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之后的尴尬
四十岁之后的尴尬,是在一次次聚会的饭局上感觉出来的。四十岁之前在饭局的桌上,一般就是坐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顶多做个边陪,话说也可,不说也显不出你重要不重要来。有时小酒喝顺嘴了,有那么一句两句的呱啦错了,人家还会说你怪逞能的。对我来说,这样的局就是给嘴过生日,赚个吃喝而已。
四十岁以后,桌上的感觉就越来越不一样了。其实饭局就是个小社会,一茬子人从职位上退下去,就意味着另一茬子人就该坐饭局的主要位置了。咱有了几岁年龄,有了一个看起来虚说起来还怪好听的小职位,又因为写字的原因有了点小知名度,而今一上桌,伙计们就嚷嚷着让咱坐上座,不是主宾,就是主陪,况且这主陪还不是拿钱的主,尽管领着吃喝就是,还享有随便安排酒菜的权力。这样的坐法也有好几年的光景了。
凑局吃饭喝酒就要说话,说话还不能说工作上的事,一说单位上的事就牵扯到人,说到有的人,可能这桌上的某个人就跟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把话一传一捎,人家就会给咱记上一小笔恩怨。再是,也不能谈马恩列斯之类的大理论,人家上一天班怪累得慌,来就是图个乐子,你潮潮巴巴地去跟人家啦些这个,人家不把你当婊子对待才怪来。如今时兴的就是黄瓜茄子蝈蝈蚂蚱地胡啦八说一通,最好是带点“色”彩的,啦的听的都带劲,连小伙子小姑娘听起来都不会脸红的。
咱仗着点文学底子,啦起来就得心应手,也绘声绘色。咱啦得不累,听的人却笑得前仰后合的。久而久之,咱啦笑话在小城就有了点知名度。只要有局,只要咱上桌,两杯酒下肚,桌上的人就嚷着“傅哥说个笑话听听,开开荤!”。好在咱肚里有货,张口就来,不一会儿,桌上的气氛就有了些小活跃,酒也喝得更顺溜了。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又是一个聚会,喝到高处,几个熟人撮撮我说笑话,我就给他们讲了个诸城西乡人“套驴”的故事。诸城西乡人说菜叫“太”,说走叫“都”,说做叫“度”,用这些方言说起套驴来就格外的有趣。故事是这样的:有户人家养了个驴,驴好踢人,只有男主人敢使它,其他的家人不敢近前。这天早上女主人去套驴推煎饼糊子,驴没套上,却被驴把腚沟踢肿了。女主人顶着一头火,边撕巴着她男人边用西乡话骂着:我套(操)您娘,我套煞您ten娘,那个狗套的死驴弹(念tan)银(人),您死着代炕乡猪困不去套,您不套囡套,套它ten娘,驴高囡yai,一套够不着,一套够不着,囡一套它一弹,囡一套它一弹,弹得俺那腚沟火烧火燎的,兑后毫不用以套进去,一摸肚子底下韩木有熊(用绳子做的肚带)。咱一说完,一桌人大笑不止,一女性笑完后说:“看着傅老师板正正的,没想到傅老师说笑话还怪黄的来。”她这么一句话,说得咱立马有点小尴尬。
喝完酒回家,咱把这事跟老婆说了。老婆说:“什么年纪啦,还跟些小年轻的罗罗些捏(那)个,不怕人家笑话你啊。”操,连老婆都说咱有年纪了,看来咱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想着啦,以后再上桌得拿捏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