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时空寻求我们的精神家园——记“中国人文纪念片之路”2006北京研讨会
作者:孟悦等学者
价值篇
孟悦:人文纪录片的介入能纪录历史的发展变化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孟悦教授在研讨会发言中指明:“人文纪录片这个提法我觉得就非常有意思,就是说一个是提出了人文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同时还提出了纪录片可以做些什么的问题。因为以前我的概念里,关于纪录片都是反应社会现实,直接关注社会现实,或者是介入很重大的那些事件。现在把人文和纪录片连在一起,我觉得实际上不是说一个两个具体事件,而是另外一种方式介入,实际上意义更深远,介入到整个历史变化的过程。
实际上更进一步,什么是人文?到底有什么重要性?怎么来看这个历史的问题?刚才像周导演(周亚平)也谈到了,就是怎么用纪录的方式来表现留下来的这些历史留下来的物,而不表现成为一个世界遗产那样的,不把它表现成为死的、遗产式的东西,而表现成历史的一部分。我觉得这样很好,人文纪录片首先区别于一般的旅游片,不是导游介绍什么这样的,那么我觉得在这方面这些片子都有一些贡献,对于西部的观察,你看的时候不是说欣赏一下,娱乐娱乐眼睛,然后陶冶一下就过去了,而是要努力想把其中的一些意蕴,还有历史的变迁,还有一些体味传达出来。”
胡智峰:人文纪录片能提升电视知识含量
中国传媒大学胡智峰教授在研讨会上指出:"人文纪录片,从电视传媒和人文学术的意义上,有几点价值,第一,它有非常重要的文化储存意义,今天,我们进入影像主导的时代,我们用影像来传承文化是必然的,所以说应该是有规划的来记录历史和记录文化,作为一种文化传承和文化储存的意义,这个意义还是比较大的;第二点就是有知识传播的意义,应该说电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还是扮演当代知识传播的重要工具、职责和功能,这个功能在娱乐至上的潮流当中有所淹没,这一批纪录片在知识传播方面,在提升电视知识含量方面还是有价值的。"
李伯重:人文纪录片有助建立国人精神家园
清华大学历史系李伯重教授在研讨会发言中提及:“我自己感觉,在最近二十多年来,学界的最大变化,就是西方中心论的淡化。我们现在还不能说西方中心论已经破产,但它确是受到越来越多的挑战。因为时间有限,我不详细讲这个,只是想简单说一下:西方中心论在中国史学中的影响非常深远,特别在20世纪从清朝灭亡以后,中国学者基本上是按照西方的历史经验来虚构中国的历史,再加上刚才周导讲1949年以后的特殊情况,我们对于我们自己原有的历史文化的看法可以说有很多虚构之处。从打倒孔家店以来,我们的历史到底留下什么?如果人们看到的几千年的中国历史只是一部充满暴力、杀戮、流血、阴谋的血腥的历史,那么要使中国人感到自己的精神家园是温馨、和谐和美好的,是不可能的。今天我们目标是建设和谐社会,如果我们没有一个美好的精神家园,那么如何能建设这样一个社会呢?更重要是经过近二三十年来的我国经济起飞,我们越来越感到我们在物质上越来越西化。例如,仅仅北京一个城市就有一百几十家麦当劳饭店,这在全世界也是少有的。然而,尽管物质西化,我们还是中国人。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在哪里,肯定不是麦当劳,那还是我们自己的传统,是传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特殊的吸引力。所以我觉得央视的《江南》片子起了非常好的作用。在西方中心论破产之后,我们要发现我们自己的特点,发现自己传统中的美好的东西。我想这是我们的目标。而且五千年的文明,是非常伟大的,具有巨大的吸引。因此从鸦片战争以后,尽管传统受到很大的挑战,中国人还是看不惯西方许多的东西。所以西方中心论的破产使我们重新认识自己。认识自己后,怎么把新的认识向社会大众普及,人文纪录片是非常好的手段。”
杨立华:人文纪录片具有阅读性 能传达文化味道
北京大学哲学系杨立华教授在研讨会上称赞道:“在这种片子(人文纪录片)里面我看到阅读气,我们要看到它的准阅读的功能。有了电视,读书变成越来越稀罕的一件事情之后,我觉得在这种方式里,它可能承担着某种为大家提供一种阅读趣味的满足,通过电视的方式,达到某种阅读的东西。
现在的纪录片有几种对话的方式,一种是蹲下,像跟小孩说话一样,我认为还是站起来比较好。有些我们可以解释一两句,有些水分太多了。吕新雨说得很对,你是用解说词带动画面,这很重要,我刚才说的是阅读性的问题,尤其要注意这个,解说词里面倒不一定追求什么,更主要的是,既然传达文化,就把文化最地道的味道传达出去,我觉得这比较重要。”
孟悦:人文纪录片有助拓展人文空间重拾人文精神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孟悦教授在研讨会上发言:“我觉得(人文纪录片)很好的努力是,都表现出人文,不光是留下来的文字的东西,像文学、历史,或者说诗歌这样的东西,而是和空间有关的,像《故宫》、《江南》是把人文的遗迹表现出来,把人文的概念实际上又扩大了一步,顺着这个再说,我们现在实际上需要重新考虑一下空间、人文问题,确实现在生活的环境,尤其是都市生活的环境,这个人文空间,或者空间人文越来越少了,一个朋友刚从国外来,几年没有到北京了,见我第一句话非常夸张地说,‘非常不喜欢’,现在这个城市的人文精神在慢慢地消失,也许不是慢慢消失,而是很快消失。”
周亚平:纪录片需怀揣文化梦想 追寻精神家园
