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四题
李保田(北京丰台)
女娲补天
女娲有补天的本事,但无法填补大爱深受创伤的心灵。
女子大爱和她父亲有仇,一辈子。
大爱是亲父母所生育,何故?
大爱出生在“一个米粒煮一锅、一个玉米装一车、高梁秆上架电线、坐着西瓜皮过黄河”的大跃进年代。
大爱记事时正赶上中国所谓的“天灾”实际是“人祸”的饥饿年代。
在那个年代里,所有的老百姓都不幸。
但是,对于大爱来说:她是不幸里的最不幸。
大爱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按理说她应该倍受宠爱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时代背景以及特殊的家庭环境下,大爱从幼年起就没有得到她应有的爱。
饥饿,饥饿。树叶野菜被吃光了,榆树干也光秃秃的,它的皮统统填进了人们饥饿的肚子。老百姓所有的家庭,几乎把所有值点钱的东西变卖了换来一点点可怜的粮食以维持生命。当年人们见面后的头一句话就是互问“吃了吗”,那是当时社会环境的真实写照。老百姓把“生存”二字当作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即使是在厕所里,也用“吃了吗”三个字表示关心。没有人因为场合不对而产生愤怒,心里只有感激。
大爱是全家六口人中最小的一个。她家每天顿顿吃掺了一半稻糠的窝头喝干白菜叶汤,而且还吃不饱。
父母亲和三个哥哥每顿的定量是一个窝头,大爱——半个。
吃饭时大爱狼吞虎咽,只几口就把属于她的那份消灭了,之后,便把食指伸进小嘴里吸吮,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父母和三个哥哥在那里细嚼慢咽……其实他们也饿,吃的慢些只不过在故意延长进食的过程罢了。他们谁也舍不得省下哪怕是一小口糠窝头给自己的女儿或者是自己的亲妹妹……因此,他们的做法使大爱稚嫩的心灵蒙下了亲情的灰尘。
那个年代的纯玉米面窝头,香啊。金黄色,闪着亮亮的光泽,它的表皮还能揭下来,那香味可以把人们的口水引出来。人们很难吃上一个不掺稻糠的净玉米面窝头,只有病了或者是家里来了客人,才有可能享受一次。
某天夜里,大爱被饿醒了。黑暗中她突然听见父母在悄悄商量把她送人的事。她难过地哭了:“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别把我给人。”
于是母亲点上了煤油灯。
父亲叹了口气,说:“去吧,到了那家能吃饱饭……”
大爱哭着说:“爸,我不饿,别把我给人家,我不去!”
母亲对大爱说:“到了那家能有白面馒头吃,还能吃饱。”
大爱的哭声更大了:“妈,我不饿一点也不饿,我不吃人家的白面馒头,我以后不吃饭了,别把我给人呀……我想你们……”
女儿的几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疼了母亲的心。她心软了,她颤抖地对大爱的父亲说:“他爸,我看……要不就算了吧……”
大爱听了这话,扑进母亲的怀里撒娇:“妈真好,真好,我明天真的不吃饭了……我不离开妈。”
做父亲的仍然不动心。他咬咬牙,说:“不行,人家给咱们那麻袋干萝卜叶已经吃了快一半了,拿什么还人家?再说,明天人家就要来接人了。”
第二天上午,果然来了一个工人打扮的中年人,他很客气地放下了20斤全国通用粮票和一小包凭票供应、只有在节日里才能买到的“高级点心”。他和大爱父母说了不少客气话。
他蹲下身来,微笑着用食指轻轻地刮着大爱的脸蛋,说;“乖……跟叔叔吃馒头去。”说完,伸手就要去抱大爱。
吓得大爱急忙躲开,抱着父亲的大腿哭喊道:“爸爸,我不吃馒头不跟叔叔走,我想你呀……”
父亲把女儿提溜起来抱在怀里,表情麻木,用干枯的手指给女儿抹泪。
大爱这时以为父亲改变了把她送人的主意,乖巧地伸出小嘴声音响亮地亲了父亲的面部一口:“爸爸真好。”
但是,令大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狠心的父亲竟将怀中的她双手递给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大爱震惊。在她离开父亲怀抱的一刹那,仇恨促使她用稚嫩的牙齿狠狠地在他胳膊上留下个牙印……
大爱还是被那个陌生的男人扛走了。一路上她哭她喊她挣扎,无济于事。
荒凉的小路两边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路边有农民偷偷开垦的“十边地”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着。在一棵玉米秧上,竟奇迹般地生长着3个玉米穗!
