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地震,大半个亚洲都跟着震颤。燕山脚下的北京,也感到了令人惊悚的战栗,越高大的建筑,这种感觉就越明显。很多人从写字楼撤离到大街上。
当时,我在出租车上,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太阳还老高呢,同学的电话就来了———他是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记者,本来约好今天晚上同学聚会,现在立马取消,他气喘吁吁地说:“成都附近发生了大地震,我现在就飞四川!”匆忙的通话刚结束,天南地北的问候就从手机里涌来。我平抚了一下心思,想:事儿可能非常大,又是一场巨大的天灾!
那天回去很晚,胡同里,嘴快的北京人正在闲侃,其中一句我听清了:“中央政治局开会了,总书记亲自部署”,“总理正往灾区赶呢,在飞机上向全国做动员讲话……”我心头一惊,忽然想起32年前,大雨瓢泼的唐山。
电视滚动直播,四川的夜空,淫雨纷飞。那里残垣断壁,生死一线,漫漫长夜,他们可怎么熬?邻居就是位老唐山,她嘟嘟囔囔地说:“这么大事儿,咱可不能闲着。明天,我就张罗出钱。”她念叨了一千遍了,自己这条命,是从坍塌的老房子里,被解放军给拽回来的。想想也是,向灾区难民伸一把手,有什么好犹豫的?
1963年,河北老家发大水,一片汪洋。冀中父老还记得飞机空投的面饼和木薯片……
北京城,人们都在用“汶川时间”。第二天早晨,上街遛弯儿,满街筒子都是“汶川”、“地震”、“抗灾”、“救人”……兜里的钱还没捐出去呢,便有人出来号召:“谁是O型血,B型也可以。马上到西单图书大厦门口献血去。灾区那边急用!”
我立刻打车奔西单。眼前的场景令人震惊,图书大厦门口足足排了三五百人。他们都伸长了脖子,早早地挽起了袖管。很多人并不知道所需血型,苦等了两三个小时后,居然失望而归。临走告诉采血医生:“需要A型或者AB型血的时候,早点儿通知一声,我们说话就到!”
长长的队伍像蠕动的河流,将涓涓热血输送到救灾的血管里。望着这条不停歇、却非常安静的人流,我的眼睛忽然湿润了。不是有句俗话吗,“抓起灰来就比土热”,一旦中华民族有事,才能深切地体味到,什么叫血浓于水……
北京的天空要下雨了,图书大厦前的人流越来越壮、越来越长。雨真的来了,人们依然站在风雨里,没一个退却。
刚迈进家门,读小学一年级的儿子便跑上来问我:“爸,老师问同学们愿不愿意给灾区捐款。”我攥着他的小手儿,问:“儿子,你愿意不愿意呢?”他毫不犹豫,使劲儿点了点头。
□夏淮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