨滂沱,一张俏脸模糊得像雨中的小池塘。

    乔桀桀想用手帮她擦擦,可是樱畔却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呜咽着诉说:“我不该说出来的,是我害死王子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会真的这么做啊!还有,他怎么可以晚上来换血呢?应该是在白天,在太阳照耀的时候,才行啊——

    “什么?你说要有太阳?”乔桀桀的心中一惊,猛地把樱畔推开,抓着她的双臂急问。

    “是啊——昨天,我没有说完嘛!我又不知道他——真的——”樱畔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做梦也想不到,王子真的会按这个方法去做。

        “好了,我知道了!”乔桀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开樱畔,走到琯翙身边。

    他蹲下来,看见了丁婼蝶的眼神,那是一双求死的眸子,空洞而呆滞。“给我20分钟的时间,然后再决定去还是留,好吗?”他请求丁婼蝶。

    过了许久,丁婼蝶点了点头,既然已决意要死,迟20分钟也无所谓了,只不过是再多品味出一丝悲惨罢了。

    “那你先放开琯翙,我有安排!”丁婼蝶依然还是点头,心想乔桀桀虽然才智过人,可是人已死,难道还能复生不成。她把琯翙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退后几步站立。

    乔桀桀仔细地打量着琯翙,的确,从外观上看,他已和死人无异。可是,奇怪的是,他身上沾染的血迹却在一点点消失,像一块魔术橡皮擦正在他身上施法。天空上,太阳正在放射出金色的光芒。“也许,琯翙还能活过来!”

    乔桀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奇迹正在产生,是太阳的功能吗?琯翙脚下的泥土如同有了生命,每一个颗粒都在轻轻地抖动,像饥渴的人一样疯狂地吸收他的血液,无论是凝固的血迹,还是泥坑里流淌的鲜血,都消失在泥土的轻微颤动中。

    丁婼蝶和樱畔已经止住了悲泣,凑过脑袋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惊喜写满了两张泪痕斑驳的俏脸。

    5分钟后,地面已见不到一丝血迹,泥土又恢复到静止的状态,惟有琯翙,躺在地上,阳光静静地照在他的脸上。

    三双眼睛死死地叮着琯翙,没人敢发出声音,他们都按压住自己狂跳的心,等待如此漫长。

    倏的,他们脚下的土地好像动了起来,紧接着,天也晃了起来。在他们的眼前,泥土的颗粒都疯狂地动了起来,它们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股灰色的液体从他们中间喷薄而出,在空中又幻化成一条腾飞的巨龙,这条龙吼叫着、昂首在琯翙头顶上飞旋,一双赤目里像是积蓄了无穷的能量。

    过了许久,泥土的颗粒终于停止疯狂的跳跃,它们轻轻地接顺序从空中落下来。

    巨龙不再吼叫,它在琯翙的头顶轻轻降落,当他快落在琯翙身上时,化成一股灰色的液体,进入了琯翙的体内。

    一切结束了,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好像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三个人摇摇脑袋,从眩晕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快步跑到琯翙身边。琯翙已经醒了。

    他从土坑里一跃而起,睁着像太阳一样熠熠生辉的眼睛,说,睡得好舒服啊!

    第三十二章

    5天之后,树宫之巅。

    八大护法已与乌鸦苦战了3个小时,结果是有3个护法受伤,1个护法当场毙命,而乌鸦却安然无恙且斗志昂杨。

    “再这样下去,怕是支撑不下去了。”樱唇喘着粗气对旁边的丈夫樱傲说。手中的暗器却一点也不敢怠慢,朵朵樱花抖落如针,只是一根也伤不到乌鸦,他体如鬼魅,速度之快,整个树宫无人能敌。

    “哎——”樱傲低低叹息了一声,无言以答爱妻,他心中只盼着女儿快点带王子回来,王子的法力总该可以对付这个人吧。今天本该是老宫主退位之日,可是继位人却没出现,按照树宫的规定,无人即位,就可以武力抢夺王位。可是因为护法们知道樱畔已去找小王子,所以誓死也要把住这个关,不让别人夺走王位。

    树宫内部的争夺,他们已经平息几起了,但是这个外来的乌鸦,却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厉害。关键的问题是,他们现在又不能调动树宫武士,因为毕竟树宫法律规定大家都可以来抢王位,当然,他们来守住这个王位,已不是工作职责,而纯是对主忠心所为。

    乌鸦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冷笑,他想起当年,就是这八大护法把他刻成雕像,关进黑宫,而现在,他们居然已经不认只他了,是啊!谁会想到,他又会回来呢,而且吸取了一位公主和一位王子的法力。超过他们,那不是跟玩游戏一样吗。

    哈哈——我没时间陪你们玩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一个比一个死得难看!

