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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过村庄
  • 来源:原创 作者: 傅培宏 日期:2012/12/8 阅读:1382 次 【 】 B级授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记不清,多少次,入我的梦。那是我的村庄,我曾经住过的村庄。从梦中出来,又走进梦里,

       一条河,叫潍河。不知来自哪里,也不知流向何处。这是小时候的事。沿河而居的村庄,像稀稀拉拉的驴屎蛋子,被遗落在河的两岸。李家庄,和王家庄、田家庄、崖头一样,是这些村庄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走向村子,最先碰上的是一棵老树,叫燕子树。树有些年岁了。夏天,树荫下可以坐上半个村子的人。现在不行,冬天还未走远,春天还需些时日。树头上的枝叉间有七、八个鸟窝,鸟窝静静地蹲在树上。风吹过,鸟窝有一些颤抖,和树头一起。鸟儿不知哪去了。枝条上系着一些或新或旧的红布条,这是村子里的人,或者外村人的作为。最旧的那根布条,可能是一个已经几岁的孩子了。半新不旧的那根,大概是一个仍旧躺在炕上的病号。最新的几根,是刚刚许的几个愿,应当兑现的承诺还在来的路上。路途迢迢,路上丢掉几个,到达目的地的有几个,谁也说不清。粗大的树干,几个人才能搂过来。从春天到夏天,到秋天,树干上总有一些蚂蚁在忙活。有时是几只,有时是一群,有时是一片。蚂蚁上树时空着手,回来时会带回一些东西。有虫子的尸体,有树的果实,有的是谁也辨认不清的东西。总之,始终是忙忙碌碌的蚂蚁。村里八十多岁的老光棍刘三说,这树见过日本鬼子,见过还乡团,见过八路军。大炼钢铁时,有人要杀了烧炉,村里的老人不让,大树得以保留。一个会看风水的南方蛮子从此路过,在村里住了一夜,告诉村里人,这树不能动,全村的运气都押在树上了。从此,这树像有了户口,成了村子的一个部分,决不是可有可无。

        河东西流向,村座北朝南。第一排房子是宫姓人家的。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一场大水,靠河岸的住户举家迁移。一堵断墙前,两条狗在嬉戏。一条瘦骨嶙峋,尖嘴竖眼,小小身量下吊挂着两排松驰的奶子,走起路来奶子像甩晃着的皮囊,分明是过度生育的结果。另一条是条公狗,两腿之间的物件由于兴奋的原因,走起路来有些碍事。公的紧跟在母的腚后,用嘴巴舔吮着母狗的屁股,一些目的和企图写在赤裸裸的眼神上。我想起三十年前王二家的一条狗。王二是我耍友,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是把好手。王二家的狗是条黑色的四眼狗,狗的眼眉上多了一条短短的褐色的复眉。四眼狗面相凶,脾气躁,动不动大开咬戒。四眼是王二的保镖,谁惹了王二,王二朝着对方一指,喊一声上,四眼便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或是撕破衣服,或是给对方小腿肚上留下一排牙印,厉害时则是血淋淋一道口子。四眼的作为得罪了一些乡邻,可也给王二挣了不少脸。只要谁家的孩子哭闹,娘就说一句“四眼来了哈”,孩子的哭声就会一下打住。村里养狗的人家不少,可像王二的四眼这样的狗不多,这么忠诚这么厉害的就四眼一条。村里人家几乎没有不丢过东西的,一根绳子,一张锨,甚至一条裤头。可王二家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村里出一条好狗跟出一个厉害人一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很多年的积累和造化。王二的爷爷就说过,一个村庄三十年出两条厉害狗,几百年出一个能耐人。四眼跟随王二拼杀了些年岁。后来,王二酒后打架伤了人,进了监狱,四眼的日子也就不中了。不等王二的判决下来,四眼的生命就结束了。四眼是被人用锨拍杀的,脑浆都拍出来了。村里人喜欢吃狗肉,四眼的尸体竟然没被拖走。由此推断,不是情杀,也不是为钱财,肯定是仇杀。四眼生前树敌太多,它可能以为王二会一直威风下去。王二进了局子,四眼无势可仗,命运自然就没了定数。一条狗能安稳地度过一生,真是太不容易了。一不小心,便会被人剥皮炖肉。尽管它忠心耿耿,尽管他谨小慎微,到头来还是连自己都看不住。狗就是狗。就是人的话,也难免会有如此结局。

        村中央有盘石碾。石碾原是在屋里的,屋顶坍塌后,石碾就暴露在外边。人们已经几十年不用推碾了。没有屋顶的房子和碾已经成为一段历史。这盘碾压过玉米、小麦、瓜干,也压过观音土和中药。吃过它碾压的食物的人,有的健在,有的走了,有的躺在炕上说不出话来,靠儿女们侍候着打发时光。石碾旁的阳光里坐着五六个上了年纪的人:一个姓王的,解放前入的党,刚解放时,他敲着锣满街喊人开会。一个姓李的,自小打鱼摸虾,没干过大力气活。村里人说他不正干,可他从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快九十的人了还是耳不聋眼不花,走路腰板刚直。剩下的几个历史就不那么光彩了:有的偷地里的粮食被游过街,有的跳墙进入寡妇家脱人家裤子被判过刑,还有的打了大队干部被拘留过。村里人一直纳闷,老老实实种地养家的,一辈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活着活着就不行了。可一些杂五杂六的人物,真是顶熬,把时光都熬挺了。

