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晋到南北朝过渡之际,清丽典雅的山水诗逐渐兴起。诗歌的创新影响到文人书信,在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一批具有浓厚抒情风味的歌咏自然、描摹山水的短简,既是短简又是优美的写景散文。格调清新高雅,超凡脱俗,在我国书信文学的发展史上,争得了一个后人认可的稳固地位,丰富了短简的内容和表现手法。
陶弘景的《答谢中书书》可为此类短简之典范。陶弘景是南北朝时的道学家、医学家,年轻时曾入皇宫做过侍读一类的小官,后隐居句曲山中。梁武帝遇有国家大事,常去山中征询他的意见,时称“山中宰相”。
陶弘景的这封短简仅有68个字,是写给好友谢徵的,谢徵当时官至中书鸿胪,正值春风得意之际。陶弘景写此信的目的显然是劝其不要以官场得意为乐,应知隐居山林品位大自然之美更是其乐无穷的佳境:
“山川之美,古今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沈鳞竟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奇者。”
短简无一句客套话,也不谈自己的饮食起居,把隐居之乐寄寓于细微的山水描写之中。
与陶弘景同时代,且一样以小品书札见称的作者是吴均。吴均字叔痒,志趣高洁,文笔清峻,当时人们称之为“吴均体”。吴均的山水短简甚多,最著名的有三则《与顾章书》、《与朱元思书》、《与施从事书》。
《与朱思元书》仅仅用了一百多字,便描绘出富春江秋日的幽美景色。开篇用“风烟俱寂,天山共色”八个字写远景,显得视野格外开阔,可谓大气包举,令人游目骋怀。接着用“奇山异水,天下独绝”八个字点出一文之纲要,不仅极尽赞叹倾倒之情,也引出对下面异水、奇山的分别描写。
第二段写水清“千丈见底”,用“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点染之;写水流之急,用“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形容之。第三段写奇山,奇在树多、鸟多、泉多,形成了大自然的协奏曲。全篇短小隽永,又层次井然,写景抒情,简练生动,犹如一首韵味盎然的小诗,读之令人心旷神怡!
《与朱元思书》作为南北朝骈体文的典范,被选入高中语文课本。笔者作为高中语文老师,每讲此课,常引导学生按信中描写的美景遐思迁想,学生也就受到感染而“精鹜八极,心游万仞”。那些优美的写景文字,学后都能倒背如流。如“泉水漱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等等。
再看《与施从事书》:
故鄣县东三十五里,有青山,绝壁千尺,孤峰入汉;绿障百重,清川万转。归飞之鸟,千翼竟来;企水之猿,百臂相接。秋露为霜,轻萝被径,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信足荡累颐物,悟衷散赏。
全信寥寥80余字,把今浙江省安吉县西北的古代鄣县之山水美景尽收笔下。信是写给一位正当着“从事”的小官施姓朋友的,官场的污浊搞得他心绪烦乱无奈,这封信看来是开导他的。
此时的山水短简,对后代书信有深远影响。唐宋八大家中的不少书信散文,都有不少景物的描写。直至明清的不少短简,仍有一定自然景物的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