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雅萱

汤  宇

编者的话：汤宇，1982年12月生于通州，高中毕业后，曾在星级酒店任职，后到《中华新闻报》社从事广告业务工作。怀着对文学极其深厚的热爱与迷恋，2001年开始创作，并先后在《北京广播电视报》及《古今故事报》发表过多篇短文和故事作品，尤其热衷于悬念故事的创作。现选其一篇发表，以飧读者。

雅萱结婚已经快半年了，她的家庭是幸福的。丈夫是一家外企公司的经理，每月将近一万元的收入使他们的生活很富足。丈夫对她疼爱有加，不让她到外面工作，怕她辛苦。雅萱是贤惠的妻子，丈夫在外挣钱养家，她就在家做贤内助，好让在外劳累一天的丈夫，回到家就能感受到家的温馨与舒适。因此，夫妻间的生活也是其乐融融，甜甜蜜蜜。

可最近几天，雅萱却被一件事困扰得吃不香睡不着。丈夫以为她病了，可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雅萱决定不让丈夫知道这件事，她要自己来解决。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爱她的丈夫，她不想因为此事而影响她与丈夫之间的感情。

电话响了起来，雅萱猜想：十有八九又是郭垒打来的，正好借今天这个机会将事情做个了断。于是，雅萱毫不犹豫地抓起了话筒：“喂，请问哪位？”对方说话了：“是雅萱吗？我是郭垒呀，你今天有空吗？可不可以出来聊聊？”要是在往常，雅萱会不客气地将电话挂断，可是今天，她却答应了郭垒的要求。“好吧！在哪儿见面？……好，一会儿见！”雅萱挂了电话，换了套衣服，就赶往了她即将与郭垒见面的地方。

雅萱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名叫“缘无尽”的茶馆。她刚一进来，就看见郭垒正坐在一张靠窗户的座位上朝她招手。雅萱落座后，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事快说！我没时间和你闲扯！”郭垒对雅萱的如此冷漠，似乎感到很意外：“雅萱！你为什么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难道，我就真的让你觉得很讨厌吗？”“你算说对了！你就是很讨厌！”雅萱语气很重地对郭垒怒斥道。郭垒见状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间仿佛被凝固一般，两人面对面地坐着，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尴尬极了。

最后，还是郭垒先开了口：“雅萱，毕竟我和你也相恋过，你又何必这样呢……”他端起茶杯，吮了一小口茶，接着说道：“我承认，我现在依然很爱你！即使你已经结了婚，我依旧爱你！可我就是不明白，当初我哪点儿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

“郭垒！你少跟我装可怜！你当初背着我去嫖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敢口口声声说爱我？！”雅萱更加激动了。

郭垒惭愧地低下了头，猛地，他又抬起头。然后突然伸出双手，将雅萱纤细柔软的手牢牢地抓住，向雅萱忏悔道：“都是我的错！雅萱，我求你原谅我吧！我、我不也是一时糊涂么！其实我……”“行了！你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了！”雅萱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我已经结婚了，我爱我的家庭，我爱我的丈夫。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雅萱“腾”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馆。

刚进家门，雅萱发现自己的挎包不见了！她想起来了，一定是刚才被郭垒气晕了，从茶馆出来时忘了拿了。雅萱光顾了着急，她却没发觉，她的丈夫已经注视她老半天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吓了雅萱一大跳！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知道方才是丈夫在问她话，她更加叮嘱自己：自然些，一定要显得自然些……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雅萱强装自然地问丈夫。可是丈夫却看出了她那种自然中的不自然，他没有回答妻子，而是依旧又反问雅萱为什么一进门就显得慌慌张张的样子。雅萱回答道：“刚才一个朋友约我去喝茶，可是从茶馆出来时，我却忘记了拿挎包了……你瞧我这记性！”丈夫听妻子如此说，不禁“噢”了一声，随后又略带讥讽地问：“是什么朋友能让你如此着迷呀？以至于你连包都忘了拿了！”雅萱听出了丈夫话中有话，但她却不予计较，只是平静地说：“你瞎想什么呢！”

“好！我不瞎想，不过……我劝你也别瞎想了！”

“你什么意思？”雅萱对丈夫的语气感到很不满。

丈夫见雅萱有些生气，便转而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叫你别担心你的包，因为马上就会有人给你送来！”