    心念至此,乌鸦再出手,已全部是杀人不留情的的招术,他甚至不屑于用任何武器,所用的全是体内灵力凝成的气,杀人于无形。气,凝成黑色的气,剌入胸膛。血,如喷泉射出,染红树宫的天空。一、二、三,又有三个护法倒下了。

    “下一个该轮到你了——”乌鸦狞笑着,用手指向樱唇,一道黑光如闪电般飞向樱唇。 樱唇飞身欲躲,那道闪电却如影相随。

    眼看此劫难逃,樱唇反而释然,不再躲避,只是将手中的暗器尽数全都朝乌鸦掷了过去。“哼!我死,也得让你受点伤。”

    就在黑色闪电差那么几厘米,就要刺入樱唇的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是樱傲,他用自己的生命替爱妻挡住了死亡,而他自己,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樱唇,就已气绝声亡。

    “老公——”“老爸——”两个女人同时尖声叫道,发声的方位不同,却是一样的凄惨。前者是樱唇,后者是刚刚赶到的樱畔,与她一同疾步奔过来的还有琯翙、乔桀桀和丁婼蝶。

    “司马天炫——乌鸦,你——!”琯翙怒喝道,他的牙齿如果不结实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被他自己咬碎了。

    “哈哈——你终于来了!说吧,想怎么死?我成全你!”乌鸦昂天大笑,企图用笑声来掩藏自己的意外与恐慌,琯翙出现在树宫,于他而言,绝对是失算。现在他只好希望他没有获得任何能力,那样的话,他可以顺利地把他送上西天。虽然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用。

    “我要替我的妹妹、爸爸、妈妈、还有死在你手上所有无辜的人报仇!”琯翙的眼中燃起两团火焰,他轻轻用手一指乌鸦,一道灰光比闪电还快地击向乌鸦,乌鸦根本来不及还手,灰光已经击中了他的腿,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如此深的功力?”他的眼神好像见到鬼一样,呲牙裂嘴的样子说不出的地狼狈,刚才的狂妄与不可一世已经烟消云散。

    “你不用知道,因为很快,你就会死!”说话间,琯翙手指又欲弹出灰光。可是乌鸦尖叫着让他停止,理由是他有话要说。琯翙停下来,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的寒光让乌鸦浑身一颤。

    “你不能杀我,因为我是你的父亲!”乌鸦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站了起来,他得意洋洋地准备看琯翙吃惊的样子。可是显然他失望了,因为琯翙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表情依然是冷若冰霜。并且可怕的是,他又慢慢地抬起了手,眼眸中射出万道杀机,让人不寒而颤。

    “慢——如果你想你亲生的妈妈死,那么你尽可以出招。”乌鸦狡诈地笑笑,心想这个杀手锏肯定管用。

    “我的亲生妈妈,你是说公主吗?”琯翙不动声色地用冰冷的语气掩盖了心头的波澜。

    “是的,如果你想见她,必须答应把王位让给我。”虽然琯翙及力掩盖,可是乌鸦还是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转瞬即失的关切之情,他冷冷一笑,心想,琯翙这小子虽然比以前聪明了,但是还没到能跟我斗的火候。

    “我可以考虑答应你,但是我必须见到母亲。”琯翙看着乌鸦,心中的愤怒之火已越燃越炽,此时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让他死,可是为了母亲,他必须忍。

    “好的,这有何难!”乌鸦从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个方盒,盒子打开,是一尊小小的雕像,雕像的身上钉着一枚大铁钉,乌鸦把铁钉从雕像中拔出,只见一股雾气迷漫,雕像变成一个中年女子,女子虽美,却是一副病态,她双目盈泪地看着琯翙。

    “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女子哽咽地说,声音嘶哑而无力。其实从她出现在琯翙眼前时,琯翙就已经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妈,因为她和自己长得太像了,眉毛,眼睛,嘴巴,若不是因为她比自己瘦小了几圈,且又是个女人,琯翙真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妈妈——”琯翙鼻子一酸,再也不想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绪,他冲过去,就想把公主抢过来,可是乌鸦的手正放在她的脖子上。

    “别动,你一动,她就没命了!”

