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犁土》小说集序
刘正刚发表作品的时候,"四人帮"已倒,废了三突出,淡了英雄论。他十八岁的年纪反成了优势,比起笔早他的兄长们少走了许多弯路。但当时的刘正刚处于知识积储期,阅历尚浅,又囿于一个狭小的圈子内,虽有作品发表,也只"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进入九十年代,不知不觉中,刘正刚逐渐羽翼丰满起来。他写的源于乡土、家族发展史式的小说有了分量,也有了较浓的味道,他要起飞。
在文学的道路上,不乏这样的作者:毕其一生精力,植根一浅层面上,做无谓的重复性劳动,终至两鬓斑白,仰天长叹怀才不遇。刘正刚不属于不才者,他正当年,笔力有余,前景无限;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他小富即安,满足现状还是精力位移,另有所求。除了在报刊上发表些低吟浅唱的东西,少有恢宏气派之作问世(我不否认由小到大之必然,也不否认以此成大气候者)。已具备向更高阶段冲刺条件的他,比起那些同时起步却大刀阔斧、纵深驰骋的文学同辈来显然慢了几步。曾几次,他把几篇不错的短稿寄到由我主编的文学期刊或主持的报纸的征文版,然而大多被我残酷地"封杀"了。我执著地认为:刘正刚很需外力猛促一下,这样做对他没什么不好,当然我跟他很熟,无所顾忌,甚至打趣道: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刘正刚大悟。这时候的他早已脱离了那家县属企业,进入了文化氛围比较浓厚的行政机关。由于他土生土长,对农村、农民的熟悉;由于他宣传干部的身份,每口的上通下达、目光的敏锐;当然也由于他目标口益坚定,发愤图强,刘正刚果然不负众望,在文学这条充满艰辛、并非堂皇的道路上抖开了起飞的翅膀。
2000年春节后喜讯传来:他的一部两万字的中篇完成了。这是他谢绝来客避免出游,在鞭炮的呜响和诱人的荧屏拒绝中完成的。紧接着为北京出版社《文明落农家》一书撰写了硬棒的《白鸽折翅也能飞》一文,继之又是中篇、短篇;短篇、中篇...
收在这部书中的小说,不少都是今年的新作和重新修改、打磨的作品。新作又集中在五、六、七三个月,值得一读吗?随着打印稿的一页页展开,我的疑虑被满眼的阳光无情地粉碎了。刘正刚不仅按约完成了全部书稿,而且顶花带刺滴露水!简言,这是他集三十年生活之积累、情感经历之汇蓄的总爆发。作品中的乡土气息仿佛打开了陈年佳酿的盖子,嗅着、饮着、美着,引你醉入一幅幅运河流水般迤逦的风俗画境。跃入你眼帘的虽大多是素面朝天的平民百姓,但情态各异又不失美与可爱;作者的专业是从事新闻报道,你却看不出寻常转入文学者的图解政策的通病。在他的笔下,新生活内蕴历史的古老厚重,旧情景中能品味出活的现实。我有理由相信:刘正刚飞起来了!并有实力向文学的蓝天冲刺。
读罢刘正刚的全部作品,自然也感到不是尽善尽美。个别篇章的结构失衡,通常的语言有待洁净......但这些瑕不掩瑜。我想能引起我们反思与讨论的是,他有进军大作品的能力,为什么过去长期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多年后,一朝灵感激.而又那么的创作情势锐不可挡?一个地区何以保持文学的长盛?一个作者何以做到士气不减,步步为赢(营)?除去自己的努力--勤勤恳恳,笔耕不辍;那就是要有一片适宜生长的土壤--良好的人文环境。有同趣者的散散聚聚,天空海阔;领导者以资以言的大鸣大唱,助助推推。甚至来点老办法--压任务。
2000年9月19日于通州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