那是个条件很好的家庭。女人戴手表男人有一辆“飞鸽”牌加重型自行车。家里还趁一台“美多”牌电子管收音机,就是没有小孩。
那家人摆上白面馒头,大爱虽然饿得肚子“呱呱”叫但就是不吃!她绝食,她想家。她只是哇哇地哭。
饥饿的大爱两天不吃东西。那家怕她出事,赶紧又把她送回来了。
于是,大爱的母亲流泪父亲叹气大爱则号哭。
从此后,大爱的父亲就很少听见女儿叫他“爸爸”了。
大爱上小学一年级时的一个雪天,他爸爸叫她去供销社买半斤盐。她是端着一个带明显裂纹的花碗去的,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在雪地上滑了一跤,于是那个碗就被摔碎了。盐撒了一地。
这一幕,恰巧被大爱严厉的父亲和几个同班同学看见了。
大爱的父亲牛眼一瞪:“你是干什么用的?”
大爱偷偷看了一眼离她不远处的同学,低声企求道:“爸,回家再打我,行吗?到了家里我给你跪着。”
粗鲁的父亲哪里顾得上这些?他挥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
当着同学的面,大爱的心好疼!
这时,大爱的父亲又举起了手臂。他以为女儿肯定会跑。因为他平时打他那几个儿子的时候从来没有打着第二下的机会,他们早就像兔子一样逃得远远的。他错误地认为女儿肯定也会这样。
但是他想错了,大爱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切,都被女儿的几个同学看在眼里,使他这个做爸爸的丢尽了面子。
无奈,他又象征性地打了女儿几下子。可他用劲却明显小多了。
从挨打那天起,大爱再也不叫“爸爸”。
就这样,他们父女之间再也不说话,如同陌路人。
若干年后,大爱出嫁了。她出嫁的那天他父亲躲了出去不露面,他的行为使得在爱很没面子。
大爱临上接亲车时眼睛里兜着一肚子委屈,她流着眼泪对母亲说;“妈呀……”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安慰她:“大喜的日子别哭,你要好好活着……”
大爱的父亲临终前死不瞑目。他在等一个人,不肯咽气。
家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大爱的哥哥们就去找妹妹在爱。
父亲看见了女儿大爱之后不到5分钟就闭上了眼睛。
大爱的三个哥哥都哭了,惟独大爱没有眼泪。
每年清明节,哥哥们都给故去的父亲扫墓烧些纸钱以示怀念。
惟有大爱不烧。
这年清明节的夜晚,大爱来到郊外的一片空地上,用树枝在地面画了一个半圆,在半圆的平面处,留了一个缺口。缺口冲着西北方向。
她拿出一些她亲手铰的纸钱放在半圆里,掏出火柴。
大爱划了一根火柴,灭了。
她又划着一根火柴,又灭了。
划第三根,还是灭了!
奇怪呀,这时一丝风也没有!
第四根火柴终于把纸钱点着了。
更奇怪的事出现了:所有燃烧的纸钱全部飞出了圈外,圈里竟然连一点灰烬也没留下……
夜磨刀
夜深了,在远离城市的黄河边上,大片的玉米地里传出虫子的低鸣。
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屋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小屋里传出“沙沙”的磨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传得很远。
这是村民德纯的家。老两口生下了3个孩子,他们都很争气:大儿子志高三年前考上了一所上海的名牌大学,如今在一家大企业当白领,已经落户到上海;女儿志翔在北京某大学本硕连读;志翔这还没毕业,二儿子志远又考上了南京的一所美术学院。他明天就要到学校报到了。
德纯老汉必须要磨刀,并且要偷偷地磨,尽量不让小儿子志远听见。
在偏僻的小村子里一家接连出了3个秀才真是好事!但是这好事也给老汉引来不少辛酸。为了供孩子们上学,他省吃俭用,几乎把家里所有值点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家中就剩下几间简陋的土房和承包的10亩地。他家除了种田没有其他收入,日子过得很艰难。
即使这样,德纯老汉也觉得值,每当他看见乡亲们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时,他的腰板立刻就挺立起来,感觉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富翁。
于是,德纯老汉继续磨刀。
磨刀声虽然很小,但还是被睡在黑暗里的志远听见了。他揉着眼皮对父亲说:“爹,咱们白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千万别杀它……算我求你了。”
“行,”父亲对儿子说:“你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你子俩说的是羊——家里唯一的一只绵羊。
在德纯老汉的几个孩子没有考上大学的日子里,他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是自从志高考上大学后,凑足了学费,就开始逐渐变穷了。
当时家里还有100多只羊。也算是一笔财富。志翔考上了大学后,老汉卖了2吨玉米和80多只羊,又向乡亲们借了些钱,志翔才算勉强上了路。为了供孩子们上学,这几年几乎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财产。
虽然国家取消了农业税,但其他名目的费用又来了,粮食本来就不值钱,种的越多赔的就越多。为了生存,农民就大批地涌向城市。城里人埋怨农民进城夺了他们的饭碗,实际上他们不知道这是农民没有办法的办法。农民在城市净干一些城里人不肯干的脏活累活,挣少得可怜的钱,这还不算,还要受城市人的歧视。如果农民种田能维持生活,谁愿意背井离乡遭人白眼?