    “你放了她,我可以把王位让给你!”此言一出,旁边的人都惊呆了,护法们面面相觑,王子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把王位拱手让人呢?

    “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你的命!”乌鸦奸诈一笑,他已吃透琯翙是一个太讲情义的人,也是惟一能对他有威胁的人,也许只有他死了,他才会安心坐上王位。

    “儿子!不要——”女子凄惨叫道,可是随即,乌鸦狠狠地掐紧了她的脖子,她挣扎着张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乌鸦,你放开我妈,我可以死,但是有一件事,我要亲口问我妈。”

    乌鸦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想说什么,终究又没说,只是手上的力度已减弱了,那女子能说话了。

    “妈,我只想证实一件事,他——真的是我父亲吗?”琯翙用手指着乌鸦问道。虽然乔桀桀曾推断乌鸦就是他父亲,并且刚刚乌鸦自己也说了,可是他心底却还是不愿承认,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女子的眼泪流得更欢了,这个可恶的男人的确是琯翙的父亲,他把她从叶枫的手中抢了过来,然后强奸了她,最后在生下儿子之后,便用钉子穿过她的身体,把她变成一尊雕像,这么多年,她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恨他,恨不得把他辗成碎末,然后一点点抛进万丈深渊。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恨他,可是她不能骗儿子。

    琯翙怔了怔,随着妈妈的那一点头,他的心已跌入深渊,是的,这个欺骗他,陷害他,折磨他、欲置他于死地的人,真的是他的父亲!

    “不——”心中所有的悲愤好像聚集成一股洪流,琯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声音响彻树宫,所有的树都摇摇欲坠,惊恐地把根更紧地扎进泥土中;天上的云朵吓得停止了散步,一动也不敢动。

    乌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身子颤了几颤,他大骇,两只手不自觉放开了女子,想捂住耳朵。旁边的几个护法哪里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瞅准机会,一齐飞身上前,把女子夺了过来。

    乌鸦气得面如白灰,他运气发功,手指起处,道道白光直射护法们,琯翙见状,飞身截住那些白光,手下也毫不留情地对乌鸦展开了攻击。

    眼看着到手的胜利,转瞬却失之大意,乌鸦简直气得要发狂了,他上蹿下跳,“嗷嗷”地叫着,出手的招术又毒又恨,且都带着拼命的架式。

    与此同时,护法们正在为女子,也就是他们的公主疗伤。

    “别忙了,没用的,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公主轻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悲凉,好像所有的眼泪都化成了冰,笼在她的脸上。

    护法们停止了动作,垂首立在她的身边,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公主不仅身体虚弱至极,还有郁积于心的心疾,已不是医术范围所能挽救的了。

    “你过来——”公主招呼站在不远处的丁婼蝶。她注意这个女孩已有一会儿了。

    “阿姨,您叫我?”此前,丁婼蝶的眼睛一直盯着场上在与乌鸦打抖的琯翙,心里七上八下地担着心,怕琯翙吃亏。听到公主唤她,她只好移开目光,走到公主面前,心想她是琯翙的妈妈,叫阿姨总没错吧。虽然听樱畔的妈妈和其他护法都唤她公主,但她还是不习惯树宫里这种很古老的称呼。

    “我从你身上,好像看到了一种我熟悉的气质,那是我最爱的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他没有死,他的灵魂现在寄存在你体内了,对吗?”言语间,公主脸上的冰似乎都化成了春水,温柔的荡漾在她的脸上,她的眸子里,散发出少女初恋时的星光,这使她整个人看起,像是年轻了20岁。

    “也许吧,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他出现了,救了我妈妈,并给予我听懂树语的能力。”丁婼蝶的话证实了公主所想,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眼神透露出你是我儿子所爱的人,对吗?”

