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雨的云七十年感怀短文600篇》

第557篇  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发短文《浙沥沥细雨洒芭蕉》后，一文友回帖说，看短文《芭蕉》想起了李笠翁的“芭蕉”词：“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好词！我的短文是记叙儿童情趣，笠翁词另一番境界，于是勾起另一番想象：

    秋月皎洁的洒向千家万户，淡淡的如水，凉凉的如银，薄薄的如雾，轻盈、美丽、醉人，诗意盎然。月光下，浓浓的芭蕉摇曳，树影婆娑，飒飒、飘飘、潇潇摆动如唱歌跳舞。

    月光下，风流倜傥的笠翁着月牙色长袍，手捻须髯、笑意盈盈，微微有些龙钟，迈八字步迎面踱来。俩婀娜小妾在身旁略略搭腰攀臂搀扶。

    来到近处，笠翁倚芭蕉树而坐，小妾郎朗歌唱、翩翩起舞，叮咚鼓琴、咿呀吟唱，嘻嘻哈哈、悠哉乐哉。洒脱的笠翁陶醉在月色朦胧和美妾中，左右顾盼、心旷神怡，看轻歌曼舞，听抚琴弹曲，时而跟着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大概是因为文人多感怀、才子爱矫情，或者是喜欢嬉戏调情、打趣逗乐。笠翁忽然一声轻轻叹息、微微呵气，之后念叨了这几句芭蕉词：

    “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娇滴滴的秋芙女子是他最得意最宠爱的学生，是手把手亲自调教，训练成善歌舞通音律，又懂得许多人生道理。

    秋芙嗲嗲的回道：“先生何以这样说？人生百年，梦寐居半、愁病居半，襁褓垂老之日又居半，所仅存者十之一二耳。况我辈蒲柳之质，犹未必百年者乎。”

    接着又半嗔半怒的撒娇道：“秋月正佳，天赐良宵美景，先生何出此言，莫非小女子哪里有失了周到？先生既然不喜欢这片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也罢，栽这片芭蕉本来就是依了奴的主张，明早奴便叫人把它们一一收拾，收拾个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就是，省却了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笠翁闻言，赶紧在秋芙女子背上轻轻一搭，抚抚她的青丝说：“喜欢、喜欢、喜欢还来不及呢，一句戏言罢了，不必认真。”

    于是秋芙女子转嗔为喜，命小鬟赶紧负琴放舟，重新鼓琴作《汉宫秋怨》调。他们嘻嘻哈哈、放浪歌舞，东方将晓方由俩小妾搭腰攀臂，搀扶着笠翁一步一迈而去回了宿处。

    此时已东方破晓，熹微初照，秋风温暖怡人，俩小妾自去洗漱和烧水泡菜，笠翁却兴犹未尽，提笔疾书。

    他回顾当初，思绪如微水波澜、绵连不断。想起刚才那句戏言，想起秋芙女子那半嗔半怒，于是文思如涌、下笔千言，写道：

    时春末，余自西溪归，与秋芙女子相遇于苏堤第二桥下，共乘舟楫，荡漾于湖光潋滟中，映影于新月初照下，出没于桃红柳绿间。

    秋芙女子鼓琴歌唱，久坐，稍有寒意，余为之披襟。至星斗渐稀、湖气横白，闻城头更鼓已沉沉四通，遂令携琴划船而去，自此同衿共枕、鸾凤和鸣，成为了知己。

    是秋芙女子主张栽了芭蕉，现如今芭蕉已叶大成荫，荫蔽帘幕，今日戏吟断句“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余欠捡点也。

    又想起一次夜已深深，秋芙女子思饮，小鬟皆已离去甚久。余分案上灯置于灶间，温莲子汤一瓯供饮，秋芙女子感动至深、泪眼朦胧，扑余怀中饮泣良久，誓言永生永世不忘、毕生相报。    

    还想起曾为秋芙制做梅花衣，香雪满身，望之如同梅花仙人翩然尘世。每当春暮，翠袖凭栏，鬓边蝴蝶翩翩不己，来来往往依恋不去。

    更想起去年归燕来迟，夜已深，燕巢忽而倾落，燕雏堕于地。秋芙惧燕雏被狗儿所攫，急收取，钉竹片于梁。今年燕子已复来，绕屋呢喃。余忽然想起，一声叹息，燕再来时犹记去年护雏人耶？

    还想起，秋芙女子好弈，不精。一次却故意说：“先生以为我不能胜焉？且打赌，若我赢了，先生所佩之玉虎归妾耶，还罚先生三日为小妾梳洗耶。”

    下数十子，眼看秋芙女子要输，余使计，纵膝上狗儿搅乱，笑云：“汝赢矣，玉虎归妾，每日定为妾梳洗。”秋芙嘿然，潸然泪下，誓涌泉相报。

    又忆及，虎跑泉有木樨数株，偃伏石上，沉香四溢。花时黄雪满阶，如游天香国之中。余喜花，常与秋芙女子煮茗其下。又一次秋芙拗花簪鬓，额上发为枝梢所乱，余醮泉水为掠之，临去又折木樨数枝，插木樨于秋芙头上……

    一段旧词引起的的胡思乱想，不知对否。且和一段：

    不是多事种芭蕉，早有妖娆夜有潇潇。先生今朝别苦恼，悲是芭蕉，喜也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