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霞 大学生村官（电影剧本）上    集（2）

0117  湘鄂情包间。夜。内。

豪华包间内有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真花。

桌子周围坐得满满的，只有一个位置空着。

大家闲散地聊着天，关于王丽的年龄、专业、找工作等。

王丽妈逐个给大家倒茶。

“丽丽的工作定了吗？”有人问道。

王丽妈马上骄傲地宣布：“丽丽已经确定被一家银行录用了，工作地点就在家附近。”

“是吗？那太好了！”

“什么银行？”

“每月工资多少？”

“具体做什么？”

“得坐班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了好多问题，内心充满自豪的王丽妈一一进行回答，并压低声音如实相告：“这个工作岗位是我托了人情才搞定的，现在找工作，难着呢！”

0118  校园橱窗。日。外。

“村官”选拔合格学生名单公布。

王丽、李安佳等榜上有名。

王丽在红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激动地拨通电话，说：“小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村官’考试我通过了……今晚我妈在湘鄂情给我过生日，改天我们一起喝酒庆贺！”

0119  湘鄂情包间。夜。内。

包间内正热闹着，王丽进来了。

王丽妈起身帮女儿挪椅子：“小寿星来喽，快坐快坐——”

王丽的气色已基本恢复正常，她的眼睛扫视一圈，大呼起来：“哇，这么多人为我过生日，小女倍感荣幸。”转脸朝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士：“小姨，你也来啦？好多天都没见面了……”

小姨尚未来得及答话，旁边一个男士接过话茬：“你小姨是‘早叫不答应，晚叫发迷登，听说吃东西，跑得腿肚疼’……”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姨端起了杯子，道：“咱们丽丽能过五关斩六将被银行录用，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了，来来来，举杯祝贺！”

“停——停——”王丽示意大家。

一屋子的人全怔住了，不知王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丽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杯站了起来：“亲爱的妈妈，各位亲朋好友，我宣布，根据我学的专业，我要放弃银行的工作，到北京郊区去当‘村官’，因为那里更适合我！”

“当”的一声，一只玻璃杯掉到了地上，摔碎了。王丽妈手中虽然已经没有了杯子，但她依然保持着举杯的姿势，失神地站着。

服务员殷勤地过来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王丽妈冲到女儿面前，道：“不行，丽丽，我说过的——我不同意！” 她把女儿拉出了包间，边拉边质问。

满桌子的客人面面相觑。

0120  湘鄂情大堂。夜。内。

王丽妈把女儿拉到大堂的椅子上，按着女儿让她坐下，自己则站着迫不急待地说：“丽丽，你爸为了从农村来城里，接连读了20年书才达到目的。可你，20年后却要从城里回农村去？不行，我坚决反对！”

正在等候餐位的其他顾客纷纷朝母女两个看。

王丽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模仿法官的发音：“反对无效！作为国家公民，要模范执行每一条政策……”

王丽妈在女儿身边坐了下来：“妈求求你了，丽丽，你好好跟妈说句话行不行？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去了农村，妈怎么办？小的时候为了培养你，跟你爸也蹬了……”

王丽想说什么，但被她妈妈阻止了。

王丽妈不停地说下去：“当然，爸妈性格有差别是事实，但最初的矛盾就是因为你爸老是把钱往你奶奶家寄，我心疼你才跟他商量多把钱花在你身上的……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却……”

说到这儿，王丽妈眼里涌出了泪水，口气中带着强迫：“说吧，只要你不去农村上班，别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王丽没有正视妈妈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态度却很坚决：“我什么条件都没有，只想去农村上班。”

王丽妈很激动：“到底为什么？你对农村了解多少？那‘村官’是好当的吗？你是要去工作，不是去度假！”

小姨走过来劝解，被王丽妈一把推开了。

王丽也来了情绪：“妈，20年了，您和爸爸不是各自忙工作，就是吵吵闹闹，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爷爷奶奶家虽然穷一点儿，可他们给我的亲情和关爱，难道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吗？我想他们，您却不允许我提他们；我爱他们，您却不允许我管他们……现在好了，爸爸离开了这个家，您才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知道自己错了却不肯给爸爸道个歉，连我生日都没有爸爸参加……”

[闪回]  0121  王丽家。夜。内。

王丽妈在家里大发脾气。

王丽爸耐心劝解，但王丽妈不听，拿起一只茶杯摔到了地上，茶杯碎了。

十几岁的王丽夹在爸爸妈妈中间，一会儿劝劝妈妈，一会儿劝劝爸爸，但他们两个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让步。

0122   湘鄂情大堂。夜。内。

王丽的小姨赶紧对王丽解释：“丽丽，你爸爸真准备来的，还给我打电话问为你准备什么礼物合适，后来因为开会，只能派人把礼物送来了。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你知道。”

王丽的眼泪蓄积了很久，如今终于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爱我？有这么爱我的吗？一个不允许我跟另一个联系，另一个连我生日都见不到面，我……”

小姨示意姐姐劝劝王丽。

王丽妈走到女儿面前：“算了，别哭了，过生日哭什么呢？刚才我态度不好，对不起。只要你答应不去农村上班，我什么都依你！今天聚会主要是为了让你高兴……”

王丽：“您以为您花一千多元钱为我摆个生日宴，我就高兴了吗？您问问我的小姨，她或许比您更知道我需要什么！”

