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花整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思考一下关于如何生活的问题,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未必对。你比我多生活了二十多年,当然已经顽固地形成了自己的生活观,或者说早已建立了某种生活习惯,不需要阅历尚浅的晚辈为你指点什么,所以这篇旨在道出我的想法,以让你更加理解我,加强母子之间的沟通,但并未奢望你的认同。
不过也请相信,对事物认知的深刻程度未必与年龄呈正比,反而往往年龄越大,中了社会的毒越深,就像小孩子常常追逐影子以获得快乐,而大人却对其视而不见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实在是一种认知能力的缺失。试想想,你现在脑子里最美好的回忆往往是属于小时候——比如:晚上和大姨二姨、舅舅去周围村子看电影时的欣喜;上学时考试第一名受老师赞扬时的骄傲;缝口袋攒了两毛钱时的满足与弄丢之后的伤心;以及小时候过年时的那种美好…甚至直到结婚、承担了生活的负荷前,你对生活都有某种朦胧的美好的期待。而成人后记忆里却剩下了什么?细想想,无非也就是对眼下生活的焦虑(上老下小无法应付的开支)、对好的生活的渴望以及在争取满足这种渴望途中痛苦的挣扎,这挣扎中参杂的最多的就是别人的目光,也就是说,是一种比较心理在左右着几乎所有人的生活,终归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一个人?答案自然是现实生活,我们可以在行为上被其改变,但至少应该明白这种力量对人产生作用时的规律——说这些,我希望你能暂时把自己过去的生活完全推翻,试着接受一些我的观点,哪怕是一点点,至少能在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暂时让自己在缠人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化成一张白纸,心灵归空,哪怕读完之后再回到过去也无妨。
在说生活之前,我想先说说死亡,因为死亡是最能让人恐惧的东西之一,所以它最能够激发人们思考的潜力,最能让我们明晰生的意义,再者我们身边死去的亲人已经很多了,所以虽然还未亲临,总也不会对其太过陌生。爷爷在世的时候常念叨同一辈分的几个老辈,谁已故去谁尚犹存,这已经显示出他对死亡的思考与恐惧了;奶奶渴望活到130岁,这无疑是老年后的愚昧和糊涂了,她那临死时的“救救我吧”仅仅是一种面临死亡时的恐惧的一种动物式的反应,当时我心想,赶紧死吧,那将是一种清静,如此痛苦的存在,早也已经没有活的意义了,至今我也并不为这种看似应遭天谴的念头而有负罪感,现在的情形怎么样?她躺在地里,不必在屋子里排便,不必时时刻刻忍受孤独,这种不存在的感觉不是很好吗?姥姥死之前一两年我曾在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种深深的恐惧,她那时候极其敏感,我记得有一次她腰疼,趴下让我揉一揉,完了以后她夸我揉的好,但我知道这种夸赞不是孩子考了一百分后,家长骄傲的、发自内心的夸赞,而是一种掩饰,对死亡的恐惧的掩饰,我曾想问她怕不怕死以及有没有想过死后的情形,现在庆幸当时并没有愚蠢的开口,因为对即将死亡的恐惧,绝非他人一两句开导与安慰就能消除的;姥爷对死的态度,其实是我最为佩服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在他濒危的时刻,主动放弃对生的渴望、寻求死亡,这本身也是一种勇气。老人的病、死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于情于理我们不得不接受,那么年轻人的死的最大的代价,莫过于带走了上一辈人的希望,但作为亲人,也只得面对。所以,死亡是什么?我不知道,上面这些并不是在作解释,而是提醒咱们依旧活着的人它的切实的存在。
在死之前,让我们尽情的生活吧,但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是生活?别人嘲笑我收入卑微时我应该感到无地自容?别人称赞我大有作为、前途无量时我应该挺起胸脯,脸上光彩熠熠?别人比我收入高时我应该感到自愧不如,而仅仅为了满足这种比较心理,不顾自己真正内在需求,奋起寻求致富之道?我比别人有更多金钱时应该有由内而外的优越感?我们每天忙忙碌碌,为了谋求更高的职位、更多的财富而牺牲了最珍贵的东西:一种天性使然的思考能力。难道我们能称之为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对我来说,空虚的时候才会充实,充实的时候反而觉到空虚。连猪狗都知道抢别人的食吃,我们依旧完全屈从于一种动物的、天性的嫉妒心理,难道不是一群傻子吗?任何一个所谓明智的人都可能会用蔑视的口吻反驳说:应该让他三天不吃饭,再出来唱高调。这种反驳说的极是,但我上面说的这些并非是在否定财富,仅仅是我与大家并不在同一个比较的频道上,但我对钱的向往丝毫不弱,但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是,对金钱追求的过程中,决不能完全背离自己的内在需求(比如我并不明白做一个公务员、工程师等看似前程似锦的职位的意义所在,做起来自然不会觉得快乐,也肯定做不好),当追求财富与内在需求发生冲突的时候,我自然会顾及需求,而非财富,这并不是我有意如此,而是一种内在力量的驱使。在谈到我对金钱仍然向往时,我已经感到是受了现实生活的束缚的了,其实这种态度与思想的高度真是低级的可怜,所以那些有勇气放弃显赫生活,淡出大众视野的明星们,出家当了和尚的皇帝,放弃大量财富,抛于他人,返璞归真的首富,都是值得我们尊重的。这其实归结到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我们为什么存在?
大部分平庸的人一辈子挣扎在最底层,永远不能抬头;一小部分人,或凭能力、或凭手段、或凭运气达到了事业与财富的巅峰,这一小部分人中少数的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开始关注自己的内心,开始从更高的地方俯视众生:他们看到脚下那些数以亿计的人们像是蚂蚁,不停的往上攀爬,相互踩死…他们笑了,他们不但笑别人,也同时嘲笑自己。
然而我要怎样生活呢?我要做一个观察者,我的观察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作为一个被约束了想象力的人类,想尽办法达到自己意志的极限,这个过程如果有任何功利的话,那仅仅是一种副产物。
所以,不管怎样,我对自己的生活的目标或者内容是有这么一个轮廓的,不要劝我这样或是那样,就算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我也不会劝你们应该怎样,因为那是你们的自由(或许等我有了一点钱之后,我的真的话才碰巧被这肤浅的衡量标准证明存在价值,但那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不过劝你们多读一些有用的书,总不会有坏处。
这些话没能完全表达出我的想法(不排除其中有些是错误的),我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但找不到指点,所以希望更多地去探索、与高尚的灵魂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