《江南》总导演周亚平在研讨会上发言谈到:“我们在描述一个事物、一段历史,《江南》展现了创作具体对文化价值的诉求:第一,在传统与现代的对峙当中呵护传统,这是创作的一个很主观的意识;第二,在物与人的关系当中强调人的因素;第三,在历史的讲述中突出民间的生活;第四,在交流层面上,这是我们非常主观的选择。也就是说当代并不仅仅是一个时间概念,也是思想的概念,一种思想的状态,我们始终认为我们创作的集体是比较负责思想性的创作集体。我们这个创作集体里面有很多大家都是六十年代出身,也经历了过去文化的一些洗礼,同时又接受了普遍的崭新的一些思想,在80年代夕阳红的诗歌上燃烧过激情,在座的杨晓民主任,他获得过鲁迅文学奖。应当说,这个集体对我们创作还是有特别影响的。而我们的影像,也是充满着心灵对自我的认识。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固有的文化正在褪色,在此我主要谈到的是创作非常重要的环境和背景。我一直说,我们在拍摄过程当中经常会感受到固有的文化正在褪色,从大都市上海,到西部边疆喀什这样的城市,都将传统覆盖起来,很多专家在呼吁民族的保护,但是人们看不到,所以我们认为这一思考和关切是很必要的。也就是说如何看待我们自己的文化传统,传而统之,是代代流传当中显示凝聚力的。
但是一百多年来,在思想这个地方,我表达了一个个人观点,1919年思想着,1979年经济着。就在这种形势最为迫切的当代社会,我们往往把这些果实归结为中心标准。我们也要好好研究,西方的中心意识,如何对传统进行呵护,进行尊重。中国本土文化的传承性、整体性、多样性显得可贵,而经济高速发展急功近利的心态,不仅带来了生态的破坏,环境的恶化和精神的荒废,在这样的背景下,《江南》等作品表现出的文化关怀,无疑表现除了自觉的文化关怀。正如《江南》作品的总策划杨晓民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他说,这是一群怀揣文化梦想的自觉行为,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精神上的文化家园,展现前人的文化方式。事实上,在我们多年的摄制当中,我们看见了停止了时间,更让我们触目惊心的是,比自然时间的侵蚀更为凶猛的是人为的破坏,有的拍摄了几个月后再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过去的建筑全部推倒,大家可以想象是怎样的景象。”
杨晓民:透过人文纪录片反观社会转型成败
《江南》、《徽州》、《徽商》策划、总撰稿人杨晓民先生在研讨会发言中指出:“不论中国还是欧美,对他们一些重要的历史文化现象,都可以从全球化背景来思考。电视表达也不能是单一的视角,电视表现手法,比如,纪实、情景再现等一些技术层面的东西固然重要,但是技术不是唯一的,我感觉主要看传播效果。电视是大众传媒,因此做《徽商》时,我们想如果还是用一些唯美的、意象化的表达方式就没意思了,财富传奇故事的叙述方式也很难。现在电视习惯于以讲故事的方法来做,但是徽商的故事没法讲,因为过去商人地位很低,商人盖了一个祠堂,族谱中才记下一个名字,商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族谱或历史的,在封建社会,商人地位很低。那么《徽商》怎么讲,讲什么,我们思考了很久。五年前,我们拍了一部通过单位的视角来解析中国当代社会变革的片子。那个片子很成功,通过单位的工资、评职称、调动、流动,看当代人对体制依赖的减弱,关注中国社会二十多年的社会变革,整个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转型,那是通过讲故事的方式。
而在《徽商》的拍摄中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完整的徽商家族或徽商经营的故事。《徽商》找不着人,怎么办?我认为还是应该侧重于思想。我们想通过《徽商》这一经济现象看中国五百年来政治、经济、文化的转型。我个人认为,中国明清时期非常关键,如果明清时期转型成功了,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会非常大。所以从这个视角,从《徽商》的成功与失败来观察中国,15世纪以后社会转型的可能性,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就是看中国有没有产生资本主义萌芽的可能性和条件,并把这一点放大。因此,我们就把《徽商》作为个案,来洞察中国制度的、文化的一些内在转型因素,包括失败的原因。比如在《徽商》中,徽商们要做海上贸易,即海商,就要反抗朝廷的禁海政策,有的就成了历史上的“倭寇”,当然这一现象很复杂,很多人认为徽商是中国海外贸易的先行者,当时的中国航海技术很发达,完全有条件成为海上强国。然而,中国人的海上贸易失败了,徽商没有出路,他开始转向官商。官商主要是盐商,他从海上走不通,就回到了官商。
另外,在《徽商》的创作上,还讲了商业资本利润的封建化过程,即使封建社会的商人赚了很多钱,他也不是纯粹的商人,他还是士农工商中的末民,更没有将其利润转换为产业资本的动机。当时没有法制,没有私产保护,皇帝一句话就可以没收掉商人的全部资产,所以徽商们赚到钱以后就回家盖房子,修祠堂,他无法扩展为产业资本,走产业化之道。有一些票号,很原始的票号,没有形成金融资本。他们的利润去干什么呢,去修桥,或不自愿的捐赠。徽州商人的利润还有一部分就花在官场的交易上,还有很多是奢侈性消费,如养家班,还有吃喝嫖赌之类,当然也有一部分流向文化艺术领域,形成了著名的“徽派文化”。还有小部分开始转型了,但基本没有成功。爹做生意,儿子科举做官,还有一条是拿钱买出路。商人没成为资本家,成了地主,士人。这样子中国近代社会转型是失败的。所以我们从大的历史的视角,从《徽商》的成功失败,来看中国明清的社会转型,甚至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的艰巨性与复杂性。
周兵:《故宫》创作怀揣传承中华文明等三个理想
