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申遗中应注意的一个问题
周 良
目前,京杭大运河申遗工作正在大张旗鼓地进行,但是此河的北端在什么地方尚有两种提法,一种提法在北京城内什刹海(古代积水潭的部分水面),一种提法在京门通州,意见纷纭,莫衷一是。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应该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
京杭大运河与万里长城是中华民族文化身份的代表,其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都相当丰富,对于这样一个重大的中华民族典型文化的载体,她的最基本的因素——北端位置还不甚了了,认识尚不统一,确实影响着申遗工作,也实在影响着国人乃至世界人民对中国专家学者研究大运河成果的认知程度,因此有必要对大运河北端在何处的问题,进行一次认真的讨论,得出一个大多数人认可的确切认识。下面就这个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抛砖引玉,百家争鸣,且敬请不吝赐教。
京杭大运河北端不在什刹海。
京杭大运河肇始于春秋,初成于隋,发展于唐宋,最终在元代形成了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浙江(钱塘江)五大水系的南北水上交通要道。持什刹海为大运河北端位置提法者的重要而惟一依据是元至元三十年(1293)秋竣工的通惠河,是河的水源虽然远取于昌平白浮泉及其以下诸多泉水,但是该河终点码头是设在积水潭,即今北京城内什刹海及其以西部位,故此,将大运河的北端位置就定在了什刹海。
如果这个提法成立,那么,今北京东直门(元代大都城光熙门)外的坝河西端也应该是大运河的北端,而且理据更加充分。为什么这样说呢?就是因为坝河的开凿和利用比通惠河早,同时利用剥运漕粮的时间也长于通惠河。
在元代,为了解决大都城与通州之间数十里的水运漕粮问题,早在至元十六年(1279)就由枢密院派遗五千官兵和百官所雇一千夫役开凿了坝河,①并且不断予以修治,直到元末至正九年(1349)尚然调集军士和民夫各一万人对坝河进行疏浚,②以便通漕,满足大都城内各阶层人员需用。未几,大规模红巾军起义爆发,大运河阻断,漕船不能到达通州,坝河废止。坝河自开凿到止运大约使用了160年。
然而,通惠河于至元二十九年八月丁巳(1292年10月10日)兴工,③于次年秋七月丁丑,④(1293年9月24日)元世祖给新开漕河赐名称通惠 ,基本用一年时间开成,始行运粮,此后也多次对之治理,同样在坝河废止之时而弃用,约行运147年。
同样是大都城与通州之间的两条运河,既然后开的通惠河的终点码头积水潭是大运河的北端,则先开的坝河的终点码头光熙门外更应该是大运河的北端,不能将其置之度外。如此,就出现两处大运河北端,而大运河只有一条,怎么可能有两个头呢?这和一个人只有一个头一样,大运河绝不会有两个北头!积水潭与光熙门外要么都是大运河北端,要么都不是,二者必居其一。一条大运河绝对不可能有两个北端,因此,这两处都不是大运河的北端。
京杭大运河北端不在什刹海还有第二个类比原因。大家都知道,为巩固政权,维护统一,有力抵御残元势力侵犯,永乐帝决意将首都北迁到其兴王之地北平,并且在四年(1406)派遣大批官员到各地去采办珍贵木材,筹备建设北京。时北京至通州间的通惠河、坝河均已淤塞不通。⑤为了及时供应守卫北京和北陲大批部队的粮饷,加快首都北京的建设,在十年(1412)不得不疏浚了通惠河。⑥但是于十八年(1420)京城告竣后,一下子把通惠河截断,⑦自张家湾至北京的通惠河只到京城东城垣下,此后,通惠河的西头只能是北京东城垣外。正统三年(1438)五月,城下的大通桥闸建成,⑧正式表明通惠河西端在此。自此之后,不管通惠河河口仍旧在张家湾,还是在明嘉靖七年(1528)巡按直隶御史吴仲主持重修通惠河将河口北移到通州城北,是河起点始终在北京东城垣下大通桥闸处,直至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北运河停漕,大通桥闸处成为通惠河终点码头达463年之久。
若是依照什刹海是京杭大运河北端的理念来断定,则大通桥闸处也应该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又出来一个北端。一条大运河绝不会有两个北端,更不可能有三个北端!同一理念产生的三个大运河北端都是不成立的,即无可辩驳地证明,将通惠河起点码头什刹海定为大运河北端的理念就是错误的了。理念错了,则由此理念产生的认识就必错无疑了。
此外,元至正二年(1342)为解决大都城至通州间水上运输问题所开的金口新河,⑨虽然在开凿后使用时间不长,也有一个终点码头,按照学者于德源老先生在《北京漕运和仓场》中所说,金口新河的西端码头应该在今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附近。⑩若以前面的理念去认识推理,则此处金口新河的终点码头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说成大运河北端了,但恰恰相反,这里不是大运河北端,与之处于同一理念范畴的什刹海自然也就不言自明了。
以上结合大运河北端的唯一性与类比法,否定了大运河北端是什刹海的提法,就剩下是京门通州的这种提法了,而这种认识又有什么理据呢?