王丽妈：“那你还要妈妈怎么办？你说妈妈是为了谁？刚生下来时你那么小，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现在你有本事了，会跟妈顶嘴了——你要是不肯回头，妈真没法活了……”说着，王丽妈也哭了起来。

王丽也不示弱：“小的时候，因为奶奶家穷，我失去了爸爸；如今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去农村建功立业，才可能把爸爸赢回来！”

王丽妈：“你爸跟我较劲，你也跟我较劲哪？”

不管妈妈怎么说，不管小姨怎么劝，王丽扬长而去。

王丽妈呆在了原地。

0123  王丽家。夜。内。

王丽家本来装修装饰就很有档次，此刻开了灯，更显得富丽豪华。

王丽妈和王丽小姨身穿睡衣坐在沙发上，妹妹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帮姐姐擦眼泪。

王丽妈：“这孩子在外人眼里那么懂事，怎么越来越心硬了啊？你说我养她这么大容易吗？不听话，不知好歹，还说你比我更知道她需要什么……”

王丽小姨：“姐，也别怪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事事爱管别人，你自己累，别人也不高兴……”

王丽妈：“她要去农村工作，你说我能不管她吗？”

王丽小姨：“去又能怎么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又会开车，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再说服务期也就两三年，到期不就回来了吗？”

王丽妈：“如果回不来怎么办？”

王丽小姨：“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以为你女儿是你的私有财产？即使现在，你也未必天天都能见她呀！算了吧，我看你还是随其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丽丽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打仗……从懂事时起，丽丽就反复跟我说，她最大的愿望，是你跟姐夫不吵架……”

王丽妈：“我也不想吵架，可是……这一父一女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王丽小姨：“其实你和姐夫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你改改脾气……姐夫多好的一个人，可你总是居高临下的，动不动就批评他……”

王丽妈（带着气）：“全是我不好！连你也不跟我一条心……”

0124  学校大门口。夜。外。

王丽边思考边走着，走得很慢。

看到李安佳，王丽停了下来，不往前走，也不说话。

李安佳看到王丽，连忙迎了上去。他的神态很慌张，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丽丽，留校的事儿定了，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崔小慧。”

王丽表面还是没有反应，但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李安佳：“丽丽，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在这儿等半天了，就为了第一时间把这个信息告诉你。”李安佳一边动情地说着，一边上前去拉王丽的胳膊。

王丽这次倒是没再躲开，但也没什么热情，而是木然地、被动地应付着。

李安佳：“好几次我都去你的宿舍找你，可到了楼下却又不敢告诉你。今天我终于鼓足勇气在这儿等，你终于来了，但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我不够优秀？是不是你不想理我？

王丽摇了摇头。

李安佳：“那你倒是说话呀！我一直喜欢你，一直爱着你，你对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

王丽答非所问：“我确定要去当‘村官’了。可我妈她……不同意……”

李安佳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妈不同意怎么办？你得听她的吧？”王丽：“可我只想去农村，把学的知识发挥出来！”

李安佳：“真的吗？你真的不去银行上班了？”

王丽点头无语。

李安佳兴奋地紧紧抓住王丽的肩膀：“只要你去，我肯定也去！当‘村官’去！”

0125  女生宿舍。日。内。

王丽刚进屋，就真诚地祝贺崔小慧留校成功。

小慧脸上略带尴尬的神色，但王丽一点儿也没觉察出来。

小慧把自己精心挑选的一条丝巾送给了王丽，并祝她生日快乐。

王丽对小慧表示感谢。

0126  学校报告厅。日。内。

报告厅主席台上方悬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边写着白色的大字：北京联合大学应届毕业生赴农村担任“村官”见面会。

学校主管领导及区人事局局长、镇主管领导等地方基层领导在主席台就坐。

党办主任张老师主持会议。

李安佳在回答地方基层领导提出的问题。之后，他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要求：“我申请跟王丽同学去同一个镇，最好离得近一些。可以吗？”

观众席首排坐着的王丽“唰”地一下红了脸。

观众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善意的起哄声。

领导们答应研究一下李安佳的要求。

0127  学校后勤公司门口。日。外。

一排崭新的自行车被安装完毕，每辆车的后架上都放着一个同一规格、同一样式的行李包。

工作人员逐一把行李和自行车装到一辆大卡车上。

旁边的一辆面包车整装待发。

王丽李安佳等首批“大学生村官”脸上带着青春的笑容，排着队进到面包车里。

0128  三星村村委会。日。外。

王丽在一个领导的陪同下，乘坐专用车辆到达了三星村村委会。

    等待已久的村长跟王丽热情握手，50开外的他脸色黝黑、声如洪钟，欢迎的话、感谢的话说了很多。

    村长：“都说现在信息时代了，不会英语、不懂电脑的人就是文盲，我这个文盲村长早就盼着你来，今天终于来了，欢迎欢迎！”

    村长的直率令王丽颇不好意思。

    在村长的指挥下，几个年轻人帮王丽收拾房间，他们动作麻利地把配发给王丽的台灯、脸盆、盆架、日用品等都放置在了相应的地方。

    村长：“你先洗洗脸休息一会儿，半小时后镇里来人专门给你举行欢迎仪式。”王丽看村长要走，伸出手想与他告别，但他愣是没看见，转身便一阵风似地走了。

    一个年轻的村民把王丽的新自行车推进了屋，王丽十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