中央电视台编导《故宫》总编导周兵在研讨会上谈到:"这次拍摄非常难得的是,它是故宫规模最大的拍摄,拍摄了四万分钟的素材,播出500多分钟,还有三万多分钟的素材没有播出。创作故宫我有三个理想,第一,想改变电视的表现形态。第二,我们这个团队做这个片子,不仅仅把它看作一个专业的电视创作,而看作是对中华文明的传承,这些片子是传承中华文明香火的一分子。中国古代没有影像记录之前,记录历史是用文字来记录的,从清末开始用摄影机,到今天用摄像机来记录历史,越来越成为有一个广泛的影响力,权威影响力的记录历史的一种手段。第三,拍摄故宫是记录中国文明,进行精品文化的创作,或者是有选择的对中国经典文化的历史中存在的一些经典场景、经典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进行一次有选择的电视化的展示和梳理。"
王铭铭:人文纪录片还可以挖掘人以外的东西
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王铭铭教授在研讨会上指出:"我们做的电影,一般基本的特点跟国人打交道,跟刚看到的《故宫》有很大不同。因为《故宫》主要跟物打交道。我们想重新恢复这种精神,人类学电影一般来说要有活人不断的讲话,不断做事情,这样人类学电影的风格,是不是值得人文纪录片学习,但可能还是有相关的东西。第二点也是李零先生提到的,刚才很简短的看到《故宫》的建设过程,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但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可以再往下挖下去。因为在四川调查比较多,我听到一些传说,说故宫的工匠是从四川来的,也就是建报恩寺的工匠,刚才说从西部运过来木材,漂流,然后再运到北京来,这样一种建皇宫,跟少数民族之物,和他们一种工艺之间,这两者之间的交换,一种皇权和少数民族资源的交换,从这样一种小小的物来反应中心边缘的东西,我感觉这也是人文学里感兴趣的。然而,这个电影(《故宫》)主要是历史学的影子下面做的,所以我感到这一点,很多问题还是值得往下做的。"
周亚平:文化危机时代人文纪录片呼唤文化信仰
《江南》总导演周亚平在研讨会上发言指出:“整个非物质文化遗产,虽然在频频申报,但是初衷和本意已经被扭曲了。生活在宏村的老百姓也是世界遗产,但他们已经迁出。我们到宏村的时候,大多数在里面生活的人群,实际上已经不是宏村的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商人,在那里做起生意。文化遗产只剩下一个空壳。所以,我们一直在探讨电视本身是什么?电视的本性是什么?是记录吗?是写实吗?都是。但是还有一点,电视也是可以作为充满诗情的记忆而存在,不仅是记忆的载体,而且记忆本身。我们留下这样一些作品,可能我们看到的景象以后就看不到了。处于特殊的电视时代,意味着大众向精英的告别,意味着经济繁荣和娱乐之势,可以说在所有这些意味当中,都包含着文化危机,我们常讲没有宗教的信仰,但是我们应该有文化的信仰。文化信仰现在也是非常的趋势了。当然在这种危急当中也有新生的可能。在所有的电视突围的人群当中,我们只是勇敢的小分队。在众多的影响纪录的模式当中,我们也是一种,被称之为人文电视的影像类型。回到我们研讨会的主题上来,在我们持续坚持的创作当中,创作主体思想和意识,表现出一致性和鲜明性,在选择对象的同时,这些影响也记录了我们自己对中国人文纪录片的理想和实践。”
何苏六:纪录片创作要表达出思想观念才有生命
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何苏六教授谈到:“很多人认为纪录片更多是客观的描述,而不是表达观念。我不是特别赞同这样一个观念,即使纪录片导演,或者你在做一个纪录片的时候,如果不表达那种观念,你是缺少责任感的。因为,当你要表达一个观念,影像就有了生命。我们发现有的影像没有生命,那是因为没有灵魂把他们勾连起来,你的影像其实很多时候,你没有特别好的一种叙事的话,它似乎没有生命。其实很多建筑,如果不是从专业考古的角度去看,并不能从中解读到它的文化的祭奠,当然思想会引领你让这些影像贯穿起来,进行表达的时候,会有一种灵魂和生命。表现这种生命时,文字的功能不可或缺。有些是用文字的语言来完成思想,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所以以前纪录片有一个误区,纪录片里面,文字语言越少越好。其实我向来不赞成这种观点,既然有的文化的传播,它纯粹靠文字的,我们也没有觉得它是不真实的。平面媒体,为什么到一个影像媒体里面,文字的表达显得不真实了呢,这很荒谬。
在做纪录片的时候大家都有在经历思想的植入,就是种植的植,你就会有一种共同生长的感觉。做纪录片,如果是纪录片导演,或者是纪录片的主创人员的话,你应该把你的思想植入进去。你创作的过程,会觉得大家在一起生长,这个生长的过程,像《江南》这种片子里体现得比较好。江南这个具有特殊文化蕴含的地域,你没有根植进去,观念就很难表达。语言的表达是一方面,关键是心灵能不能植入进去,能不能跟它一起生长。假定把记录还有思想分成几个层次来说,最重要的是纪录你的思想的过程,明确地表达我的观念,动用很多影像的东西。时空的东西,是纪录片非常刻意去营造的,所以在写这样一些撰稿的时候,或者在导演这些场景的时候,可能很多时候需要去呵护。第三个层面,其实就是纪录思想,这个思想可能是很多学者的思想,最终可能是一个主创人员的思想,这种思想去记录的时候,所有的手段跟语言都会为它服务。”
