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色好浓

     年轻鲜亮的脸，在岁月的年轮中，变得暗淡无光。心，忽然就有了空洞和凄凉的感觉。

     我像一个喜欢偷食的猫，一旦闻到腥味就四处寻觅。庞其铭的信如同一条鲜鱼搅得我坐卧不安，苏岩能让我看吗？如果让我知道，是不是涉嫌别人的隐私？文字让我变得如此卑微……

     “芮，今晚去喝咖啡吧？”

     拿起电话，一听就是坚浑厚的声音，因为郁闷，便痛快的答应了。

     “芮，怎么了？别的时候约你可是有一万个推辞的借口，今天太阳该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呢？”

     “你有心事，对吗？”

     坚，总是一语中的我的困扰，很讨厌他这个德性。

     “约上荷，我可不想孤家寡人。”

     “怎么？担心我吃了你，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坚，荷不来，我就不去。”

     “好，约她。这个世界上，我最招架不了的就是你。”

     坚，荷，我即是同学又是最好的朋友。荷喜欢坚，坚喜欢我。坚有老婆，我有老公，荷一直独身。

     我们一直心照不宣，相安无事。因为我们都是非常严谨的人。

     坚是个成熟儒雅的男人，尊重女性，对我帮助很大，可他从不向你渴求什么，我对他也只是同学的感觉，偶尔的开开玩笑，放松放松。

     荷，做保险讲师，收入高，时尚开放；可在坚面前，像只可爱的绵羊。

     坚和荷的家相距不远，住在三环。

      一会，坚的车就停在我的店前。他是同学中最帅的男人，遗憾的是，他上高时就喜欢我，可我对他没一点男女的感觉。他183的个头，国字脸，上面写满了冷傲和持重；麻灰西服，里边穿薄荷色条纹保暖衬衣，绛红色领带，有款有型的中年男人。嘴角一丝轻笑，接触到他那执扭的眼神，让人顿觉暧昧。

      荷像只燕子从车里走出，桃红色长呢大衣，披肩卷发，今年流行的过膝长靴，黑色呢裙。我们虽是同龄，她看上去只有30岁，面若桃花，心似流水。做美容、美体、健身、旅游、休闲，她活得如同神仙。我却老气横秋，心如枯木，日夜奔波，煮饭婆、保姆、洗衣机、擦地工、女儿，妻子、妈妈，只有一个字：累。

     “芮，这几天怎么了？连个电话都不主动给我，我给你打也是匆匆挂断，我刚去广州开一个保险会议回来，正想找你侃侃。”

     坚走到我面前，直视着我。“芮，你上网聊天了？”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我自己听的到。我的心抖了一下，他怎么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种洞察世事的自大，自大之人必自狂，坚就是这种人。

     有时候，面对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来到西提岛咖啡，坚为我们打开车门，在女人面前，男人往往喜欢扮演绅士。

     咖啡厅里的光线很暗，正播放斯汀的《SHAPE＿OF＿MY＿HEAPT》，深沉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低吟着，昏黄的灯光也跟着节拍闪烁，更显朦胧美。似乎咖啡厅里没有季节之分，春意浓浓。

     我很少来这里，我融合不了这儿的气氛，这是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我不喜欢。

     这段时间如坚说的，我进了空间。如果说现实中的人活得是副皮囊，空间里的人就是飘舞灵魂。空间最能展现人的内心世界，闪耀的是人的魂。这里有自由、美好、放松、坦然、惬意，可卸下人皮的魂面有的却是丑态百出，个性放荡。我在现实和虚拟中困惑、迷茫……

     空间里的人幽默、风趣、不做作，他们的知识博学道远，如风的文字像竹林里吟唱的山歌，所有这一切，都吸引着我。

     坚递给我一杯咖啡，给我加了少许的奶精，他知道我不喜欢加糖。看着他，还有他那痛苦的眼神，我的心里竟有一种愧疚，于是咖啡的香里夹了更多的情愁。

     “芮，你喜欢上网络的人，对吗？为什么要这样，现实不好吗？”

     “我还不至于这么幼稚吧！我是空心人，今生心已死，不会再喜欢任何人。别说空间的人，就是火星人下凡，我的心也不会发芽的。”坚有点失态，我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他才镇定下来。

     荷明白坚对我的感情，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特别安静。

     “芮，回来吧！回到现实中来，你的好奇和单纯，网络不适合你。”坚喝着咖啡，像在打捞一个落水女人。

     我把头转上一边，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杯咖啡冒着热气，修长的手指打的很快，或许他正在思念远方的女人，现实和虚拟是如此遥远又是如此亲近。

     “芮，你在哪里？我想让你看看其铭的信。”苏岩打过电话来时，虽在我意料之中，却也有惊奇，这到底是封什么样的信呢？

     我急于告辞，坚无可奈何的送我回家，我忽然想到一句很有诗意的话：咖啡只有搅和了夜色才香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