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环肥燕瘦
回到家时儿子没睡,这个细心的小男子汉,因牵挂我,正看着动漫书等我,这一点和他老爸很像,老公也是个细心的男人。
我什么都不想吃,洗完澡躺进床里,进入梦乡,在梦里还是在杭州的过程,看货、拿货、讨价还价、装货,可能是年龄的问题,白天干过的事情,晚上梦中总要重复,有点神经衰弱。
我习惯五点半起床,可今天不想起来,告诉儿子到早餐厅吃。儿子说好的,老妈你多睡会吧!起来时不要忘记喝牛奶,我可爱的儿子。
躺在床上,我没有了睡意,读巴尔扎克的《高老头》,可怜的高老头,伟大而卑微的父爱!
楼下有车发动的声音,人们打招呼的声音,一会整个小区又趋于安静。我知道我应该去上班了,匆匆起床,梳洗,饭也没吃,来到店中。
路上是赶着上班的人流,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不在为家为温饱奔波呢?
我正要开门,北邻大环来了,手里拿三个肉夹馍。“臧姐,吃饭了吗?”
“没吃,吃不进去。环子,今天怎么开门这么早?”大环是农村的,在店里住。
“臧姐,不吃饭怎么行,今天不是苏岩姐开业吗?你可要精神饱满么!来,给你一个肉夹馍,我知道你的习惯,不爱吃早饭,就给你买了一个,妹妹够好的吧?”
大环的话,让我的心涌起一股股热浪。我什么也没说,就接过肉夹馍,大环初来的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
大环来盘店时,我刚干不久。当时她们是姐妹两个来的,向我打听这条街的行情,我说这条街不是条繁华街道,消费者多是工薪阶层,也就挣份工资,温饱而已。大环没在意我的话,痛快地盘下我的北店,做了我的邻居。
大环是个豪爽的女孩,盘店之后让我帮她们揣摩个店名。大环是姐姐,丰满柔嫩;妹妹叫小燕,娇媚瘦弱,我不加思索的为她们起名:环肥燕瘦。
姐妹俩是地道的美人丕子。环23岁,167的个头,鸭蛋形脸,性感的小嘴巴,胸部丰满,一对眼睛像《红楼梦》里青雯的眼睛,闪着狐媚的光。穿一套蜜雪儿浅紫色吊带裙,走起路上来飘飘的,这是个让任何男人见了都有想法的女孩。燕比环小五岁,梳高高的马尾,黑色短裙,上身是一件有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一双大眼睛暖暖的,个头比环稍矮,也得有163,一个健康又有生气的女孩。
大环在这个城市流浪七年了,燕刚投奔姐姐。她们这么年轻就有能力自己开店,我很佩服她们,猜想她们家庭一定富裕。
等见到她们的父母,我才知道判断的失误。她们的双亲同岁,45周岁,看上去像有五十多岁。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带有暗黄色的病态;父亲有点邋遢,很远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这是个依靠酒精生存,也是个干什么都不出色也养不了家的男人,我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大环的每件衣服都是名牌,我看到名牌衣服也有买的冲动,但每次也只是饱饱眼福,囊中羞涩!环天天把个脸抹得像《聊斋志异》里的狐狸精,看到她闪着蓝光的眼影,我想到《画皮》的妖女,冷嗖嗖的。她每天除了吃零食,就是在网上聊天玩动漫,看起来很落寞。店里的活都是燕干,有时环心情不好,还骂妹妹,美丽的嘴巴里流出粗俗的语言,这点我非常反感。
她们去济南拿货,每次都有专车。她们告诉我开车的是她们的表叔,可后来我发现这表叔每天都来,还经常接她们出去吃饭,回来时带回很多好吃的,每次大环都送我一些,我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但有时一些东西真不好推辞,因为能让人联想很多,每次接受大环的东西,我都有一种同谋的罪恶感。
表叔180的个头,很臃肿,开一辆白色上海大众,走路老是低着头,也真难为他了,人啊!明知很累,却偏要寻求这种刺激。
后来牛菲告诉我,表叔可能怕熟人看见,把车停在菲儿的门口。后来观察到家人走不到这条车少人稀的街上,就把车公然停在大环的门前。我也终于明白当时环盘店时的干脆。大环不再避讳我们,告诉我她是表叔包养的情人。
表叔比他父亲还长一岁。环16岁进城打工,受不了在服装厂三班倒的苦,受别人的诱惑做了吧女,三年前遇到表叔,被他包养。表叔是个包工头,这几年大环住在表叔为她租的房子里,表叔每年给她三万元钱的生活费,环已习惯了这种享乐。
燕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也来城里找姐姐。大环就让表叔帮她们盘下这个店面,做服装生意。
环的家景困难,燕上学的钱都是环出,家中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弟弟。母亲去年检查出胃癌,如果不是环拿出1.5万元钱,她母亲早就去找阎王报到了。钱不是什么万能的东西,可这个世界离了钱还真是不行,有时生命都得用钱来换,人有时活着,就是这么悲哀,又有谁能够改变?
环的父亲好吃懒做,家中盖房子的钱也是环用青春和卖笑换来的。环对我诉说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她的身子在阳光下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像一段没有尽头的山路,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茫然的空洞,环告诉我,谈恋爱的人发生关系不也同样会分手吗?我不想破坏表叔的家庭,到时只要他给我买套房子,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完事。人生大事在环的嘴里竟是这么轻巧。
环这只小麻雀,凭自己的美丽变成一只笼养的金丝鹊,可她娇媚的外表再华丽,思想仍逃脱不了家雀的见识。她不知道自己在用青春做赌注,在用自己的尊严赌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