尹鸿:不可忽视大众传媒对人文纪录片的影响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尹鸿教授在研讨会上谈到:“突然人文纪录片创作一下变成一个趋势,或者一种现象,其实今天的纪录片,跟八十年代那一次潮流很不一样,那一次是在现代化焦距当中,从寻根到反思,最后走到反思,达到一个高潮,是一个全面的以西方文化为参照。后来,发展最高点是以西方文化为参照,来反应中国为什么没有走上西方道路。一开始,因为受到日本的纪录片影响,所以那个时候功利性没有那么强。但是后来文化寻根之路功利性很强,在一定程度上,对于全民的文化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管今天怎么来评价这个作用。
但是今天,这批纪录片差不多都是纪录2000年以后,换句话说就是全球化交易当中出现的这样一批人文纪录片,因此它的视野、框架都带有很大的差异。这个差异性实际上是全球环境之下重新来认知自己的文化传统,甚至带有一定程度上,想既向国人阐释,又向国外人阐释我们有什么文化,我们走过什么道路。因此它呈现出来的观念有一定的差异。但是这几部片子(研讨会上播放的几部)不太一样,《江南》是文学纪录片,严格来讲,它可能带有更多的对江南的一种文学经验和文学体验的东西,用的素材也是文人墨客的。对它的经验和体现,我们借助山川河流这些美景,这些物质文化遗产,甚至有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又经历过一次,体验过一次,它带有文学性。而像《徽商》这样的纪录片,它更像是所谓的人文纪录片,它更多带有文化解读的意思,而且借用了大量我们现有的思想界,历史学界的成果,来试图解读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和人群,带有更多人文解读的意思,当然像《新丝绸之路》更多是探索发现的作品。
这样一些不同的纪录片,有几个不同的方面影响它的叙述。全球化背景不仅仅影响到直接叙述,也影响到学术叙述。关于中国历史,中国近代史很多叙述当中,都是在全球大框架之下来进行叙述的。这个叙述框架必然影响到我们现有的大量的历史叙述,历史学术叙述,历史实际叙述,很多针对原创的历史研究。把这样一些研究借助到了我们的作品当中,因此刚才汪晖谈到的那些,他最后说这一句我很赞成,如果思想上,逻辑上的一些缺陷,用今天现代化去反思,当年为什么没有走这条道路,走那条道路,这样一个回述的因果关系,与其说是电视人的一个思维,不如说是我们的学术思维,其实反过来也在影响电视思维。这一点上来讲,电视没有太高的原创空间的。因此这样一个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对学术的影响,反过来也呈现在作品当中,大家对这些读解,都会有不同的看法,这也是另外一个逻辑,就是它本身的,大众逻辑在叙述上本身的呈现性,大众媒介本身区别于一个因果的先行解读,所以它比较容易接受在学术研究当中那些比较明晰的,因果结论那种学术见解。这是说,它是在大众传媒上呈现的。
因此必然带有一些大众媒介对它的影响,包括现在我们看的这些作品,高度的追求故事化,高度的追求体验性,在一些现实当中我们会还原过去人民的想象和情感,但这种还原在多大程度上是历史的,更难讲。这是我们在替他们想象,但是这种影响,这种想象性,体现性,故事性,细节性的东西,它是电视本身这样一种叙述形态,又带给他的外在表现方式。但是正是这种方式,一方面我们可能说,搞历史的人可能会觉得它失去的一些严谨性,我们觉得他的想象本身这个因果关系,有偶然性,我们把它必然想象成是这个样子,我们有很多不同的想象,有不同的偶然性。但是,由于我们的电视呈现,我们希望它是一个明晰的想象呈现出来,所以在专家当中,我们会怀疑这样一个现性的因果想象会不会成立,有另外一个大的作用,就是大众的接受。
尤其从普通大众,其实更多批评来自于学术界,而不是大众,学者的话语系统和大众的话语系统是不一样的。充分相信这个事件的开放性的话,大众能接受,大家可能不能接受,反过来讲,我们今天这样的解读是有历史必然性的。我们很难每一次解读就真的接近历史本身,接近历史真相的本身,今天我们在这样一个语境下解读,而且得到了观众的认可,我觉得可能在解决我们今天的一些文化的焦虑。但是这些作品当中本身那种有一些故事化的倾向,比如《江南》有唯美的,或者有一些表层性的东西会比较多,那么技术上的一些问题,当然还可以有探索的一些空间。包括像《故宫》,通过高技术来完成的一些画面,带有很强的展示性的画面,我们怎么来处理。处理这些画面的时候,既要有它的视觉呈现的直观性,另外又有历史感,又要有历史沉淀的感觉,这些需要更多的探索,所以从事电视和从事文化研究的,各种广义上的人文学科研究的人,这么来交流,人文纪录片更好的吸收学术,找到一个平衡点,找到不同的逻辑之间的平衡点,可能就是我们的价值和意义。”
杨晓民:《江南》是作家电视 创作手法较"写意"
中央电视台一级文学编辑杨晓民在研讨会上谈到:“《江南》是一个作家电视,画面加解说,是写意的创作手法。从做《江南》到《徽州》,手法上,技术上,诚恳地说,也没有刻意追求技术上的表达。当时,是老照片,还有乡土中国等,在书籍上比较发达。这个时候我们从影像的角度关注江南,说实话是从影像的角度关注区域文化。”
孟悦:纪录片对空间的解读能够体现不同的文化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东亚系孟悦教授在研讨会上指出:"对于空间的理解,空间代表什么,建筑本身代表什么,这和南方、北方的概念不同,你看园林(《江南》中的一集)的建筑和皇宫的建筑是不一样的,你怎么能够把这种不同体现出来,园林对于空间的理解,它和自然的那种,既是借鉴自然,也是和自然一体的感觉,和宫殿那种高大,要怎么体现权威的感觉非常不一样。所以,为什么南方的文化,包括江南的文化能够作为一个地域,或者反抗,这些东西都隐藏在空间的解释,对于经典的解释。也就是说,现在说的日常生活,民间生活的解释,与这个是有关系的。那么,要把它(文化差异)解释挖掘出来,就得继续深入下去,看看它到底什么意思,比如,一堵墙、一扇窗的位置和讲究这些文化的东西应该解读出来。"
