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表演

去泰国旅游，几乎没有不看人妖表演的。人妖表演是泰国的一大特色，有人说，到泰国不看人妖表演，就好像没来过泰国。

人妖，名字听起来怪吓人的，人怎么会成妖呢？其实，所谓人妖就是变性人。这些人心理、生理异常，他们不满意自己的性别定位，男人想变为女人，女人则想成为男人，人妖就是泰国想把自己变为女人的男人。他们生为男儿，却想往女性，愿意把自己变为女人，隆胸丰乳肥臀、割双眼皮、做变性手术；没有足够金钱做变性手术的就打女性荷尔蒙。结果，他们的身心、性格、服饰……全盘女性化：体态窈窕，皮肤白皙、亭亭玉立。“本是男儿身，却现女人貌。柳眉樱桃口，‘妖’比花儿俏。”这是一位作家在观看人妖表演后写的一首诗。在泰国的六千万人口中，变性人大概有四五百万，占全国总人口的十二分之一，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我们是在曼谷一家剧场看人妖歌舞表演的。大概是晚上七点钟吧，我们进入剧场，剧场人很多，黑压压的，但是还有空座。我们找个座位坐下来，周围很静，演出开始前，黑暗中，大幕和四壁点点流光闪动，还真有一点如临魔窟般的感觉。演出开始了，音乐由低沉到高亢，继而鼓声大作，幕启，群妖登场，强光辉耀，美艳无比。音响、服装、布景、舞台设计及随着表演的剧情变化而变幻莫测的灯光，堪称一流。演员婀娜多姿、丰乳肥臀，粉脸桃腮，三围凹凸有致，娇娇滴滴，飘飘如仙女下凡，如果事先你不知道这是人妖表演，你绝对想象不出他们不是女人。节目相当精彩，娱乐性突出，社会性淡化，注重民族形式，讲究剧场效果。表演风格轻松幽默，乐而不淫，老少咸宜，充分展示了女性的魅力，给人以阴阳调和之美。演员假唱（他们曾是男人），放唱片，模仿口型，但动作表情与歌调一致，使你不知不觉融汇其中。节目有中国歌舞，有日本歌舞；有美国的乡村小调，还有无主题的现代舞和各种流行金曲……我印象最深的是“半男半女合一人”节目，演员左半身是男，右半身是女，男俊女俏，且唱且舞，形象地表现人妖的两面性别。最后压台戏是一个貌似邓丽君的人妖唱邓丽君歌曲“何日君再来”，声情并茂，足以乱真。舞台上载歌载舞，舞台幕条左右两侧，各有四个人妖伴舞，演到兴致处，群妖陆陆续续从舞台两侧来到剧场的过道中。观众热情高涨，台上台下浑然一体。当然也有洒狗血突然撒泼的场面，人妖蹿下台来，抱着某位傻笑的观众，亲一口就走，搞的人一惊一乍的。节目排列紧凑，1小时20分种，演出结束后，人妖匆匆谢幕从后门溜出，向散场观众招揽合影的生意，每次20铢（泰国币），这是小费。照相小费全归私人所有。

谈到人妖的历史，很容易让人想起中国古时候的太监，阉割后的太监也有女人的特征：溜肩、肥臀、嗓音细哑，不生胡须。有的朝代太监多达几十万人，得宠者甚至左右君臣权倾朝野；也容易让人想到古希腊的阉奴男妓和古罗马的歌手，这些人被阉割后也是皮肤细嫩面容娇好，古罗马的阉奴到宫廷唱经甚至得了表演艺术家的称号。不过这好像和现代人妖不搭界，古希腊的男妓、古罗马的歌手，或中国的太监，腐刑之后他们不成为男人，可（在生理上法律上和人们的习惯看法上）他们也称不上是女人，说他们是中性人是比较确切的。而人妖则不同，泰国的人妖在生理和心理上已经完全女人化了，很难说她们是中性人。只能说人妖是现代社会的产物（有人称她们为第二种女人）。

泰国的人妖歌舞表演始于1975年。以前是在新加坡。新加坡是个新型国家，人妖歌舞表演曾盛行一时。大批的外国旅游者涌进了新加坡，使新加坡的人妖足足发了一笔。新加坡的旅游业也就更加发达（当时的新加坡经济繁荣位于亚洲第二仅次于日本）。据说当时新加坡政府观光局的官员很兴奋，在入境室守侯作“亲善访问调查来意”，结果使观光局的官员们大吃一惊，闹了半天人家不是来看新加坡什么伟大建设，而是来看人妖表演的。李光耀总理大为恼火，说人妖是新加坡的国耻，一声扫妖令下，使新加坡的人妖纷纷逃匿（现在看来，李光耀是正确的，因为新加坡的社会进步经济繁荣，已经不需要这些有碍光彩的无烟工业了）。

