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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散文)娘的那根老拐杖
  • 来源:原创 作者: 丁尚明 日期:2015/1/10 阅读:1341 次 【 】 A级授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刚一立冬,天空中便弥漫起浓浓的雾霭,彻骨的寒意不觉间已笼罩了整个大地。我坐在清冷的屋子里,百无聊赖,无所适从,无意间瞥见了墙上的日历,心里立时掠过一阵悸恸!

        哦,再过几天就是爹娘5周年的祭日了,在失去爹娘的日子里,远离故土的我,总也不能从极度悲怆中走来,那种“日思夜想终不见,情牵魂绕梦惊醒”的痛,揪得我心好疼好疼。

        捥额想来,我的确很久没有踏上故乡的土地了,尽管故乡再也看不到爹娘的身影,再也听不到爹娘的笑声,但那里有我熟悉的山野田园,有我的兄弟姐妹,有爹娘住过的老屋和爹娘的坟头呀!

        于是,我不再多想,立马收拾行装,驱车踏上归途。迎着初冬的朝阳,推开漫天的雾帐,披着一路风霜,我终于扑进故乡的怀抱。

        近了更近了,我走进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走近承载我儿时梦想、爹娘生活栖息终老的老屋。老屋不再是我记忆深处的老屋,破旧的大门紧紧关闭,门上的铁锁已锈成一个疙瘩,斑驳残缺的院墙爬满枯藤,我儿时居住的那间东屋已房倒檐堨……我的心战栗着,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许久,我才缓缓地推门而入。天井里长满一人多高的蒿草,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草丛中不时串出的几只耗子,把树上的雀儿惊得嘁喳乱飞,只有东墙根的那口老井还依然涌出青流……这哪是我熟悉的院落?哪还寻见爹扫得光溜溜的印迹?

        记得儿时,夏天的夜晚酷热难耐,我就跟爹在天井里铺张竹席纳凉。爹一遍又一遍地唠叨他当小八路、打鬼子的经历,我不厌其烦地听爹讲鬼呀神呀的故事……累了,我就偎依着爹宽厚的臂膀,仰望着夜空看月亮、数星星。到了冬天,天井便成了我的乐园。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顷刻把小山村裹成一个偌大的雪球。大地一片白茫,天井里堆起厚厚的积雪。这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我和几个小伙伴勿儿堆雪人勿儿打雪仗,一阵疯狂嬉戏,伙伴们眉睫毛上结满茸茸冰霜,一对对眼珠儿贼溜乱转,一个个举手投足间活脱脱似雪猴儿!

        故乡素有“喜鹊之乡”美称,那时候,除喜鹊外,各种知名或不知名的鸟儿也是特别的多。尤其是麻雀儿一到雪天,村里牛棚里、农家天井里落满黑压压一片。那正是一个全民闹饥荒的年代,小小的雀儿因与人争食,被国家同老鼠、苍蝇、蚊子一并定为“四害”予以灭杀,直到几年后,因生态的破坏,国家意识到麻雀儿被怨枉了,这才给予平反。从此,逃脱厄运的小小雀儿,终扬眉吐气、振翅飞出“四害”行列。

        我偏爱雀儿,它给我苦难的童年带来太多欢乐。它那绛红色的小脑袋,脖子上洁白的小围巾,黑珍珠般的小眼睛,麻绒球似的小身躯,还有那不停喙食的蜡黄小嘴……想起这玲珑小巧的精灵,已知天命的我依然心生欢喜。疯闹够了,伙伴们陆续散去,好动的我却又玩起了新花样。我在天井里撒些粃谷,再用系着绳子的木棒将箩筐支在粃谷上。待一切就绪,我便拉着绳子的一端躲藏起来。眼瞅筐下觅食的雀儿越聚越多,我嗖地一拽,那些馋嘴的雀儿便束手就擒。我急不可待地把捉到的雀儿投入灶堂,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过后,它们一个个变成了焦黄的肉球儿,我狼吞虎咽一阵大嚼……至今,饱尝过珍馐佳肴的我,仍然感到那是我尝到的人间最好美味。其实,想起这幕,我也心生愧疚与自责:那时我怎这么残忍呢?怎忍心把自己喜爱的雀儿烧了吃?这一切好在沉淀在我的记忆里了。

        懵懂中,我走进了爹娘居住的老屋,屋子里昏暗幽森,潮气逼人,到处悬挂着蛛网,娘出嫁时带来的那件衣柜还原封不动地矗立在那里。屋顶的一角已经塌漏,坠下的泥土堆满了爹娘睡觉的土炕……睹物思人,心生悲凄,我的视线模糊了!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当年崔颢题写《黄鹤楼》,只是游山玩水至此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罢了。如今诗人早已乘鹤西去,诗人所处的大唐盛世也早已淹没在了澔瀚的历史烟波里。顿足我生于斯长于斯、却不见爹娘的破败老屋,此诗又怎能坦露我的心境呢?

