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院坝的歌声
重庆人最讲究吃,花样不少,名堂很多,招牌不断更新,生意人很会创意,客人就像赶集,慕名而来。
最近城里也兴起吃刨汤。据说生意红火,经济实惠,如果不早点订坐,还要排班站队。啥叫吃刨汤?搞了半天,就跟火锅一样,全是猪身上的肉,有猪血、排骨、夹子、猪肝、心舌、大肠之类,想吃什么点什么,应有尽有,各尽所需,不论多大的肚皮也吃不了几碗,几杯酒下肚,醉熏熏的,一桌人下来百把块钱,的确也实惠。
但是,城里人不论怎样打造,还是没有乡下吃刨汤有趣。
去年二弟请我回家吃刨汤,团转四邻三亲六戚都来了坐了几大桌,真是很热闹。二弟说:“刨汤吃得要猪叫|,鱼要吃得跳。”二弟扛把锄头在房前控一口灶,杀猪匠在一旁磨刀,弟媳把猪放下圈来去烧开水。猪儿似乎已经明白遭刀了,它望了望院坝里站满了人,拼命逃跑。因肥头大耳,全身堆满了肉,哪里跑得动。自然被大家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七嘴八舌,说好说呆,实际上是让人睢一睢,看一看,比一比谁家的猪大猪肥,谁家媳妇能干。农村有个说法,发与不发有无猪杀,富与不富看有几头肥猪。吃刨汤实际上是一年到头辛勤劳动的结果,丰衣足食的向征,庆祝一下而已,同时也寄托着新的希望。
弟媳开水烧好了,杀猪匠拉着大白猪的耳朵来几个帮手拖的拖脚,按的按背,一刀进去,一股鲜红的血喷了出来,杀猪匠在接猪血的盆子里冲上凉水不断搅拌盐巴,啊,血旺、血旺,来年养猪顺利!
院坝里站了许多人,看着杀猪匠表演,用刀子在后踢上开个口子,然后嘴含刀子,手拿起钢条从口子处往猪身上往里捅,然后放下刀子,用嘴角对着开口处往里吹气,一会儿全身彭涨,再用绳子紧紧拴住开口处,不准跑气。丢进开水锅里不断翻滚,猪毛能扯脱了,恰到好处,他双手使用刨子哗哗从头到尾,露出白生生的肉来。刨光刮尽猪毛后,拿根铁链子金钩将猪倒挂,然后一刀下来,五脏六腑双手托出。
杀猪匠将猪摆在门板上,弟媳端个滤饭的烧基,先砍一块瘦肉,割下一砣猪肝,走进灶屋……
一顿饭功夫,杀猪匠把肉剃完砍成小块丢进渣缸里以后,灶屋猪肉已香味扑鼻,弟媳催摆桌子拿筷子倒酒。辈分高的坐上席,一个大粗碗盛满高粱白酒,然后二弟发话:“今年猪小不好意思,请各位长辈兄弟姐妹、三朋四友喝好!”
二爷端起酒眉开眼笑:“200多斤的白边,也不小呀!年年有猪杀就好得很!”
酒里牵出阵阵笑声,碗里盛着丰收的喜悦,摆不完的农门阵,说不完的心里话,吃创汤像一首别有情趣的歌洒满农家院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