何苏六:任何一种纪录片都特别需要人文精神
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何苏六教授在研讨会上强调:“其实纪录片大家都觉得是非一般人能做的,当然现在谁都可以做纪录片了,这是一个误区,纪录片特别需要人文精神,无论你做哪一种纪录片。因为,人文纪录片自不必说,哪怕很多现实的纪录片也需要人文精神,不然这个关照没有到达人内心层面的东西,那是很可怕的。有时候仅从表现上去记录,纯记录的东西,不是纪录片一个特别高的层面。我发现,做纪录片的人里面,特别那些纯粹做纪录片的,包括在座的杨老师也好,或者是周导也好,或者是周兵也好,这些做纪录片的人,他还是有一种类似八九十年代那种情结。我经常会把纪录片的人,和文人放在一起,有时候他们都有一种理想化的一些东西,特别是对文化敬畏和感恩,这一点我觉得他们身上感受比较深。并不是在做纪录片的人都是纪录片导演,或者都有纪录片的精神。其实真正有纪录片精神的,并不是太多。在国内纪录片界,其实说来说去可能就那一些人,每次各种场合里,他们的眼神不一样,他们的神态有时候也不一样,他们的思想根本也不一样,他们不是很浮躁。他们的确用心做一些事情,而且有一种责任,所以前两天正好我们搞一次法国的纪录片,经典纪录片研讨,法国三四十部纪录片拿来看,我们做了研讨,当时很多专家过来,法语不像英语那么烂,法国文化跟中国还有一点亲和的东西在里面,大家在一起谈的时候非常好。”
吕新雨:纪录片要打破对历史叙述的封闭性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广播电视系吕新雨教授在研讨会上指出:"如今,在书市上,或者给中小学生看的读本里面有大量的内容。我们今天的工作,只是把那些内容转化为画面,如果那就是人文纪录片的繁荣的话,我不禁要问,那是我们需要的吗?我们要做的纪录片,是在一个封闭意义上对历史的叙述?大众传媒专制的逻辑,就是对历史意义的封闭,这个大众传媒历史意义的封闭和国家叙述的、对历史意义的封闭。对历史的建构,它是寻求单一意义的,它要排斥掉多层性和复杂性。从中小学课本的建构的过程中我们看得很清楚,国家历史叙述的封闭性,如果是国家历史叙述的封闭性和市场历史封闭性结合起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形式的意义,其实并不仅仅是形式。纪录片形式上的创新更重要的,恰恰不是形式本身,而是说它打开了一个话语叙述的可能性,比如说对解说词的反省,对叙事主宰的反省,对叙事者位置的反省,所有的反省都是为了打开历史的空间,其实是反抗这种上述的两种封闭性和专制性。实际上,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才去做形式上的创新,如果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内容的形式,反过来也是一样,没有形式的内容。"
张旭东:人文纪录片需摆脱所谓“文化”的窠臼
纽约大学东亚系张旭东教授谈到:"在纽约看到非常成功的一个系列纪录片,美国公共电视台拍了一部,叫《美国纽约》,关于纽约史实的故事。从荷兰人怎么殖民,一直讲到'911'发生,讲的是纽约城的从无到有,跟我们文化纪录片有一定的可比性。首先,美国公共电视台尽可能采访很多专家,然后拍出一个,当然是宣扬美国精神、美国经验的,要凝聚至少是纽约人的认同感,他们拍的有很多我们可以借鉴的地方。其中一点就是,他们没有过多从文化、审美、诗的角度去拍美国的美。第二他没有陷入一个所谓文化的窠臼。尽管纽约是文化大都市,然而它没有说有多少博物馆,多少剧院,没有说公园有多漂亮,他们这个纪录片,强调的始终就是美国人的故事。虽然俗套,但是拍得非常好。举个例子,在帝国大厦,这当然可以是一个纪念碑了,整个建造帝国大厦的纪录片,专门一集,很长,而且这一集的主人公就是帝国大厦。但不是作为人文记录片来拍,一上来先拍美国经济,整个大箫条,帝国大厦刚好在建的时候,刚打下地基整个就垮了,而且表现一个纽约爱尔兰的穷孩子,通过爱尔兰人地方政治选举,后来当了洲长,最后失败了,这个美国穷孩子的创业史,他个人的故事,跟纽约人怎么在最困难的时候一定要造一个帝国大厦,很多年赔钱,没有人租,一定要向上,一定要求大,很不实际的东西,不能说纯粹是资本主义,有商业化运作在后面,精神上并不是纯粹资本主义的,有盲目的乐观,追求,所谓史诗性,把这些都拍了。
孟悦:人文纪录片尚缺足够的人文空间表现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孟悦教授在研讨会上谈到:“我认为这个片子(现场播放的纪录片片断)里人文空间把握还是非常少,而这本来应该是人文精神,或者人文内涵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什么是人文呢?刚才看了苏州园林,我们怎么在反映物质、空间这些文化残余的时候(我不愿意叫做遗产,叫做残余吧,因为遗产也是一种残余),不是把它当成审美的、独立的空间,而是当做一个当时的人,一代一代的人活过来的空间,这个复杂性,我看了以后觉得不够过瘾。像《徽州》那些牌坊,有人去描述它的存在很有意义,特别是看苏州园林不是很过瘾,是因为它的表现的仍然是从文学的角度去表现空间,而不是从空间的人文本身去表现,比如说,主席从当时的造园人的角度去看,这个空间应该除了审美的意义外,有很多别的层面的意义,比如说可以是一种生命的,生命和空间的这样一个关照。