        蓦地,在炕角的一隅,我发现了那根枣木拐杖,这是当年爹费了很大劲给娘做的,它曾给娘的生活带来极大信心和勇气,它陪娘走完了生命的最后岁月。不容多想,我赶忙把老拐杖抱在怀里。老拐杖已风蚀变型,漂亮的绛红色被泥土覆盖着。我紧抱着它、凝视着它,仿佛感受到上边爹娘的体温还在,仿佛看到爹娘相搀着蹒跚向我走来……我把老拐杖抱得更紧了,仿佛抱着我亲爱的爹娘,我思绪飞旋……

        那年春天,娘正在村头和乡邻们啦呱玩儿,竟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待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把娘抬回家中,娘已嘴歪鼻斜、口齿不清、腿脚也不听使了。见娘这样,正在家中忙碌的爹,赶紧停下手中活儿拨打了120。在姐妹的陪护下,娘被疾速送往县医院。

        爹比娘整整大一岁,这一年爹已是79岁的高龄。送着娘,一向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的爹显得百爪挠心、坐立不安,他这里抓一把那里挠一下,最后,竟杵在空荡的天井里,手扶那棵他亲手栽种的老榆树,朝着县城的方向怔怔发呆,嘴里还不住地喃喃自语。不知咋的,爹竟孩子似的失声痛哭起来:老天爷呀,您一定保佑老婆子平平安安,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俺可咋活哟!爹的哭声凄楚而悲婉,以至于左邻右舍听后都心酸抹泪起来。

        娘得了严重的脑血栓,虽经医院全力救治,但娘终没彻底痊愈。娘的头脑还算清晰,思维还算正常,口齿还算利落,但右腿脚却木讷笨拙不能自由行走了。为使娘恢复腿脚机能,爹打算把西屋角那棵疯枣树砍掉为娘做根拐杖。

        爹的双手粗壮而硕大,甭看掌中刻满密匝匝的沟壑,叠着厚厚老茧,但在村里却是出了名的巧手。爹编的柳篮、粮囤结实而大气,爹绑扎的扫把、炊帚精巧而耐用,爹钉制的盖垫、锅篦平滑而圆整,爹用藤条编织的篓筐用来盛水滴水不漏……这些家活什成了街坊邻里的抢手货,如今虽过去了数十年,乡邻家中仍能找出一两件。

        这天,爹起了个大早,锯子斧头齐上阵,足足折腾了大半天才把那棵碗口粗的疯枣树砍倒。爹年轻时做过船工,在黄河上漂泊了大半生。那时每当货船逆风而下或逆流而上,爹总要跳到岸边躬背拉纤,他一人能把千吨重的货船拉得嗖嗖前行。装船卸货爹更不在话下,百公斤的麻包他一口气能肩扛背驮十几包。眼下,爹没有了先前的气力,那健壮高大的身躯变得瘦削佝偻,头发胡子也已稀疏霜白,深陷的眼窝里泛着一汪浑浊……后来,爹又捣鼓了一整天,才把那根枣木拐杖做好。爹真的老了!

        爹12岁上就没了爹,爹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作为爷奶的长子,爹用他稚嫩的肩头,过早地撑起了这个苦难残破的家。岁月的霜剑,生活的砥砺,把爹锤打成一个勤劳刚强的汉子,爹成了众邻心中闲不住的人!这不,爹除了拾掇家务、侍弄七八亩庄稼外,又多了一个帮娘锻练行走的差事。

        从此,寂静的小山村又增添一道独特、动人、温暖的风景。每天天一亮,爹服伺娘穿衣起床,待一切收拾停当后,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娘走出家门。娘右手吃力地柱着拐杖,爹用力地搀着娘的左膊。娘艰难地挪动着,爹亦步亦趋。时间久了,从家门口到村边的小桥旁,地上竟留下一道溜光坚实的辙印!