1、东汉建武年间(25—55),上谷太守王霸,镇守边关20余年,与匈奴大小数十百战,建议利用温水(今温榆河)进行漕运,(11)以便转运中原粮物供给守卫长城的将士,后纳谏行之。而温水在今通州城附近注入潞水(今北运河),则利用温水漕运必然要先利用潞水漕运,表明在汉代,潞水这条自然河流已经用来漕运了。
北齐河清三年(564),幽州(今北京广安门一带)刺史斛律羡为加强北疆防御力量,加大农业发展力度,扩大农田灌溉面积,提高亩产量,疏导高梁水向北注入易荆水(今温榆河),再汇入潞水(今北运河),取得颇大效益,使“边储岁积,转漕用省,公私获利”。(12)斛律羡当年所管幽州(今北京广安门一带)、定州(今河北定县)、平州(今河北卢龙县北)、南营州(约今河北迁安县)、北营州(约今辽宁朝阳县)与东燕州(约今北京昌平州)等六州军事,驻守众多防卫部队,以往每年需从中原调运粮物济边,兴修水利后,农业丰收,守边官兵部分粮饷可以在当地解决,“转漕用省”。由此可见,在南北朝时期,潞水、温水仍在用以转运漕粮。时潞水也称笥沟(今通州区内港沟河,潞水故道),“笥”是古代盛饭食或衣物的方形竹器,用来运送粮物的河流,也就称笥沟了。
辽统和末期(约1004—1009)开凿了萧太后运粮河,(13)用以转运辽东供给陪都南京(今北京宣武区一带)的粮物,第一次为解决陪都南京至潞县(今通州区)之间水运粮物问题而开的运浪河,其河口就在今张家湾城址处。此河为促进北方军事重镇向都城转化发挥了较大作用。
金天德三年(1151),海陵王欲将首都自上京(今黑龙江阿城)迁到燕京(今北京宣武区一带),开始征调120万军士、匠夫建设都城,大批粮食及建材多由淮河以北中原地区调运至首都建设工地,时隋朝开凿的永济渠北段已经淤废,粮物沿南段永济渠(卫河)运到今天津之后,必须治理和利用潞水进行运输,达潞县城(今通州城北城部分)下,因“取漕运通济之义”(14)而在潞县城中设置通州,领潞、三河二县。各种物资沿潞水运到通州城下,再陆路转运到燕京,在都城建设中,因物资多由通州运至,故将城东垣的一座城门暂定为“通州门”。(15)此后,潞水实际上已为运河了,为元代京杭大运河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大定十年(1170)开凿的金口河、(16)泰定五年(1205)开凿的闸河(今通惠河)(17),均是为解决都城(中都城)与通州之间水运而为,其河口就在通州城北,则转运码头也在此无疑了。
元至元十九年(1282)、二十六年(1286)分别下令开凿的济州河(今山东鲁镇至梁山县小安山)与会通河(今须城县安山至临清)前后开竣后,京杭大运河已经形成,当时大运河的北端就在通州,北端的码头就在今通州城北关新建村一带,由大运河运来的南方粮米,由此经温榆河、坝河转运到大都城光熙门外的“葫芦套”处千斯仓。(18)此时,京杭大运河北端在通州,是在前代多次潞水漕运码头设在潞县(通州)的基础上而形成的结果,并为明清大运河北端在通州打下了坚实基础。
沽水入潞(潞县)乱流,(19)是因为潞县土质松软,每值雨季发水之时,沽水往往改道,或者因流势而冲出多条河道,因此在今通州域内遗留数条沽水故道,诸如今宋庄镇六合村西六环路立交桥下石桥遗址处的河道、今潞城镇七级村南口外的“七里龙潭”(20)(今水梦园景区)、小东各庄西南的条形水塘、漷县镇内的港沟河、张家湾镇张湾城东的运河故道等等。正因如此,元朝时通州域内的白河(古沽水、潞水)就分内外两条河道,外白河道沿今潞城镇郝家府村、七级、前榆林庄、曹坨、太子府、西集镇望君疃、金坨、和合站一线曲折而流,而内白河道沿今永顺镇大棚村、小圣庙、张家湾镇上马头、土桥、皇木厂、张家湾、西定福庄、里二泗、潞城镇崔家楼、小东各庄、西集镇马坊、供给店、儒林、郎府、耿楼、陈桁、和合站一线蜿蜒而走,于和合站复合为一条河道。