再比如说怎么造房子,《故宫》也是这样,为什么这种方式才能够被称作为宫殿,这和天地的交融的感觉,人和外在世界之间这种非常独特的中国文化的联系,这个方面应该突出出来。另外就是造房子供水方面,也是一个非常深厚的传统,《故宫》片子里谈到一些雍正皇帝在哪儿放了什么符,当然里面有佛教的意味,但是从风水角度来讲,还有很多其他宇宙观放到一起,至少这些方面,也应该表现出来。当然,风水和审美是结合在一起了,比如说它的很多细部我觉得不够细,比如说廊,画面很好,但是纪录片呢,没有把它的意思完全地展现出来。为什么这个廊为什么要来回转,它和水是什么关系和建筑的亭是什么关系,每一扇窗和门,比如说一个圆洞的门,然后外面是池塘,不能直统统地说这是审美和风水观念的结合。比如,不能望空,一定要有河,要造成有审美感觉的圆形和方形的搭配。所以,这里面人文的观念,如果能够用纪录片的方式,把它揭示出来是非常地有用的。目前为止,尤其是像这种空间的人文,你不用视觉的效果,光凭书和图是不可能把它完全弄出来。
因为有了纪录片的方式,当时的人是这样来看的,一代一代人是怎样来看空间的关系,而人和空间的这种关系,怎么在现代化的过程中被完全破坏,或者被更西方化的这样的空间观念取代,这样才能够揭示出历史转变的过程。
还有一个空间的意义是生活的空间,怎么才能够不把它当成遗产,谁去转一圈就回来,跟名胜一样,而当成人居住的家园那样,这方面做得还不够。纪录片应该把旅游者看不到的这些东西,也就是它和其他一些空间的连接给呈现出来。否则,就变成和旅游片差不多了。另外,如果只是从一个感受者的角度去看这个空间它的美,那每个旅游者有一些文化教养的话也可以自己去,怎么把人文纪录片,真正和旅游的导游片,真正的区别开来,我觉得这很重要。”
李伯重:人文纪录片创作需要正确的历史观
清华大学历史系李伯重教授在研讨会上指出:“《徽商》这部片子,主要涉及到经济,所以我特别感兴趣,我也非常感谢杨晓民先生,付出大量精力,在人文纪录片方面确实做了很多创新。他的理念就不是一般的重现历史,而是把人文关怀放在里面,里面有山川景物,还有一些特点,甚至可以联系到更大的范围。这个片子,在理念上和形式上的创新非常成功。但是我觉得在叙述所表现方面有比较大的问题。这也是我个人提出的问题,就是说和我们上午的主题(人文纪录片与我们时代的历史观),正如专家所谈到的《徽商》的情况,他们的看法基本上是半个世纪以前的看法。为什么说是半个世纪以前,因为我的老师,我是文革后第一届研究生,我的老师是中国最好的专家。在他的书里,对刚才的说法提出了若干的挑战,在最近这二十年中看法已经发生极大的变化。我们时代的历史观和半个世纪以前的历史观,就有很大的差别,不能说今天就是对的,刚才汪晖先生说应该有开放性的看法,为什么今天和过去有很大不同。今天大量材料可以看到,刚才杨晓民先生提出了故事,徽州的故事非常多,他们的商业活动等等,另外更重要的是中国传统观念大大改变,我们现在对徽商的看法和以前大不相同,我们是今天的观众,我们有另外一种看法,很好的片子,怎么总告诉我们我们的祖父的看法,这就有点影响时代感。”
吕新雨:人文纪录片要反思如何进行影像叙述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吕新雨教授在研讨会发言中指出:“以文本来推动影像叙述的方式,是我们八十年代进行反思的契机,在过程中我们会反思我们是谁,我们怎样叙述,比如说像这些片子(央视制作的纪录片)在国家叙述中,我们很清楚解说词的国家叙述的立场,但是比如说《徽州》虽然说看上去是国家叙述的片子,但实际上是民间叙述的方式。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可能更需要反思:我们是谁?怎样来进行历史的叙述?在这个过程中,对于《徽州》解说词有宣判者的口吻,我们对历史的叙述是一个评判的叙述。那么,今天怎样理解这样一个叙述方式,当然也可以理解他们是在抗击某种东西,抗击现代化对传统的破坏,抗击娱乐至死。”
顾铮:历史文化经过纪录片阐释可能会带来误解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顾铮教授认为:"我有疑问,文化传统经过我们的阐释,经过我们的视觉化的处理,会不会造成这样一种误解,'历史和社会的发展唯一的力量,就是这样一种传统的文化'。如果是形成这样一种误解的话,带来负面的效应比较大。同时,这样一味地讴歌我们民族文化节目,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从这个角度出发,有它的作用。但是,同时作为一种样式的存在,包括中国很多特定人群的需求,这是一种需求非常大的样式,但是这样一种片子,是不是会模糊我们对普遍性的社会危急的关系,转换为对于现实的交点,我会产生这样一种忧虑。尤其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其实是空转,我们又没有能够制造出新的、具有吸引力的艺术形态。在这样一种没有创造力又缺乏资源的情况下,人文的创造的确是会暂时性成为一种替代性的艺术形态。"
吕新雨:人文纪录片中专家与小人物要谁做主体?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吕新雨教授在研讨会上提出:“纪录片的导演,不可能同时是专家,不可能同时能处理那么多史料。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一些纪录片他们在史料处理上是非常慎重的。前一段时间《郑和下西洋》这个片子我非常喜欢,因为它的史料处理得非常好。这是特别有争议的。没有任何影像资料,没有定论的史料存在的,但是他们要做这样一个片子的时候,他们把所有的史料的来源和争论,都摆出来了,在过程中他们去考证,比如他们去南洋,去马来西亚,去看史料所说的东西,影像自身功能就出来了,这个片子本身不会出现,可能不太容易出现像刚才李教授(李伯重)说到的那些问题。我自己没有判断史料真伪的能力,这个片子不提供给我这个东西,它只叙述,不说这个史料从哪儿来的,凭什么拿出这些判断,所以会给观众误读。那种经典的叙述是,先设一个套,在片子结束的时候把这个套解开,但是我个人在看的时候,如果不是听李教授那番话,我可能还是觉得很震惊于他的解说本身。我肯定有怀疑,但是我不敢,我的怀疑没有立足之处,对这些纪录片中我们怎么处理史料的关系,我们能不能把这个争论摆出来,作为片中一个结构存在。接下来就是和专家的关系,专家在片子里的出现,是叙述的一种结构,提供两种功能,一种是提供材料的来源,史料从哪儿来的,是这个专家说的,专家在很大程度上证明史料的来源,也可能强化权威感,解说词是这样说的,专家也是这样说的,是互相印证的方法,基本上人文纪录片都有大量专家的采访。