    “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

    “哈哈,太好了,我的爱人!我的儿子!他们在一起——”突然,公主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只发狂的绵羊,冲向了场上的乌鸦,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拽住乌鸦,就从旁边的万劫崖上跳了下去。

    两个身影,一黑一白,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便消失了……

    “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你——”公主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在山谷里,凄凉中掺杂着一丝高昂,是的,公主以她自己的方式报仇了,而留给琯翙的,只有满腔的遗憾。

     风起,琯翙甩了甩长发,脸上两颗泪珠也随之滚落。

    “我带你去见宫主。”樱唇来到他的面前,轻声对他说道。丈夫因她而死,她已决定随他而去,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完,那就是把王子带到宫主面前。

    “好的!”琯翙应道。

    宫主其实年纪并不太老,可是看起来,他已经很老了,老得好像会随时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他躺在一块古老的深褐色木头上,用昏浊而温存的目光看琯翙:“你和你妈妈长得很象!”

    琯翙跪在他的面前,任他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头,这种感觉轻而易举就击中了琯翙内心里最温柔的那部份:“我该叫您外公,对吗?”

    老人的脸上有无数的皱纹,现在他的每一个皱纹好像都在笑,都在温柔地看着琯翙。“乖孩子,你受罪了,怪外公吗?”

    琯翙摇摇头,生命如此待他,虽是多难,却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怪有何用。何况外公是无辜的。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昏浊的眼中盈出一片泪花,他闭上眼,泪花便凝成泪珠,从眼中滑落,淌入皱纹的沟壑之中。

    突然,外公轻抚他头的手,变成坚硬如铁的掌,手掌紧贴他的天灵盖,一股热流由他的头部蹿入他喉咙、胃,直达他的腹部。琯翙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他正躺在一张床上,一睁眼,便触到很多双关切的眼睛。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他攥了攥拳头,力气好像又增加了许多。

    “外公,他给我力气——”他想到了那个躺在古树上的老人,莫非是他,把浑身的气力都传给了他。床边的樱唇冲他点点头,证实了他的想法。

    “宫主他老人是含笑而去的。”樱唇轻轻说道,这是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当天晚上,她就用樱花暗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三十三章

    三天后,树宫里彩蝶飞舞,庆祝两对新人的婚礼,另外,就是琯翙正式成为树宫的王。

    正因为有太多的悲伤需要忘却,正因为有更多的爱需要寄托,所以这个婚礼才显得尤为重要,这是碳护法在极力主张要办婚宴时所说的理由,樱畔想不到,平时那么大老粗的碳护法,却有那么理性的一面。可是,不管如何,他们四个人都接受了这个理由。

    樱畔和乔桀桀,琯翙和丁婼蝶两对新人牵着手走上鲜花辅就的道路时,他们幸福地彼此对视,这个世界都可以抛弃他们,但是他们还会拥有彼此。

    “我虽然不是你想嫁的王子,但却是最爱你的人,我会把你当成一生的宝去珍惜。”裹在鲜花的芳香中,樱畔落泪了,她想起母亲走后,乔桀桀跟她求婚时说得话,孤苦的心,仿佛有了永久的依靠。 

    婚后三天,琯翙带着丁婼蝶与樱畔夫妻告别。

        “我们先回文山市,然后再去一趟哈彗星球,把妈妈的骨灰送过去,另外,还要帮那里的植物获得生长。”

    “好的,你们先行吧,我估计在这里住上一年也不烦,你看这里的风光多美,我的胶片和电池都不够用了。对了,帮我跟安婧和米美奂问好。”

    在乔桀桀和樱畔新婚的几天里,樱畔老是找不到他身影,原来他拿着相机到处去转悠了。后来,樱畔也学乖了,跟着乔桀桀,喊着也要学摄影,于是两人夫唱夫随,每日快活似神仙。

    尾   声

    琯翙根据倪若玫给她的方法,跟哈彗星球的人取得了联系,然后和丁婼蝶带着倪若玫的骨灰到了哈彗星球,这是一个太现代化的城市,只有钢筋水泥,所有的植物都营养不良。

    哈彗星球植物院院长说,如果人类的发展是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再过几百年,地球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在哈彗星球上帮助植物跟人类进行了沟通,人接受了很多植物的意见,譬如给他们足够的生长空间、减少废弃物的排放等等,终于,哈彗星球的生态环境变好了,人们把这一切归功为倪若玫的功劳,在城市的中间为她塑起了雕像。琯翙和丁婼蝶回到了地球上。

    安婧创办了一份《绿色世界报》,由琯翙当主编,把树的世界介绍给人。米美奂把她在黑洞里的经历写成小说,成为了风靡一时的作家。樱畔和乔桀桀暂时生活在树宫里,因为乔桀桀在这里,找到了梦中的摄影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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