雅萱一惊，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雅萱开门一看，来人手里正拿着她的挎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垒。只见他气喘吁吁地对雅萱说：“你刚才走的太急，忘记了拿包，等我追出去时，你已经上了出租车了，所以我就给你送来了！”雅萱一句话没说，一把夺过了包。然后“砰”的一下将门狠狠地关上了。

    丈夫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幽幽地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刚才还和人家紧抓着手，现在又对人家横眉冷对。我说，你变的还真够快的！啊？”

“你……你刚才全、全看见啦？”雅萱怯怯地说。丈夫闻言立刻大怒：“你个臭不要脸的贱人！还有脸说！我当然看见了，不过，恐怕我还有没有看见的呢！”雅萱见丈夫冤枉了自己，就耐住性子想要解释：“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呀……”没容雅萱多说，丈夫举起手就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别他妈说了！我不想听你解释！”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雅萱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儿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一切突变，来得太快了！

以后的几天里，丈夫一直没有回家，而雅萱也是终日以泪洗面。家庭的突遭变故，使得雅萱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可就在此时，一件更加令她痛心的事发生了——她发现，丈夫有了外遇……

那是在丈夫连续四天没有回家后和第五天的下午，雅萱来到了丈夫的公司。她想等丈夫下班后劝他回家，她相信，事隔这么多天，丈夫也应该消气了。更何况，这只是个误会，并不是自己的错。

丈夫出来了，雅萱微笑着迎了上去。丈夫也看见了她，他感到很突然，那只是片刻的反应，马上他就对雅萱冷冷地说：“你怎么来了！难道你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呀！”雅萱没想到，丈夫还在生气，而且越发对自己冷淡起来。她心里很委屈，她知道这不能怪丈夫，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郭垒！雅萱想向丈夫解释清楚，可是他却竟自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对雅萱是毫不理睬。雅萱大声喊着丈夫的名字，可是丈夫却连头也不回一下。雅萱望着丈夫那冷酷的背影，伤心地哭了。

很快，一辆豪华的“宝马”轿车飞快地从地下停车场的出口驶了出来，又箭一般地冲出了公司的大门。雅萱知道那是丈夫的车。她想，丈夫这几天没回家是在哪里住的呢？她往公司打电话，要么就是没人接，要么就是有人告诉她，丈夫一下班就离开了公司。那……他会去哪呢？雅萱决定，要将此事弄个清楚。于是，她随即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叫司机跟着前面那辆“宝马”。

“宝马”开得飞快，转眼间就驶离了市区。跟在后面的雅萱，也一遍遍地催着出租车司机将车开得再快点儿。忽然，“宝马”减了速，并亮起了右转向灯。雅萱也下意识地向右侧看去，她看见那里有一座豪华公寓楼，而她的丈夫正向那座楼驶去。

雅萱并没让出租车开进公寓的大门，因为她怕丈夫将她发现。雅萱下了车，就向着公寓楼走去，她看见丈夫已经进了楼，于是就加快了脚步。等她刚踏进公寓楼的大堂，就看见丈夫刚好进了电梯，她注意到，电梯里就只有她丈夫一个人。雅萱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电梯的显示器，终于，电梯在十八层停住了。随后显示器上的箭头就指向了下方。她确信，丈夫是在十八层下的。

雅萱随后很快也来到了十八层，这下她可犯了难：这么多的房间，丈夫到底在哪一间呢？雅萱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徘徊。就在这时，她听见从1809号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随后又传来一个女人的浪笑声。对于后者的声音，雅萱是陌生的。可是那男人的声音，雅萱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正是丈夫的声音，雅萱在门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雅萱还是决定敲开门来看个究竟。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女人，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很漂亮，可惜的是，漂亮之中却夹杂着一丝俗艳。说话的声音，就像刚才听到的一样，浪声浪气：“你是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吧！”雅萱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她时，只听从屋里传来了她丈夫的说话声：“阿丽，是谁呀？不认识就把门关上，我都等不急啦呀！”说着，他就走到了门口，雅萱一看，见果然是自己的丈夫，不禁火冒三丈：“果然是你！你居然在外边鬼混！”雅萱的丈夫这才看清，竟然是妻子找上门来了。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意，反而强词夺理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你别忘了，是你先到外边鬼混的！你敢给我绿帽子戴，好！我今天就扔掉你这双破鞋！……不错，她是我的情人，告诉你，我还要和她结婚呢！”说完，他就将那女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雅萱见状，已是心灰意冷。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走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因为她要表现得坚强些，毕竟，她没错。

