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之行
——《运河》1999年第三期改稿侧记
刮了几天大风,气温骤然下降。凉。我们有些担心了。10月18日,《运河》编辑部要在密云召开改稿会,作者们都是通州地区有影响有威望的老干部,有原县委书记张鼎中、赵峰,原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安魁,原县委政法委副书记、法院院长张肃(后张肃同志因事未到),有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威震敌胆的老干部赵清。这些老同志,年事已高,这么冷的天气,他们受得了吗?禁得住吗?真是好兆头,10月18日这一天,天气突然变暖,艳阳高照,秋高气爽,气温高达24度。我想这也许是重阳节刚过,上天送给老人们的祝福吧!
10月18日上午,我们从通州老干部局出发,车上有作家王梓夫、刘祥,有老干部安魁、赵清。一路上我们谈笑风生。聊天、聊地、聊历史、聊创作、聊藏传佛教、聊云南的香格里拉、聊达赖、聊班禅……我们哈哈大笑,仿佛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不知不觉,我们进入了密云县境,来到水库边上的北京水产局试验基地。
试验基地,一片温馨,老书记赵峰满面笑容地迎候我们(他和张鼎中同志是从北京来的)。还有水产局和试验基地的领导同志。这些同志非常热情,他们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极好的去处——密云云湖宾馆。
云湖宾馆的确是好地方,它依山傍水,绿荫环绕,著名的密云水库就在宾馆的前面。馆内花团锦簇,绿水潺潺;馆舍依山而建,错落有致;万绿丛中,几幢楼房、平房时隐时现,点缀其间,盘旋而上。馆内设施也相当完备,有卡拉OK、保龄球、游泳、桑拿……真是娱乐休闲的好场所。可惜,我们没有这个福分,本来嘛,我们的事儿不多,40万字的稿子早已编完,并且已经进行了四校,老同志又改了一次,还有什么要改的呢?只不过因为是回忆录,为了慎重起见,再请老同志敲定一下(重点是人名地名时间地点),这不挺容易吗?然而,老同志们非常认真,把三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我们刚一下车他们就向我们要刊物的封面校样、刊物的插图观看。然后,他们就各自拿着自己的稿件回到房间,认真研读,一字一字的校正。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我们可以想一想,全书40万字,5个人,每人最多的达12万字,要在一天半左右的时间内看完,这是多大的工作量?不要忘了,他们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啊!
张鼎中同志是红军时期的老干部,1970年任通县县委书记,如今已是80岁的高龄,依旧精神矍铄,满面春风。在我和他接触的几天里,时时都能听到他那爽朗的笑声。他的书稿文字最多,但为了稿子的高质量,他毫不放松,把自己关在小屋内,通宵达旦地看呀改呀,困了就在沙发上眯一眯,醒了接着再干。他整整干了两天两夜(确切说应该是一天半两夜)。两天两夜,要看12万字的文稿,对于一个80多岁的老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赵峰同志呢,更是通县人民熟悉的老书记。他写的是文化大革命,共7万字。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篇文章竟然出自一名老干部之手,文字准确鲜明质朴生动,语言叙述如行云流水,人物事件描写栩栩如生。在文革中,赵峰同志倍受摧残,但看全文却充满了自省,充满了对他人的宽容。他说,那时谁不想当造反派?谁想当黑帮啊?我历次运动都是积极分子!他严格解剖自己,说自己有官僚主义倾向,脱离了群众。说实话,看完这篇文章,我深受感动,现如今,还有谁这样坦诚地对待自己,对待群众?以前,赵峰同志在我的心目中是非常威严的,如今,我们在一起聊天儿,一位可亲可敬的慈祥老人走进我的心中。
对安魁同志,我并不熟悉,是文字之缘使我们结识。我很赞叹他的文笔,有的章节写得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在7万字的文稿中,我了解了他的经历,他的内心世界,他的家庭。了解了冀东地区风起云涌的大革命。我很欣赏他那执著精神和认真态度。那天,我进入他的房间,他戴着老花镜正在改稿,见我进来就谈起他的家庭。说他二嫂那次逃难在他家呆三个月而不是半年,一定要在文章中改过来。接着他就把一张纸递给我,说这是他当儿童团长时唱的童谣,看是否能够加进去。童谣写在稿纸上,那么工整,看了着实令人感动。
与他们相比,赵清就显得轻松多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赵清可是通州地区的传奇人物,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老英雄写得不多,仅4万字。可就是这短短的4万字,使我们看到了当年在通州地区斗争残酷和老英雄奋勇杀敌的身影。
短短的三天过去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捧着这摞厚厚的稿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当今这个时代,我们应该向老同志学习什么呢?学他们的历史?学他们对革命事业的忠贞和献身精神?当然,这些都很需要。但我觉得还有很重要的方面,那就是克服浮躁,踏踏实实工作,那就是对生活的乐观态度和对事业的追求。老同志的这种作风,不正是我们现代青年人身上所缺少的吗?
1999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