        无休止的行走,娘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娘产生了厌倦情绪,再加上病魔的折磨,娘的脾气越发古怪暴戾,有时竟莫名其妙地对爹大发雷霆。一次,娘把拐杖往地上一扔说什么也不走了。爹不急不慢地弯腰捡起拐杖,笑嘻嘻地对娘说:“老婆子,年轻时俺长年不着家,现光景俺有时间陪你了,咱就当是年轻人谈恋爱压马路呗!”听爹这么一说,娘转怒为喜,冲爹一阵嗔怪。于是,娘又柱起拐杖,老俩口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尽管,爹如此不遗余力、无微不至地服侍着娘,尽管,娘以惊人的毅力与病魔抗争着,但上苍并未垂青眷顾这对风烛残年的老人。

        娘彻底瘫倒在炕上了,以致后来植物人似的屙尿不知,连吃饭喝水都要爹一口口地喂送。每次喂饭前爹都要试试饭菜的凉热,好让娘吃的温贴舒适。每逢吃鸡鱼,爹就戴上老花镜,一点点地把鸡骨鱼刺剔除干净,生怕卡住娘的嗓子。待娘吃饱安顿后,爹再胡乱地扒拉几口温凉不沾的饭菜。接下来,爹再把娘换下的尿布洗净晾干叠好。卷缩在炕上的娘出奇地怕冷,为帮娘驱赶寒意,刚一入冬爹就灌满七八个热水袋掖在娘的身边。这样下来,一天得烧两三锅热水,家里不备足柴禾可不行。爹一腾出手,就背起提篮到黄河坝上,村边的树林里捡拾枯枝树叶。捡回的枯枝树叶天井里堆得像小山。

        掐指算来,娘瘫痪整整4年了,娘承受着常人无法体味的苦痛。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娘的病痛同样摧残着爹的身心。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爹没有吃过一顿热乎饭,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长此以往,即使铁人也撑不住呵,何况爹已是耄耋老人呢?

        爹的饭量与日俱减,身体愈来愈瘦弱,浑身绵软乏力,最后连走路都气喘吁吁了。爹可能病了,在姐妹的一再劝说催促下,爹才同意去县医院看看。临走,爹对娘说:“老婆子,你可要听孩子的话,我没大碍别担心,我看看很快回家。”万万想不到的是,爹的这次县城之行,带来的竟是晴天霹雳,爹已是肺癌晚期了!万万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爹竟撇下瘫痪在炕的娘撒手而去。

        记得,爹出殡那天,长年卧炕的娘硬要姐姐帮她穿好衣裳,再把她拥抱到椅子上。娘把我叫到跟前叮嘱说:儿呀,给你爹刮刮胡子洗洗脸,好让你爹干干净净的上路。”接着,娘又执拗地要过那根老拐杖,紧紧地抱在怀里。娘紧闭双眼不再吭声,两行浑浊的老泪缓缓滑过娘苍老的脸颊……打这以后,娘把那根拐杖丢到一旁,再也不看一眼,更不抚碰一下。

        青丝万千丈,清泪含恨长。 “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爹娘果真是那碧波之上形影相随、不离不弃、恩爱一生的双鸳鸯!就在爹故去的月余,我的娘亲也撒手人寰…….

        ……

        夜深人未静,转辗难入梦。爹娘离开我整整5年了,少小离家的我已霜染双鬓,渐次步入暮年。我在想,为何短短的一个月内我两经丧亲之痛?为何娘那么快随爹而去呢?轻抚着那根老拐杖,我心胸豁然明朗起来:其实,是爹给了娘“活下去”的信念,是爹支撑娘走过了与病魔苦苦抗争的艰难岁月。有爹在娘才觉得生活有奔头,对生命才有强烈渴望。爹走了,娘的信念之基轰然坍塌……

        爹是娘生命的拐杖!

     

    (2014年11月15日写于黄河口)

    (作者简介:丁尚明,男,山东东阿人,部队转业军官,长期从事新闻报道和文学创作,曾三次荣立三等功,在军内外报刊发表过上千篇新闻、文学作品,1997年出版并发行近30万字的报告文学集《人间正道》,多篇文学作品被收录多种图书、文集,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山东省东营市城市管理局)

1楼  姓名:芦花梦 评论时间:2015/2/5 22:09:38
   怀念父母之情跃然纸上,不禁令人潸然泪下。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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