德纯继续磨刀。为了给儿子送行,他要杀家里唯一的一只并不肥壮的绵羊。
自从志翔进城后,家里的羊又繁殖了一些,达到了40多只。但是好景不长,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这些羊突然死得只剩下了1只。心疼得老汉好几天没吃下饭。
磨刀,声音凄凉。
白天,父子二人在玉米地里干活,那只不太干净也并不肥壮的绵羊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吃草。他们那个地方水草虽然不肥美但羊倒是可以吃饱的。发愁的是水,河床终年干涸种地靠天吃饭,没有水源。每家农民都在自家院子里挖一口井,全家人以及家禽就都指望这口井里渗出来的一点可怜的水来生存。一盆水先用来洗脸或洗菜,洗完脸或洗完菜洗衣服,最后再喂羊……
这只羊很乖,父子下田的时候它就追着他们。志远抚摸它头部的时候,它就温顺地晃动着脑袋讨他喜欢,有时它还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他的手。羊乔头有轻微的刺感,志远心里痒痒的顿生怜悯之心……
德纯望着天上的白云对儿子说:“走吧,再也别在地里受罪了。到了城里好比好读书,给咱农民争口气。”
志远认真地听着。
他知道,改造贫困的农村并不是一个人说说就能做到的事。农民没有劳保没有退休没有医保,很多人都想方设法逃离了农村。改造不了环境但是毕竟可以创造条件逃离环境……
德纯又对儿子说:“我听说城里人男女都进一个茅厕?”
儿子解释道:“不是,那是男女都进同一个月亮门,进了门才分开男女。”
德纯释然。然后又问:“听说城里人吃饭不花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儿子解释说:“不是,那是自助餐。要花钱的。”
于是德纯就苦笑。
德纯对儿子说:“没什么好吃的可带,就把这羊……”
志远大声对父亲说:“爹,千万别杀它,我已够拖累家里了,再说这是咱家唯一的一只羊了!”
那只绵羊似乎听懂了他们说话的内容,立即停止了吃草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而且浑身打着哆嗦……
突然,它给志远跪下了前腿!