纪录片,如果是人文类,它的主体性到底在哪里,谁阐释谁的问题。除了专家来说,我们还有没有通过别的话语来阐释。比如,像徽州有很多老百姓,他们话语的叙述,他们坐在传统的村子里,他们的村子在日渐变化,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对徽州,他们对江南,他们的理解怎么样,而不是直接把镜头,一下就跳过了近百年的革命,历史的变化,直接跳过去,好像革命之后,或者说革命之后的江南,它还是江南吗?或者社会主义之后的徽州它还是徽州吗?如果它还是的话,那我们怎么样去理解这个题目中的徽州和江南呢,所以在片子的采访,或者说个人的故事,这其实也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对专题片,或者我们的一个贡献,我们重新理解小人物,或者百姓的生活,他们个人的历史。我们认为这些部分,有没有可能进入到所谓的人文类,或者说历史类纪录片的叙述中来呢,有没有可能让所谓精英纪录片,也开放出一个不同的视角,让不同视角,能够进入进来。进入历史的叙述呢,这也是我的一个看法。”
周兵:纪录片文学化创作有必要"再固执一点"
中央电视台编导 《故宫》总编导周兵在研讨会上坚持:"我认为文学化创作,作为一个类型,应该去坚持和强调。这里头没有什么可疑惑的。因为对于做纪录片的导演来说,纪录片创作最重要的是核心的创作群,它的兴趣爱好。那么,中国当代的文学化创作,和现代当下的中国电视的技术的结合,形成大众媒体一个新的,或者是一种具有中国式的纪录片的样态的话,那么当代文学化的创作的表达,应该去坚持,甚至可以再固执一点,有些主观化和文学化的表达和展示,应该更强化一些,没有必要感到感慨或者疑惑,这是我的认识。当然我本人没有做过这样的纪录片,同时,以文学为主还是以电视表达为主的争论,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限于理论或者是所谓的对与不对,好与不好的争论中,我们在做,关键看我们想表达什么,我们做了,而且我们表达了,表达以后我们的传播效果不错,这就证明我们成功了。"
彭吉象:在纪录片分支中人文纪录片更像专题片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彭吉象教授在研讨会上指出:"纪录片现在出现多元化的趋势,《望长城》那种可以说是二十多年前新时期的纪录片,现在的纪录片确实很难用一种形态来概括。比如,去年何苏六参加了教育台的《我的太阳》,一开始,去年春节拍了56集,就是用这种方式拍的,五一又拍了56集,这是一种;第二种就是,中央电视台阎东拍了一个文化遗产日,是完全现场拍的,还有15号开播的《再说长江》。纪录片形式很多,我没有明白,以前我们说专题片,现在不提了,为什么不提了?《江南》显然是大型文化专题片,纪录片里面可不可以分出专题片来。到底专题片是怎么回事?这两个片子(《江南》、《徽州》),其实专题片也是纪录片的一个组成部分。我觉得人文纪录片更多像专题片。我个人还是这个观点,我认为纪录片的风格是多种多样的,可能人文纪录片是其中一个分支。"
顾铮:人文纪录片与诗意的表达方式存在矛盾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顾铮教授认为,"人文纪录片这样一种视觉表征,视觉的整体感很好,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和谐社会创建需要这么一种东西。所以说这样一种片子,确确实实也是在21世纪初,中国经济实力大力增强,需要民族自信,同时,国际社会的音量提高这样的背景之下产生的。但是从改革开放以后的中国文化史的视野去看,其实会发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情况,像这样一种纪录片,人文纪录片,总是不肯避免诗画记录,其实这很矛盾,纪录是观察调查,甚至是侦探等等追根问底,但是用诗意的表达方法和纪录是不是有一种矛盾呢?同时我们会发现,我觉得从八十年代以后,其实在中国有一个现象,包括诗画结合。"
高峰:东方传统是中国人文纪录片创作的灵魂
中央电视台副台长高峰强调:“中国的人文纪录片,不能和外国比如国家地理去比较。因为中国的确有中国的文化传统和国情,我们应该真正地在电视、电影当中,用中国的话语方式,现在由于过渡追求国际化,反而缺失了东方的东西。在中国电影中,真正东方的感觉很少,相反在越南、韩国却很明显。中国是东方大国,具有悠久的文化传统,我们应该探讨东方的、中国的文化传统。如今,东方的话语方式越来越少,而越南、韩国,包括日本的一些电影,能够体现出东方的话语。所以,我们的人文纪录片,除了要探讨和文学的关系,应该更多的去探讨它的东方情结。 这些人文纪录片大部分是探讨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那么我这种话语方式如果更接近我们的文化传统,在国际的创作地位上可能会有更大的进步。无论如何,我们看到这些片子,至少是愿意,始终继承这种东方的传统。但是如果把它处理为带有东方风格的影视化。甚至包括节奏、声响、音乐,包括和文学的关系等等,很有意义。”
程凯:人文纪录片要寻求影像与历史的合理关系