“和合站”原名“合河驿”以内外两条白河于此合流且于元代设驿站而名。“里二泗”村名中的“泗”,指的是白河的别称,因白河在今张家湾城附近先后纳入通惠河、萧太后运粮河与浑河(今凉水河)这三条河流之水而名为“泗河”;村名中的“二”字是“第二”的意思,因为白河在通州城东南分流之前,在通州城北先后纳入高梁河(今通惠河)、温榆河、小中河这三条河流之水而别名“泗河”。白河先在通州城北接纳三条河流,后在张家湾又接纳三条河流,均别称“泗河”,那条第二次接纳三河的白河正是“内白河”,故俗称“里二泗”,在此河边建村,则名之为“里二泗”。
无论从两个历史村名的由来去分析研究,还是在1982年的文物普查时的实际踏察见到的古河道遗迹,都表明元时白河在通州域内分而复合历史是明白存在的。由外白河运到通州城下后再经坝河转运到大都光熙门外葫芦套入京仓,由内白河运到张家湾处的粮物再经通惠河转运到大都城内积水潭入京仓。白河是元代京杭大运河北段的一条河,而且在明初只余内白河一道。到清雍正四年(1726),白河改称北运河,同时将京杭大运河的其它几段依次分称为南运河(卫河、永济渠)、鲁运河(会通河、济州河)、里运河(邗沟、淮扬运河)与江南运河,与明代大运河水程依次称为白漕(白河)、卫漕(卫河)、闸漕、河漕、湖漕、江漕、浙漕等略有区别,但白漕或北运河的北运河的北端即大运河北端就在通州并无二致。自元至清,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始终在通州。
2、清雍正十一年(1733)所立在通州城西京通石道北侧的“御制通州石道碑”,其开头一段话极为重要,其这样写道:“自朝阳门至通州四十里,为国东门孔道,凡正供输将,匪颁诏糈,由通州达京师者,悉遵是路。潞河为万国朝宗之地,四海九州,岁致百货,千樯万艘,辐辐云集,商贾行旅梯山航海而至者,车毂织络,相望于道,盖仓庾之都会而水路之冲逵也。”(21)立此碑时,通惠河尚然通畅,但雍正帝依然以为“潞河为万国朝宗之地”。这里的“潞河”不是指北运河,而是“通州”的别称,因为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才有这样的写法。
明代嘉靖间少詹事黄佐在《北京赋》中写道:“东郊则有潞河之湾,通漕之流。控引江淮,运集粮艘。万国冠裳,以发以休。”(22)同时期之御史余光在《北京赋》中写道:“越罗吴锦,三壤之租,千艘万舮, 达于张湾之泸”。(23)从中可以看出,“控引江淮”而出现“千艘万舮”盛景的是潞河,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通州。
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雍正十年(1732),朝鲜贡使李宜鲜曾两次出使清朝,在北京地区逗留较长时间,将所见所闻写成《燕京杂识》一书,其在书中写道:“通州为天下第一通漕处。”(24)外国贡使的这句话直接指明了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与前面皇帝、大臣所写到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3、1959年7月24日,通州区人民委员会公布了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有女师胡同北侧通州师范学校大门口内的两个1.4米高的铁狮。公狮有铭文“大清康熙拾五年二月吉日重修”一条,母狮有铭文“皇庆二年八月”(25)一条。师范学校是在清康熙八年(1669)顺天府设通永道道署遗址上所建,而通永道署又是在元代京畿都漕运使分司署的遗址上所建。这铁师不仅表明了起码在元皇庆二年(1313)在通州城内已经设置了京畿都漕运使分司的机构。负责管理朝廷设在通州的13座国仓和治理白河运道,而且见证了该机构的具体位置就在京杭大运河的北端西畔,此处正是由温榆河、坝河转运京杭大运河所运漕粮的地方,也正是元时设在通州仓群的附近,便于管理国仓与治理京杭大运河的白河河段部分。