父子俩都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志远对父亲说:“爹你看见没有?它在求咱们呢。别杀它。再说这也是咱家的一笔财产呀。”
志远梦见自己走进了大学的食堂,饭菜品种多得使他眼花缭乱。他买了一份红烧肉,仔细品尝……好香啊……
志远突然从美梦中醒来。看见父亲坐在他身边默默地吸烟,桌子上的一个瓦罐里盛满了香喷喷的炖羊肉。
志远眼睛潮乎乎的,他埋怨道:“爹你怎能这样啊……”
德纯对儿子说:“只要你们几个能混出样儿来我就高兴,砸锅卖铁也舍得……”
志远流泪了。
第二天早上,父子俩走在通往县城的小路上。出门前,父亲还要给儿子背着行李,儿子一把夺了过来,嗔怪父亲说:“爹,我已经长大了……”
父亲只得依了儿子。他挎着破旧的用柳条编织的篮子,里面装着他中午的饭食和一件旧雨衣。他打算送儿子一段路然后就直接下田了农活忙啊。
没走多远,志远对父亲说:“爹,你把我娘的那张相片藏哪了?我要带在身上。”
父亲对儿子说:“她已经病死好几年了,不带也罢。”
儿子非要父亲回家找相片不可。
父亲不知是计,转身回家去找,于是志远就将父亲给他装得满满的一大饭盒炖羊肉偷偷藏在篮子的雨衣底下……其实他早就把母亲的遗像装在自己贴身的衣兜里了,他怀念母亲。他骗父亲回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父亲回来了,丧气得很。儿子安慰父亲:“找不着就算了吧。”
路上,志远紧紧地抱着属于父亲的那只篮子,惟恐露馅。父亲没有再远送儿子的打算,他还急着下地呢。
分手时,父亲对儿子说;“走吧,一直往前走,别往回看……”
父亲的声音很严厉。
于是志远就向前迈开了大步。他真的没有回头。他怕老爹骂他没出息。他怕看见父亲沧桑的脸。他的眼前,是一片荒凉,脚下,是贫瘠的土地,突然,他又想起了那只给他下跪的绵羊……
诱 惑
那一年我在北京市委宣传部、市委组织部及《支部生活》杂志社共同举办的“改革开放20年”征文活动中获得了一等奖。当天晚上我的“光辉形象”还在电视台《北京新闻》节目中露了一下脸。一等奖包括一个精美的获奖证书和800元奖金。
北京市委宣传部给作者发物质奖,那可是有史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这种幸运,偏偏被我遇上了。
得奖之后,文友们就嚷嚷着叫我请客。我嘴里答应着却一直按兵不动。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的文友很多,到时候忘记了请谁都不合适;第二是这800元太少了,哪里够我请客的?
这天我突然接到文友小红的电话,她笑嘻嘻地说:“李兄你请客吧,别那么小气,大家都在看你的表现呢。”
她还没来得及听我解释紧接着说:“花不了多少钱,2000元钱足够了。我已经以你的名义约好了人而且都订好桌了。这回你是请也得请不请也得请了。记住了:明天晚上7点,桃园酒家欢喜堂单间不见不散!”
说完,她马上把电话挂了。
这个小红!
也就是她罢了。换个别人,我早和她急了。奶奶的,咱们俩到底是谁请客啊。
小红很漂亮,可以用八个字概括她:赏心悦目、秀色可餐。是个写抒情诗的年轻诗人。她的两只眼睛乌黑发亮,嘴唇红润牙齿洁白闪亮。不论她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都很得体,走起路来很有气质,很豪迈的样子。不像某些浅薄的女子长的也行穿的也可以,但是眼睛左顾右盼走路像轻风摆柳,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轻浮的风尘女子。
与众不同的是:小红身上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性感的、极其诱人的让男人闻到后心神荡漾的幽香。我敢保证那绝不是任何化妆品的味道,而是一种特殊的体香!
每当小红贴近我时,这种异香就直钻我的肺腑,使我的胸内痒痒的像有无数蚂蚁在作战,顿时想入非非荡气回肠。你看,我说到哪去了!
话又说回来,这是小红看得起我。换了别的男人,想和她会面她还不一定肯给面子呢。个别男文友看上了她的美貌,经常找由头打电话设法约她见面都被她婉拒了。她了解那些没出息的所谓的“文人”而且把他们的骨头都看透了。那些图谋不轨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子随时想把她的衣服剪碎在意念中的欲河里畅游。
小红分析男人有超人的本事并且准确无误。分析事物,男人凭感觉女人凭直觉,小红这两种都不是,她是凭第六种感官之外的信息分析男人的。
小红与这种人交往恰如其分,让对方觉得既不疏远也不亲密。而且是在适当的场合有好几个人的情况下进行。她绝不会单独和这样的男人约会。
看,我又说远了。况且,我也不是个正人君子。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桃园酒家,除了我和小红之外,还有五男三女。这五个男人里,就有四个企图用眼睛扒掉女人裤子的人。
酒桌上,大家说了许多吹捧和鼓励我的话。然而我却不以为然——大家不就是让我请客吗?
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男人都向小红献殷勤。将她盘里的菜添的满满的,完全不理会另外那三个女文友的存在,使她们成了聋子的耳朵。
小红不顾这些,不住地往我盘里布菜,都是些苦瓜、木耳蘑茹之类。她知道我不吃牛羊肉还清楚我不吃洋葱。说句什么话:小红比我老婆还了解我。看,我又说了些什么!不再说了,再说掌嘴!