        几个破败的院落,依旧是几十年前的老屋,土打的墙。墙上几道豁口,透出天井里的景象:墙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镰头,墙角一个破了几个茬子的咸菜瓮,大门口处一个玉米皮编的蒲团,天井里曾经种过的小菜园长满了草。镰刀曾经锃亮,好钢的刃口在太阳下刺眼,一个晌午就能放倒亩数麦子。割下的青草垛成几垛,秋阳下散发出青香。咸菜瓮是一家人的菜橱。春天的萝卜头,夏天的豆角和黄瓜,秋季里的辣菜疙瘩和白菜帮子,随手丢进瓮里,就是吃饭的就菜。爱吃不爱吃,就这瓮咸菜。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蒲团上,老奶奶坐过,奶奶坐过,娘坐过,姐姐和妹妹坐过。一茬茬坐过蒲团的女人,摊煎饼,搓麻绳,纳鞋底,绣鞋垫。摊出太阳,搓掉年华,纳落星星,绣活那些来了又走了的日子。天井里的小菜园是咸菜瓮的源头,是全家拮据生活的些许颜色。一担又一担井水养育着扁豆、韮菜和茄子,一锅锅的酱油汤维持着虚弱的生命和希望。大门框上已没有了门扇,刺棘充作着阻挡。这些院落已多年未见主人。主人或远走他乡,另寻它途,或离开故土,成就伟业,或遭遇险难,永不还乡。窜动的刺猬、老鼠和野猫成了院子的常客,疯长着的灰菜和蒿子显现出一脉生气。没有麦秸遮盖的墙头,再也没有了脊梁的棱角,雨水冲刷下的一道道泥痕,与土地相吻。墙头没有麦秸草的保护,也就没有了合理的湿润与养分,洋马齿苋不见了。洋马齿苋是洋马种子菜的书名,是艰苦年代温馨的象征。一棵木槿,几株月季,一墙又一墙的洋马种子菜,是过去农家人物质之外的精神印记。红的、黄的、蓝的,单瓣的,双瓣的,从深春到深秋,不事张扬地默默开放在墙头,成为着一家与另一家的情感纽带。要个勺子使,借把米应急,一借一还,勿需门里出门里进,只是隔墙吆喊一声。院落已破败,挡风阻雨的功能已不存在。可精魂,在此居住过的一代代人的思想和精神,仍依附在烟薰火燎的泥土上,无法离去。附耳贴墙细听,风与墙的摩擦,召唤出一些些旧时的故事。

        一条土路,村里人叫它大街的土路,不知横在这里多少年了。没长过,也没短过。热闹而寂寞。它和外面世界保持着单线联系。它向外通去,接上另一条不属于哪一个村庄的路,这条不是哪一个村庄的路,再和另外一些村庄的土路相接,村与村就通了。尽管这些路都炕洼不平,但这是生命的通道,是全村人共同的脐带。这条土路上没有先行者,只有现行者和后来者。一个人,一条狗,一只鸡,一匹马,都曾走在这路上。一些人走着走着没了,一些人走丢了,一些人走了十几年后就去走别的路了,还有的一生只来走过一次。多日无雨,路上起一层厚厚的细土。细土过雨,是精细的泥。人和牲畜走过,留下深深的脚印和蹄印。多少脚印和蹄印重叠,写出村子厚重的历史。一个早晨,你会看见一行陌生的脚印。那是 赊小鸡小鸭的,走亲戚的,或是拂晓前刚刚离开的盗贼。这条土路有众多分支,也是泥质的,通向的是几户一组的胡同。这些路只属于自己,有开始,亦有结尾。这些路通向牛棚、猪圈、鸡舍和一个个独门孤院,或通向一湾水、一块地,一爿菜园,或者是一处茅厕。徐家四爷爷,是这些路的最多的行走者。他是村子里唯一的车把式。生产队里刚有马车,他是第一个赶车人。修理大车,调教牲口,他是行家里手。那时,赶马车的差事是村子里格外荣耀的事情。拉个庄稼,捎个脚,谁都得用着。几十年,换过几挂马车,换过几茬牲口,记不清了。徐四爷爷身体不行了,将把戏传给了大儿子,大儿子又带出了小儿子,两个儿子又教会了四个孙子。如今,拉沙拉砖,运送水泥钢筋,徐家爷们六挂马车一出动,铃铛响成一片,尘土淹没了牲口的蹄腿。徐家儿孙的同学,有的外出求学,有的搞起了项目,可他们不谗,依旧悠然地赶着马车。一包烟,一壶酒,一块大饼,浑身的马屎味,组成他们生活的全部内容。

        李家庄,是一个自然村,是一块根据地,是一群人吃喝拉撒、放屁打嗝、生老病死的场所。走的走了,该留的还得留下来,何况有些走出去的还得回来。走出去的,有大能耐的人,有生活无着落者,剩下的多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人。

        走在村里,路上走着的是傻乎乎的人、懒兮兮的狗和连头也不抬一下的牲口。可就是这样一些不怎么精干的人和事物,汇聚成村庄大段大段的历史。最终积攒成一个大东西。这个东西能够左右村子的一切,包括政府的政策和一些从村里走出去的有着大能耐的人。

        家家烟囱冒出的炊烟,像狐狸划圈占地的尿,多少年熏染,这家与那家的天空大不一样。每个家庭的一窝子空气,被家人吸进呼出,已经有了这家人的气味和温度。这都是人们在此长期居住和生活的结果。

        被村子熏染过的风,带着村里特有的气味,刮向无边无际的远方,包围着在外流浪的人,勾起游子思乡的心绪。人离开村子,精神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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