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文学所程凯教授指出:"人文纪录片不是单纯的历史纪录片,多少带有历史叙事的倾向,承担并展现历史文化使命。在这样一种人文纪录片当中,对一些事物的展现,影像不仅是配合和说明对历史的讲述,从需要去表现的主体,如何表现这种双重的现象,对创作者是一个考验。而解说词和影像之间的关系,就是用专家访谈构成历史的叙述的框架,实际上本身可以构成一个大系统,换句话说,影像有自己的特性的,历史影像之间的结合,并不是完全是一个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过程,那么在进入历史,和影像的特征之间,甚至某种程度之下包含一定的冲突。具体来说,影像一般是对当下状况的记录。影像的特点是非常直观,对观众造成接受一种被动倾向,甚至是消极的过程。观众很多时候在看电视的时候,有一种被催眠的倾向的。 这和影像的被动性和逻辑是很有关系的,而对于历史来说,真正进入和构造历史的冲动,不在于对历史知识的兴趣,而出发点也并不是一种,可以不经检讨的历史观念,历史很重要的就是要打破现实的直观性,也就是说在理解现实和冲破历史当中,单单有历史框架并不是具有历史性。拍摄一个纪录片的理想过程,其实是一个摸索历史的过程。"
张旭东:人文纪录片应重视并加强内容真实性
纽约大学东亚系张旭东教授在研讨会上强调:“纪录片不是旅游风光片,不是故事片,纪录片的性质本身即包含对真实性的理解。具体意义上,我个人希望以后中国人文纪录片,认清所对应的真实到底是什么真实,我们过多的可能强调一种真实是在摄影机对面,是我们要去找一个客观的,或者说是相对于主观的构件。纪录片更重要的真实性是纪录活动本身的真实性。真正让我感兴趣的地方是看到《故宫》、《丝绸之路》、《江南》的记录过程和工作方式,这个真实性可能远远大于拍的什么东西给我们的真实性。可能这个《江南》是不真实的,但是拍不真实的东西,生产手段和活动方式有它的真实性。 纪录片的真实性相当大程度上存在于纪录活动本身,更好的纪录片,不但是纪录纪录工作本身,纪录活动本身的历史条件,包括政治条件、资本条件、技术条件都反映出来了。年初在纽约第一次看到荷兰非常有名的纪录片大师伊文思,他拍的愚公移山系列,一群欧洲左翼,非常理想的文学家,在中国待了三年,我看到非常震撼。当然他们也存在主观意图,认为中国文革期间发生非常大的变革,有一种新的人被创造出来,即使从头到尾怀疑他的意图,从头到尾看纪录片就是挑毛病,说多虚假,但是纪录片有不容置疑的真实性,主要是从两个方面表现,一个是让人自己说话,普通的工人、农民,在互相争论、相讨论,在对着摄像机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真实性。另一方面,也就是跟意图相关的那种真实性。在七十年代的中国,完全由摄影机和人的对话,他是用法语采的,还有一个翻译,现场明显不仅是摄像机的介入。外国人到普通中国人家去采访,摄影机的移动,以及工作方式,镜头跟真实世界完全暴露在观众眼前。刚好这个工作方式的真实性和摄影机所展示出来的真实性,这里面的辨证关系,给人的冲击非常大。我觉得在这一层面上,我们的人文纪录片做得还不够。本身的生产机制没有充分以影像展示出来,而背后更大的能量、效能、局限性也没有表现出来,最表面的比如文学性、诗意、美,这些都是分散注意力的,反而把本身包含的那种强度(真实性)减弱了。”
顾铮:人文纪录片可结合社科调查手法避免滥情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顾铮教授在研讨会上建议:"人文纪录片可能有一个特点,过于抒情。人文相对来说有两个不同的学科制度,这两种学科制度研究的方法和途径非常不同,人文纪录片是不是可以考虑结合社科调查的手法,比如社会学、人类学等一系列手法。如果能够很好的结合进去,可能会避免过多的去抒情,甚至有的时候流于滥情的抒情。比如有位历史社会学的教授拍了一部纪录片《城市废墟》,他运用历史社会学,采用非常扎实的史料调查,包括影像资料、文献、文件等,他和另外一个摄影师,两个人开车田野调查,到城市里面去访谈,这种方法结合起来可信度很高,然后又有自己的立场,而且这个立场是非常鲜明的。所以,将来人文纪录片,从手法这个角度上,是否可以更多的用社会学、历史学、人类学,包括田野调查等这样一些方法结合进去,这样可以说知识力度更强。"
高峰:给纪录片创作提供良好平台已刻不容缓
中央电视台副台长高峰在研讨会上发言指出:“让文学永远和影视结合,电视才能有品位。因为,电视在现在这种浮躁的竞争当中,有品位的电视和频道越来越少。而且,我国目前的电视对这种人文纪录片,包括对所有的纪录片给予它这种平台和展示的环境还非常缺少,甚至是稀缺的。现在国家也在努力探讨给纪录片创作一个很好的平台,在呼吁研究创立一些纪录片频道,我觉得这是刻不容缓的事。也有人问,像包括《故宫》这种片子能不能产生经济效益,在中央一套黄金时间播出了,它的投入和产出是不可能成正比的,但是如果给它一个平台,有它一个播出,永远的长期的一个播送和交换的平台,它肯定会产生经济效益在内的各种效益。 我们影视管理者,应该尽快给人文纪录片,包括所有的纪录片,更多的正常化平台,播出的、交换的、展示的平台。这样有一个正常的一个市场,一部电影,和一个电视剧,或者一部纪录片,它的市场在哪儿,无非就是播出,主要靠电视播出。所以,应该有这个平台,如果我们真正搭建一个具有东方风格的纪录片的一个平台,我们就可以站在世界这么一个位置上和全世界对话。否则,我们没有话语权,我们今天模仿美国,明天模仿欧洲、英国,应该学习和借鉴,但是能不能有一批人立足于东方文化传统,探索东方的影视模式,实际上很多人已经成功了,在日本、韩国、越南,已经很多导演成功了。希望有这样一批导演在做这样的事情。东方人文纪录片毕竟是纪录片元素当中重要的一部分,它能够使纪录片的花园里更加绚烂。同时,我们也不否认另一种纪录片的类型,包括纪实的,对社会现实生活进行干预的,深刻反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