那次小红大约喝了八两酒,喝得满面红光,就像不是我而是她获了一等奖似的。
她是哈尔滨人,有点酒量。小红的皮肤真好,又细又嫩。短裙下的大腿就像剥了皮的煮鸡蛋上涂抹了一层浅红的胭脂,非常诱人……
那天小红似乎对我有些不满,可能是因为我一口白酒都没喝的缘故吧?她知道我是烟酒不沾的主,但那天她却一反常态两次劝我喝白酒我都没答应。我想她可能觉得我的固执使她有些丢面子。但她是个性情之人,一会儿就又谈笑风生了(后来我才知道,小红不喜欢在各种场合下永远保持头脑清醒的男人)。
席间我去了一次洗手间,洗手是是男女通用的。我发现插销是坏的如果是女子如厕,不大方便。
两个小时后小红出去了一趟,不到2分钟就回来了。
“李兄,”小红大声对我说,“你来一下,给我当一会儿勤务员。”
大家一听这话都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我听懂了她的意思。
一个女文友调侃地说:“去吧去吧,她叫你准有好事。”
我心想:有什么好事!不就是给她在洗手间门口站会儿岗吗?
果然如此,小红领我到了洗手间门口,冲我嫣然一笑:“不好意思,你给我看会儿门,时间不会很长。”她看左右没人,冲我打了个飞吻,进去了,虚掩上了门。
男人有时候也贱,愿意为女士们效劳而且争先恐后。今天,给一个我喜欢的女子看厕所门,我还是愿意的。若是换个别的女人,没戏!
大约过了10分钟,小红没出来。
女人就是事多,再等等吧。
这时有个男子要进洗手间,于是我急忙对他说:“对不起,里面有人。”
那人听罢,走开了。
又过了10多分钟,小红还没出来,我有些不耐烦了。刚要喊她,我们酒桌上的一个男文友上洗手间来了。他很奇怪地问我:“你干什么呢?”
我说:“给小红站岗,别进去,她在里面呢。”
“开什么国际玩笑?小红早就回去喝酒了。难道一个大活人从你眼前过去你都没看见?什么眼睛!”
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难道她小红会隐身法?
我马上回到单间,果然看见小红正和大家推杯换盏笑语欢天呢。她见我脸色不好,马上倒了满满一杯可口可乐双手捧给我并且笑眯眯地说:“李兄不好意思啊,以后再跟你解释……”
说完,她仰脖饮净一杯白酒:“自罚一杯,可以了吧?”这个尤物,把我当羊肉给涮了。
因为今天大家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发作,只好作罢。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文友从洗手间回来了,他贴 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你知道吗,那洗手间里有个屏风,屏风后面有个小门,通向外面的玉米地……”
我当时听了不以为然,但是有一条却是可以肯定的:小红是完全了解桃园酒家的。
那天晚上我们一共喝了五个小时的酒。
我去买单。前台一个长得很妖艳体态丰腴的服务员娇嫩地说:“对不起先生,欢喜堂单间二个小时以前已经有个女士买过单了。”
我问:“一共消费了多少钱?”
服务员嗲声嗲气地回答:“1840元。”
肯定是小红抢先买的单,但是你也不至于从洗手间转道啊……
大家分手时已经明月高悬了。
有俩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但嘴里念念不忘占小红的便宜:“小红……别走了……住我那去吧……”
小红执意开车送我回家。她喝了一斤多白酒。幸亏深夜没有警察。
小红把我送到家门口,嗔怪我:“你真是个大傻瓜。”说完,塞给我手里一小包东西:“以后再找机会。”
于是她开车远去。
月光下我仔细看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包高级的安全套。
蹲着小便的男人
卢老师身材高大魁梧,但是,这么个人高马大的人物,谁也没有看见他站着撒过尿。这就怪了:他是正常的男人吗?
