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那个电话。
都是因为那个电话。
她本能地捂住胸口,脸好像在涨。拿着眼镜找眼镜,沙发垫抱了一个换一个。电视遥控器按了一个又一个……难道我心里早就有鬼?
“奔四”的年龄,心里空间似乎增大了,早听莎翁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秘密房间,一直不敢承认,可无意间就为这个鬼腾出了一个房间。记忆中他似乎也有意无意地不时敲打这间房门。
那一次,他发来一则信息:你喜欢舒婷吗?她有一首诗叫《双桅船》。她赶紧翻来读,竟然背下来了。“雾打湿了我的双翼,可风却不容我再迟疑。岸呀,亲爱的岸,昨天刚刚和你告别,今天你又在这里,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是一场风暴一盏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是另一场风暴,另一盏灯,使我们再分东西。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
她笑自己,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突然那么痴迷诗人;她又骂自己,这哪是诗,分明是从心底想要对他说的话。可是她不知道他在哪,是在攀得上却进不去的楼上,还是在看得见走不到的地平线?敲门声是微弱的,但她也想去窥视门镜儿。
网上,她读到一首小诗,不是舒婷的,她猜是他的:“过去,我曾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倾听楼梯上的靴子声;曾经,我久久地站在阳台上,捕捉对面窗户里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后来我漫游在大街上,等待手机彩玲的震动。”
不知怎的,她立即回了帖子:“过去,我曾茫然地寻觅你的身影;曾经,我走过你门前,悄悄放轻脚步声;后来,我用柔柔目光,为远去的你铺就长长的路程;此时,我正对着镜子,梳理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
每当家里清静的时候,那个秘密房间就被洞开。接电话之前,她鬼使神差地打开冰箱,茫然地把羊肉取出来,放在暖气片上化解。又一根根捋着韭菜,一根根洗净。不知哪来的创意,深更半夜包上了饺子。平时挤一家人吃的饺子二十分钟搞定,今天手好颤,感觉是在往面皮里包藏一种什么东西,又包不进去,总露馅。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她知道跟她没关系,还是跑过去扒住猫眼向外看,当然又怅然地回来,接着挤饺子。不惑之年,这是什么感觉,自己还蒙自己吗!
她猜着,他爱吃饺子。可他吃吗?他是想吃怕烫,还是怕烫不敢吃?他是绅士般的吃相,还是像饿狼扑食?她希望他连汤都喝掉。
鬼在哪?没有鬼,又是什么频频敲门……
月色朦胧,她把一首不知谁写的歌哼进饺子里:
“我盼你出现,像你盼我会出现,尽是梦想装饰每一天。人堕进遥远明天,缠绵在无尽迷恋,叹你我从未见面。 你对我思念,像我对你也思念,并未认识心中却挂牵。描划醉人的夜晚,期待热情被燃点,何时能可跟你遇见……”
饺子包好,她把它放进了冰箱。
躺下,睡不着,拨通了那个同学的电话:“刚才你打电话说什么来着?”
“什么刚才,是昨天晚上。我说……哦,你有情人吗?”
2006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