明朝嘉靖七年重修通惠河之前,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在张家湾,萧太后运浪河河口以北为朝廷所设码头与皇木、花板石、食盐、江米、城砖、粮食等仓场,而以南为民用客货码头与南北方百货交易市场,而今皇木厂遗址处的古槐、上下盐厂遗址出土的的铭文巨大石权、花板石厂遗址出土的46块方形竹叶纹石灰岩毛石以及出土的成汽车的元及明前中期的各种瓷片,都不可置疑地见证了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在张家湾。
吴仲主持重修通惠河后,将河口北移到通州城北,同时治理了张家湾至通州的近40里大运河河道,漕粮及各种物资可以船运直抵通州城侧,因此在通州城北设置了宫廷码头黄船坞和皇木、金砖、食盐等朝廷仓场,在通州城东设置了石坝、土坝两座漕运码头,且在石坝码头处建造了大光楼,因每年户部仓场侍郎率坐粮厅官员在此楼处验收漕粮,故又俗称验粮楼。在石坝验收后的漕粮,过斛装袋,用剥船沿通惠河运入京仓;在土坝验收的漕粮运储通仓;今东关大桥西端南侧是潞河驿驿船码头;驿站码头之南是民用货船码头,以南北方货物于此交易而形成了傍河的东关大街、江米店大街、上营大街;最南是客运码头。而今,这些等级森严、分工明确的码头遗址尚在,因仓场形成的村名(皇木厂、盐滩、金砖厂)尚然沿用,上世纪60年代以来在通州城东大运河中出土的10根珍贵皇木等等,都在现身说法,见证京杭大运河北端在通州。
4、打开通州城区地图,那上面标明了许多历史地名,其中有3个地名应引起重视,即里河沿、外河沿和大河沿。里河沿在明代通惠河的南侧,滨河而居故名;外河沿在大运河北端漕运码头西侧,傍河而住故名。数百年来,通州人以至北京人,都将通惠河习称为“里运河”,(26)简称之为“里河”,是因为在古人眼里,通州是北京的重要组成部分,比如大运河沿岸朝廷设置的许多滨水驿站,绝大多数驿站都建有驿亭,亭内立有驿名碑,亭多六角攒尖青瓦带宝瓶,均较简陋,而设在通州大运河西岸的潞河驿驿亭则独为黄琉璃筒瓦顶,且规制恢宏,颇有皇家气派,俗称黄亭子。外国贡使沿大运河入出北京,朝廷礼部要派官员至潞河驿接送,在贡使心目中,到达通州就是到达北京。尤其是运粮漕帮,他们的漕船一进入通州界,就以为是“入京”,因此各漕船都打出入京旗帜;在通州土、石二坝漕运码头交毕漕粮后回空,在通州界内打“出京”旗帜,一出通州界就换打平日旗帜。(27)如江淮泗帮有“七十五支上坝”,即到达大运河北端的漕运码头石坝、土坝,“进京打龙旗,出京打凤旗,初一、十五打日月龙凤旗,平素打杏黄旗”。(28)漕帮的所谓“进京”就是进入通州界到达通州漕运码头土、石二坝即为“上坝”,而“出京”就是交完漕粮离开土、石二坝回空,出通州界,根本不是到北京城和出北京城。从这里铁一般证明,在每年十几万漕运官兵心目中,到通州就是到北京了。如此,古代人将通州到北京之间的通惠河自然而然地称作里河了。同样道理,把大运河习称外河,而依大运河居住的街区也就定然称为外河沿了。
在今东关大桥西端以南傍大运河北端民用货运码头而居住所形成的一条形住区,史称大河沿。
5、明代有个叫张得中的官员,是鄞县人(今宁波),他从家乡入京,一路走的水路,并且将沿途所见写成《北京水路歌》。此歌开头第一句是“四明古称文献邦,望京门外西渡江”,从四明(今宁波)城望京门外登船向北京进发,到达杭州,沿京杭大运河北上,接近尾声时写道:“河西务,合河驿(今通州区西集镇和合站村南),漷县相将迥城域。张家湾上趋通州,半肩行李惟书籍。我本江南儒,宦游至于此,所经之处三十六,所历之程两月矣。共径水闸七十二,约程三千七百里。”此歌的题目叫《北京水路歌》,是告诉人们他乘船北上入京所见到的景物,但他只写到通州,然后就“薰沭整衣冠”上岸入京而上朝“肃簉鵷班列”(29)了,这就表明入京水路到头,到了京杭大运河的北端通州了。
6、元代著名文学家马祖常《通州》诗曰:“潞水年年沙际流,都人车马到沙头。独憎杨柳无情思,送尽行人天未秋。”(30)“潞水”即白河,今北运河。诗中写道大都城里送行的车马要到通州来,将亲朋送上客舫,沿大运河南去,这是为河,因为京杭大运河北端的客船码头在通州,不在大都城内。此类诗作甚多,都表明大运河北端客船码头在通州。
