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二题
温 暖
啥日子,花花又回家来了?妈妈大吃一惊。
花花把车一支,紧叫:“妈,妈,听说您查出糖尿病了,是吗?”
女儿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使妈妈愣在门口足足有一分钟。妈妈不是想别的,想自己的命咋这么苦。又想,不要牵连女儿,怕影响花花念书。可怕怕的,花花还是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呢?
“夜里做梦,是您给我托的梦。”花花是想给妈开开心才这样说的。妈妈不信,花花这才实话实说:“您昨天在卫生院检查,俺同学兰兰的妈正在那儿拿药,您说的病情全让她听见了。今天她给兰兰送吃的,顺便一嘀咕,又叫我听见了。怎么?上星期日妈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我真不敢相信,这才赶紧回家看看。”
妈妈明白了:“好闺女,没白疼。你看这锅里是什么?”
花花随手打开一看,是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
“要不是查出这倒霉的病,我就给你送去了。”
花花心里一阵酸痛,本来中午饭就没吃好,肚子饿得很,只觉一串眼泪落进锅里,多好的妈妈呀!一阵火热的感情刚要沉静,花花便狼吞虎咽地吃上几个,总算打下底。
不知啥时,月亮、星星都爬上窗格,听着娘俩的说话。
“自打上星期日你走了,我就觉得腿软没劲儿,四肢酸痛,手指麻木,这才想起叫你爸带我检查。结果,尿糖四个加号,血糖高达206个。当时,我一听就蒙了,心说完了。但仍不相信大夫,又催大夫给复查。大夫说,这是科学仪器,没错。我似乎一切都模糊了,难道我苦苦干半辈子,下半辈子就这样交待了?又想,老天爷咋不睁眼呀,等我这两个孩子念出书来也好哇。”
花花揉揉眼:“妈,妈,您不要多想,俺们有个老师是糖尿病,该吃药吃药,该戒口戒口,平时多锻炼,思想上没压力,现在还在教书,身体满好的。”
妈听完女儿的开导,心里虽然豁亮点,但还是不相信:“你看,咱村你大姨不就是糖尿病吗,折磨她十五年,才48岁就走了。我,我就盼着你们长大,就不怕了。”
说着,弟弟放学回来了,一见姐姐从二十里外的学校回来了,心想,没别的事,准是又要钱。
弟弟被花花姐姐轻轻一瞟:“不要瞎猜,这次是专程看妈来了。”
姐俩争辩着,妈妈接过说:“这是真的。”
弟弟这才不语了,一边纳闷一边说:“今儿小弟委屈你了,说真的,妈这一天尽想你了,知道你要会考,这星期日不回来,叫我给你送好吃的。检查回来,妈妈还玩老命呢,出外跑一天,又来个加班加点,洗了一盆又盆。这不,把你放在家的脏衣服全给洗了,还单打一包,准备星期日一齐叫我给你送去。你看妈多疼你呀?”
“你可不要屈妈的心,妈不也很疼你吗?”
小弟听姐这样一说:“当然了,依我看,妈疼你也是白疼,你是脸朝外人,我做儿的才是娘的根。”
花花一听不饶小弟:“你别给掰生,男女平等,我不走了。今晚把妈和你的衣服都脱下来,该洗的我包了。”
妈妈乐了。这一天来,妈妈的脸上刚见到笑容,妈妈心疼花花,和儿忙去抬洗衣水,花花三步两步抱过盆:“快给我吧,我们在,您就什么都甭管了。”花花每个星期日,只要放假,就回到家来帮这帮那,妈心里不忍哪,孩子是自己身上掉的肉啊!
说回来,花花自从上高中,妈像又解开一个谜似的。自己都这么大了,妈妈还拿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关心疼爱,怪不得人人都喜爱“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呢。
一晃,妈妈的病已到第三个年头。花花三年如一日,每星期天只要放假,准回家来帮妈做家务。今年暑假,花花刚接到高考录取通知就赶紧拉着弟弟,又把砌猪圈的重活揽下。妈妈看着这两棵可爱的苗苗,病好像被女儿的温暖赶跑了。花花到大学报到那天,妈妈又给包被子又包衣服,并亲自送行。回到家,妈妈总觉得花花还在家里,没走,妈像有两朵菊花开在自己脸上,舒展展、金灿灿的。
对 台
临街挨道,搞个小卖部准成,半年后定下,轰动全村。六儿神气十足地放出大话,开张前三天,一律按批发价出售,为村民服务。村民争先恐后光顾,还是六儿心眼好,村民给六儿宣传开了。
丫儿急忙给她们家开的小卖部报信。爹一听,好你个六儿,想顶垮我的买卖,瞧我的。凭我这十几年的经营基础,怕你六儿什么。丫儿爹指令丫儿妈:“从今儿起,凡是来的顾客,毛钱以下全抹,多买再让利百分之十。”
“你疯了,那还赚个屁?”
丫儿爹见丫儿妈急赤面脸地质问,回答道:“不这样,咱就垮了。”
“噢,照你这样就不垮?”
“大头儿在后头,知道吗?”
丫儿妈微微一笑:“这个人精!”
早就憋足劲的六儿闻到此风,更是火上浇油。你丫儿爹平日坑村民,就不许我给出气?明天我买台轧面机,白给村民轧面。说买就买来了,村民一见,说六儿心眼就是好。
丫儿爹气不打一处来,我也买一台,跟你对着干。又说你六儿不办执照,先开张,先打你一个无照经营。
六儿正在店里卖货,就听妻结结巴巴地说话了:“六……六儿……咱是卖东西还是较劲?”
“该较还得较!”
还没等妻子明白这句的意思,就听“嘟嘟嘟”,一辆摩托车停在门口。“小点声,来人了。”妻子向外一看,坏了,大檐帽,是工商所的。
“这是六儿新开张的小卖部?”
“是啊,是啊。”六儿和妻子都装出一副很规矩的样子。
“为什么还不办照?罚款!”工商人员话音很硬。
“别,别!”顿时,六儿的眉头好像都在附和他紧说好话,妻子拱手上烟,还是不行,非罚不可。
“办照已托村书记,昨天他还说亲自找你们。”
丫儿爹一听这事乐了:“叫你六儿这么狂。”谁想到,工商人员一走,六儿又横起来了。
他吼着:“就会欺负咱老实的,孩儿跟我来!”
“干嘛?”
“在门前写上‘不欺不骗,多购奖––––烟’。”村民一看,六儿又搞有奖销售。都说六儿的心眼不赖。
“还想挤我,好你个贼心不死的六儿。丫儿跟我来。”
“干嘛?”
“咱也广而告知,把黑板立在门前,写上‘春节见,大挑战,最贱!’去到村北口路边墙上也这样写。”
这时候,六儿把丫儿爹小卖部的顾客已争过一半多了。按说,六儿应该占领全村阵地了吧?可是,月余后,顾客竟发觉六儿小卖部的商品蔫溜溜地涨了价,后又发现六儿卖的烟酒也有假冒了。顾客这才醒过闷儿来,什么是心好,六儿也是奸商一个!只不过施的是先拉后宰之计,这一刀下去,宰一个是一个。你六儿也是黑到家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顾客像改了道的河水拐着弯又流向丫儿爹的小卖部。只见丫儿爹的门前又换了一个牌子,顾客掂着手中的货一乐:
“货好门若市,心公客满门。”
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