新加坡的人妖来到泰国后，初在芭堤雅集居，后来风靡全国。泰国到底有多少人妖演出团体呢？其实是很难统计的。这么说吧，泰国大大小小的重要旅游景点几乎都有人妖演出场所，不少酒吧、舞厅等娱乐场所都有人妖演出，您还可以在大型购物中心或其它地方看到她们的倩影。不过，人妖演出团体真正形成气候的实在不多。曼谷有两个。一个是“卡莉帕索”剧团。这家剧团长期在曼谷亚洲大酒店演出，一天两场，演出很像夜总会，观众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着谈着欣赏节目。演员边歌边舞，为宾客助兴，轻松愉快，不拘一格，其乐融融。还有一家叫“蔓菠”的变性人演出团体（就是我们看演出的这个歌舞团），这个团体在曼谷很有名，经常在最热闹的素坤逸街老剧场演出，歌舞团非常正规，演出规模大，效果好，营业收入当然不错。泰国南部的旅游圣地“普吉”的“西蒙剧院”、泰国北部清迈“蓝月亮”也很有特色。泰国南部有一家叫HANSA合莎夜总会，这里和卡巴帕索的剧场很相似，进场点菜吃饭或喝点什么，就可以看人妖表演，这里的特点是人妖和真正的女性穿插表演，亦真亦假，似真似假，以假乱真，给人一种鱼目混珠的错觉，这到有些新意。影响最大的就是泰国的旅游胜地芭堤雅了。这里有两个人妖演出团体，“蒂芬妮”和“阿卡莎”。这两个演出团体不但在泰国，而且在全世界都颇具盛名。我很是纳闷，本来，我们原定是在芭堤雅看人妖表演的，不知为什么后来改在了曼谷，是票价问题还是旅游公司做了手脚，不得而知。“蒂芬妮”起于1974年，可以说是泰国人妖歌舞团的鼻祖，最初只有7个人，在酒吧间做客串演出，有一个破旧的小剧场。泰国人视此为旁门邪道，不屑一顾，人妖倍受歧视。旅游业发展了，大批的外国游客涌入泰国，干什么？看人妖啊！人妖刺激了泰国的旅游业，为泰国赚取了大量的外汇。泰国政府和人民一看人妖是个宝贝，有戏，也就改变了以往的轻蔑态度。人妖自身素质也得到了很大提高，在艺术形式上，她们创造了一种模仿女明星性格、表情和动作的表演标新立异；在风格上对各国的民族文化加强了研究，使自己的表演风格更具有观众所在国的特点；在演员培养上，据说她们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以前，人妖演员大都是边远地区的穷苦农民的孩子，现在呢，有不少人妖竟然是大学毕业生。就拿“蒂芬妮”来说吧，它先从全国各地挑选容貌漂亮，身材窈窕的俏男，在他们十几岁时就注射雌性激素及实行变性手术，同时给予严格的歌舞及女性特征方面的训练，并不惜花费重金聘请美国的艺术大师进行艺术指导，然后上某大学进行深造。每年宋干节前后，“蒂芬妮”歌舞团（也包括“阿卡莎”）都要举行人妖皇后选美，广贴海报，招揽泰国各个角落的人妖参选。比赛更是热闹，请地方长官，请各方名人，请选美专家……近千名人妖进行比赛，嘿！其隆重程度及影响丝毫不亚于泰国各地的小姐选美比赛。报刊进行大量的报导，电视台进行现场转播，获奖者几乎都是大学毕业生，第一名就成为本年度的人妖皇后。获胜者还将被送往美国参加国际性同性恋选美比赛。“蒂芬妮”的一名演员就曾获得环球小姐（世界第一妖后）的桂冠。从而提高了人妖的社会地位。

 现在，“蒂芬妮”剧团有100多人，节目以东方情调为主，重点接待中国、日本、韩国及台湾和香港地区的游客；“阿卡莎”以欧美热辣节目为主，人数与“蒂芬妮”剧团差不多，两家都有自己规模宏大的剧场。剧场可以容纳近千名观众。每天演出三场，节假日及星期六、星期日要加演到五场，而且场场爆满。人妖的（年）收入各不相同，少则几万、十几万（泰铢），多则上百万；收入是不少的，相当于泰国普通人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上百倍。但人妖又是非常可怜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想一想，泰国有那么多的人妖，几百万啊！能当演员进入演艺圈的能有多少呢？少数啊！大多数人妖生活在社会底层中，有的当服务员，有的当售货员，有的当工人，有的当职员，有的甚至操着皮肉生意……她们的钱是很少的。即使是当了红演员的人妖也并非高枕无忧，做变性手术是需要很多钱的，隆胸整容也需要钱，定期打雌性荷尔蒙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有养颜美容化妆等一切费用呢？实际上她们是所剩无几的。况且，她们的黄金岁月是非常短暂的。连她们生命都非常短暂。她们长期注射药物，内分泌系统失调，导致了很多疾病。我曾看过一个资料，说人妖平均寿命只有35岁，个别人能活40岁多一点，在世界进入21世纪的今天，平均寿命只有35岁，这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吗？

人妖的艺术是可贵的。人妖的贡献是可敬的。我的心里充满了悲凉。

                                                           2002年10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