古代通州有八景,其中有一景称“万舟骈集”,指的是通州城至长店(今张家湾城遗址之南古运河道西岸货运码头处居民区)之间,大运河道四十里,水势环曲,无舟不集,盛景空前,遂有此景,正像乾隆四十五年(1780)朝鲜祝寿团(为清高宗70寿辰祝寿)中学者朴趾源在过运河时所写日记言“舟楫之盛可敌长城之雄“(31)那样,通州学政尹澍也有诗赞曰:“漕艇贾舶如云集,万国梯航满潞川。”(32)诗人李焕文也有诗曰:“雄关纵目大光楼,八省军门此驻驺。”“万国梯航兼贡献,宾夷蛮女尽怀柔”。(33)“潞川”指潞河,即北运河。“大光楼”也称验粮楼,专为户部官员于大运河北端漕运码头石坝处验收漕粮而建,在石坝之侧,也俗称坝楼。“八省”指向北京输送漕粮的8个省——浙江、江苏、安徽、湖广、江西、山东、河南、直隶(今河北省)。“军门”此指押运漕粮的官兵。“宾夷蛮女”指中外男女人士。只有大运河北端才能见到“万国梯航满潞川”的磅礴繁盛景象,“八省军门此驻驺”的情况,这都从侧面反映了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在通州。
通州八景中还有一景称“古塔凌云”,清通政司副使王维珍有诗曰:“云光水色潞河秋,满径槐花感旧游,无恙蒲帆新雨后,一支塔影认通州。”(34)塔指通州城北门内迤西耸立着的燃灯塔,潞河即大运河的北端段河流。“蒲帆”是由蒲草编成的船帆,但这里指的是通州城东十里运河码头的河面上,停泊船只纷纷落下帆面,出现樯杆如簇,像蒲草棒那样密集。无论是漕船、商船,自南方北上,一路上有被劫之险、遭风之危、受索之难,提心吊胆,千辛万苦,当他们隐隐约约地望到一座宝塔的影子的时候,心情非常愉快兴奋,以为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就快要到了,喊出了“一支塔影认通州”的心声。因此,这一诗句响遍大江南北,燃灯塔也就荣耀地成为京杭大运河北端的重要标志了。
综上所述,自金天德五年(1153年)将首都定在燕京的近800年间的封建王朝中,通州始终是淮河以北运河的北端;如果不算金朝,而从元世祖至元八年(1271)将首都定在大都且在二十六年(1286)会通河开凿的京杭大运河形成开始,至清末这600余年间,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始终在通州。
从实际上看,我国出版的地图中,基本都将大运河的北端定于通州,这是经过专家学者研究后确定且被国家认定了的结果,是被国内外大多数人都承认了的事实,这一点,也不容忽视。既然如此,何必在此连篇累牍呢?是因在大运河申遗中出现了北端在什刹海的提法,故而想申述一下自己的见解,进行商榷。当否?还望讨论确定之。
2007年11月4日
(1)《元史·世祖本纪》、《元史·列传·王思诚》、《元史·百官志》
(2)《元史·顺帝本纪》
(3)《析津志辑佚·河闸桥梁》
(4)《元史·世祖本纪》
(5)《明史·河渠志》
(6)《明太宗实录》
(7)《天府广记·城池》
(8)《日下旧闻考·郊坰二》
(9)《析津志佚·宛平县·古迹·金口》
(10)《北京漕运和仓场·元大都漕运·金口河》
(11)《后汉书·列传·王霸》
(12)《北齐书·列传·斛律羡》
(13)《帝京景物略·城南内外·白云观》
(14)《读史方舆纪要·顺天府·通州》
(15)《金中都·中都城的修建》
(16)《金史·河渠志》
(17)《金史·列传·韩玉》
(18)《北京漕运和仓场·元大都漕运·大都的京通二仓》
(19)《水径注·沽水》
(20)《通州志·山川》
(21)《御制通州石道碑》铭文,现碑尚立原处。
(22)(23)《日下旧闻考·形胜》
(24)《燕京杂识》
(25)见通州博物馆馆藏文物
(26)《民国通县志稿·河流》
(27)《道德真经全书·各帮船支旗号》
(28)《道德真经全书·江淮泗》
(29)《水漕清暇录·北京水路歌》
(30)《日下旧闻考·京畿·通州》
(31)《热河日记》
(32)(33)(34)《通州志·艺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