丈夫对雅萱的转身离去丝毫不以为然，他只是“哼”了一声便将门摔上，然后就搂着情人亲热去了。但他却不知道，灾难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雅萱回到家，身处在冷寂而没有生机的房间里，她感到痛不欲生。她回想着往日与丈夫快乐的生活，又看看眼前这黯然无味的现状，不禁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了一丝恐惧与绝望。她依旧深爱着她的丈夫，尽管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雅萱是个追求完美的女人，她对生活，对感情，乃至对所有的一切，都力求做到近乎完美。尤其是感情，她决定要善始善终，有一个好的开始，就要有一个好的结局。哪怕结局是残酷的，但只要是美丽的，哪怕是凄美的，她，都愿意接受……于是，她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郭垒的号码……

第二天，雅萱的丈夫下班后，照常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去开他那辆“宝马”，然后准备去找他的情妇。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他刚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然而更让他高兴的是，今天还是他的生日，情人说今天要给他一个惊喜。他想到这儿，恨不得马上就能投入到那可心人儿的怀抱，不知不觉间，他已将油门踩到了底。

再有500米，就是情人所在的公寓了。他此时把脚放在了刹车踏板上，轻轻地踩了下去，准备将车速减慢。可是当他将刹车踩到底，但车速仍没有丝毫的减缓之意时，他刚才的喜悦之情骤然间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早已是满脸的惊怵之色。正当他惊慌失措之时，突然，前边路口的交通灯已经变成红色，而此时的这辆“宝马”果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仿似流星般便朝着那喧嚣的路口飞驰而去。不久，漫天就回响起一个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是钢铁之间的碰撞，那是生命与死亡的碰撞。

还是在那间名为“缘无尽”的茶馆，雅萱依旧坐在上次所坐的位置，她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透过透彻的窗户向外边张望，她，好像是在等人。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男人朝雅萱这边走来，并且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来人好像是很渴的样子，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先自顾着喝了四杯茶。雅萱看着他喝完后，便问：“事情办好啦？”“不但办好了，而且我都没想到会那样顺利，”他说着，第五杯茶也跟着下了肚，“我亲眼看见的，救护车来了以后，医生就将你丈夫装入了尸体袋中！”雅萱的表情显得很复杂，她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你肯定没什么破绽？”“你放心吧！一起完美的交通意外！”他得意地说着，从他这神情看，他对自己的所为感到非常的满意。

“很……好！”雅萱悠长地说了这两个字后，也一口气儿连喝了三杯茶。半天，她才开口道：“郭垒，你是真的爱我吗？”“那还用说，我当然爱你了！”郭垒干脆地回答道。

“那……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我愿意！我为了你连人都敢杀，其他的，就更不用多说了！”郭垒依旧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他又反过来问雅萱：“好好的说什么死、死的？以后的日子会很好的，我会好好地爱你的！”雅萱听后，笑了。笑声中却带着一些凄凉。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掉我的丈夫，而没让你杀掉那个贱女人吗？”郭垒对此并没有细想过，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我要让那个女人与我的丈夫永远地分开！”郭垒显得更加疑惑不解了。“你不明白，是吗？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也要死！我要与我的丈夫在天堂里相聚。而那个女人，总不会再纠缠我的丈夫了吧！”

郭垒好像明白了雅萱的意思：“雅萱，你、你这是何苦呢！”突然，就在郭垒刚说完这句话之际，他感到心脏就像是被无数根针扎那样疼痛难忍，接着就是腹部。疼痛一阵比一阵剧烈，一阵比一阵难以忍受。终于，当他从口中喷出一团滚烫的鲜血之后，他便停止了徒劳的挣扎，他，死了。

雅萱望着郭垒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好像是歉意又好像是悲伤地对着他的尸体说：“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不过，既然你这么爱我，那就同我一起离开这个充满痛苦与悲哀的世界吧！”说完，雅萱在经过同样的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后，便也离开了这个曾经给了她欢乐与惆怅的人世间。她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是啊！这是她向往已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