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犬

我家有条小狗，叫小花，据弟媳妇抱回来时讲，小花是贵族后裔，是什么“西施”后代。

小花还不到一个月时，就被抱了回来，根本就没有精心喂养。因为，那是除弟媳以外，家里没人喜欢狗。小花虽然是宠物，可却一点也不受宠，真的就像普通的狗一样被养大。

我这这人有怪癖，又有洁癖，别说是狗，就是人，我平素都很少交往。因为，我不相信的事太多了。

小花长得很丑，白与淡黄色相间的皮毛，别人家的宠物，都有如供奉家长般地养着，而小花，则从很小就被带上链子，锁在院子里的香椿树下看家。

小花每天站在树下，尽职尽责地忠于自己的使命。人常说，“狗眼看人低”，但小花除了家里人以外，无论来人穿着多么讲究，扔给它什么好吃的食物，小花都会不屑一顾，直着脖子，直到把主人叫出来为止。

我当时正是最困难时节，家里除了弟媳以外，没有不用白眼看我的。人嘛，就这样，谁让你混穷了呢！如果还有什么不嫌弃我的话，就是小花了。

我和小花产生感情，是我很久没有回家了。那是一天下午，我回到家里。对于小花，则在它很小的时候，只见过我一面。我想它早已不认识我了。然而却出乎意料，小花却摇头摆尾，前爪高高地抬起，在迎接着我呢！

是这个家不欢迎我之故，还是我心底渴望温暖，或是在我的潜意识中，仍有争强霸业之心，总之，小花的举动，深深地感动了我。我走进门去，轻轻地抚了抚它的毛，小花瞪大眼睛，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我的手，眼睛里流露出渴盼。我得心突然被牵动得很痛，于是，我不顾母亲的责骂，毅然地把小花脖子上的链子打开。

链子被解开了，但小花并没有急着去奔跑、戏耍，而是在我的身前身后跳动；而后伸出前爪，作秀般地跳动两次；然后，小花就在院子里奔跑、奔跑，急急地转弯，摔了小花一个跟头。可小花爬起来，仍不停地、不停地在跑……

小花的举动，把站在院子里的我，感染得流、泪流满面，我仿佛听到了呐喊，呐喊声扯人心肺，令人震撼！

于是，从那天起，我和小花就有了一种奇异的感情。小花从来没被人精心梳理过，虽然它很丑，但却是一身的灵气与傲气。无论它的同类多么高贵与漂亮，小花都不会为之所动，就像灰姑娘一样。尽管它的外表有些寒酸，但它骨子里的雍容与华贵，使多讨厌狗的人，都无法讨厌它。有时，母亲就唠叨他：“这狗，真怪，怎么就不闹狗啊？”

它从来不羡慕权贵。妹妹从城里回来，带着富足，带着骄傲，妹妹从桌上削了一块新鲜的苹果，放在它的面前，它伸着脖子嗅了嗅，摇着尾巴而后走开了。妹妹生气地说道：“你还不吃，你怕我把你毒死呀！”

小花只是静静地伏在我的脚下。那份忠诚与不羡权贵的职守，让人遥想起它的祖先。相传，在远古，天帝为惩罚人类的挥霍与贪婪，责令天下所有的土地不产粮食，收回所有的种子。这时只有狗，不停地叩头求饶。天帝为其所感动，才留下一粒种子，于是，才有今天的五谷兴旺丰衣足食。

小花出奇的乖巧。当我心烦流泪时，它会伸出爪子，试图为我擦泪，瞪着那双黑黑的一汪清水似的眼睛，在诉说着它的理解与安慰，常使人忘了它是狗，是异类。

它也有犯错的时候，有时，它很淘气。比如说，你刚刚放了它，它就跑去挑逗别人家的鸡。这时，你只要大声地喊一声：“小花！”它就会飞快地跑回，比用你去抓它，它自己就会静静地站在它每天栖身的小树前，而它的脚下，则是那条刚刚解下的链子。

“哦，小花，小花……”有时，我会捧起它的脸，这么说道：“小花，你为什么会是狗呢，你为什么要托生狗呢？是不是你也厌倦了做人，是不是？你在做人的时候造了太多的孽，一致，才会变为狗？……”

小花这时会瞪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你凭你去想……

朋友们聚会来到餐馆，“老板，你报一下你们这里的特色菜。”“有狗肉火锅、红闷狗肉……”老板弯曲着手指在盘算着……

狗肉，被端了上来，大伙狼吞虎咽地吃着，而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我仿佛看见小花在流泪。

回到家，我轻轻地捧起小花的脸，在为它鸣不平，在向它说：“假如，你生前是人的话，要是少做点孽，何必有今日之苦；假若，你不是的话，那么，你一生的忠垦、聪灵与付出，为什么却做了别人的盘中肉？”

小花又在静静地望着我，凭你去说，任你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