这个事虽然有点新鲜,但是毕竟是人家个人的隐私,别人无权为此多加指摘。换句不客气的话说,人家别说是蹲着,就是趴着撒尿,谁也管不着。
卢老师特别能吃。他的饭量是普通人的两倍。他的同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整天干体力活的民工每顿都吃不了2斤,但是卢老师还是脑力劳动者他一顿能吃二斤半。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愿意和他到饭店……
卢老师是教中文的数学不怎么好。有一天他到农贸市场去买鱼,人家说3块钱一斤,他非要坚持“10块钱3斤”不可。回到家老婆骂他:“大笨蛋,你每斤多花了3毛3分3厘3!”甭瞧他老婆是工人,数学倍棒。
卢老师早就知道拿知识换钱,他是学校里最早办家教的人。在学校被本职的“钟”撞完之后,就跑回家去辅导那几个补习语文的孩子。每个孩子每小时收费50元,一个星期3个半天收入相当可观。
有一天卢老师到一个街坊家有点事正赶上他家孩子有个成语不懂,在发愁呢。见卢老师来了如同见到救星,向他请教。你猜卢老师怎么着?他对孩子爸爸说:“让你的孩子参加我的补习班吧,一小时50块,交了钱你问什么问题我都告诉你。”
本来他是去人家借什么东西的,他这么一来人家生气了不借他了,卢老师说那不是在桌子上摆着吗?人家生硬地回答:“坏了!”
卢老师平时喜欢给报纸写稿,偶尔也发表过几篇“豆腐块”,都是些什么“如何写作文”、“成语分析”什么的“大作”。报社赏他三五元,汇款单就摆在传达室的玻璃窗边,很是显眼。但是,卢老师故意不把它拿走,非得等全学校的师生都知道他来了稿费不可。也难怪,稿费1分钱也落不到他的手里,他老婆统统给没收。他老婆厉害,“老卢老婆一声吼,老卢的心脏抖三抖”。
老婆把卢老师看得很严,平时他口袋里一般不超过5块钱。
卢老师在学校里是个大好人。自知本事不大,在利益面前没胆子和别人争抢。他就是庄子所说的那种“不成材的树”和那只“不会叫唤的鹅”。他每次都能在别人的争夺中获利,他这个“高级教师”(相当于副教授)就是捡来的。
卢老师嗜钱如命,他有心脏病血压还高。他看病医药费学校百分之百报销。但是他吃药顶着不去医院看病。并不是他思想好,而是他怕耽误了辅导班少挣了钱。停一个两个小时的辅导班就得损失800元,了得吗?这800块钱得买多少个油饼啊!
这天是个星期天,卢老师既休息又没辅导课,这一天对他来说是个过节的日子。这天早晨6点钟的时候他醒了,去了趟洗澡手间就又钻进了被窝。他对老婆说:“我今天感觉特别累,多睡一会儿8点再起床。”
但是家人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一睡就永远醒不了了。
事情说起来真是凑巧:就在卢老师病故意的那天上午,他的一个女学生吕桂花开车看他来了。这是卢老师当小学老师时最讨厌最看不起的女学生。吕桂花不为别的只为当年卢老师一句刺伤她自尊心的话。幼女时的吕桂花当年很穷很笨也很脏,卢老师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有一回她答不上来他提出的问题,他就把她狠狠地挖苦了一番,并且还说:“我看这班学生就你一个永远成不了气候!”卢老师咽气也没有想到人家吕桂花今天还真的成了气候了——当上某公司的总经理了!她打算请卢老师到烤鸭店搓一顿,不提旧事,目的是叫你瞧瞧我吕桂花今天混的如何!他早就打听好了他家的地址,只是因为太忙抽不出时间来,偏偏赶上卢老师归天这天她奔丧来了。
吕桂花敲开了卢老师的家门,他们一家人没有认识她的。卢家人正在发愁呢。原来他们给卢老师买来一身价格昂贵的西服当寿衣,但是谁也不会、也不敢给卢老师穿,看来卢老师的独生子也白养——关键时刻用不上!
于是吕桂花自告奋勇:“既然如此,让我来试试。”
争得了全家的同意,她就撩开了卢老师的被子……
撩开之后马上又迅速盖上了。
吕桂花不好意思地说:“师娘……这不太合适吧……还是叫您的公子来吧。”
卢老师的儿子吓得想跑但是又不敢,双手给吕桂花作揖:“阿姨,我……求你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那你就退下,师娘别走,给我打下手。”
结果卢老师死时穿衣服儿子没用上反而得了一个他最讨厌的女学生的济!
关于卢老师为什么一生蹲着小便的原因,除了卢老师的老伴只有吕桂花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