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精明养鸡
随着鸡蛋价格一路下滑,岳精明发了半年愁。东郊村鸣场在全县养鸡最大养鸡户中,老岳创建几年了,租用东郊村土地房舍,当初合同约定,租金一次付清,老岳送了礼,打了点儿喜儿钱,只交了两年的租凭费。如今拖欠了一年多租金不说,养殖业实在不景气,鸡下的蛋是不少,可是价格太低,而且鸡蛋贩子们越来越刁钻,侃完价儿,过完秤,死皮赖脸搭十个八个。最近外地鸡蛋大量涌入,索性连贩子的面儿也难见几个,岳精明算计着还是关张好,先省了那一年多的租金。
村民正在上告支部书记,不能顶风送礼了办事儿,想来想去,老岳把这笔账算清楚了;库里有二千多斤蛋,四千多只鸡先杀两千只,“捐”给县里,大小头目每人一份,吃不吃是他的事儿,扔垃圾零里也算我送他了,土特产嘛!县里谁一高兴替自己说句话,这一年多的租金就省了。二千斤蛋不到四千元,二千只鸡最多也就两万元,可这一年半的租金是四万五千元呀,省两万那不玩儿似的。想起“捐”字来老岳也伤心,这几年不是没挣着钱呀!今天捐资修路、明天学校建楼,后天也许有个衣锦还乡的伤残英雄,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冤枉钱,唉,想起来老岳心里就发疼。
蛋奶之类产品随行就市,今儿贱明儿贵,真要杀鸡送蛋,老岳心里多少有点儿舍不得,说不定什么时候蛋价就会猛长。老岳又想去县里找丰书记丰子兴,听说此人不错,可这年关将到,始终也没打通关节。
岳精明正在库房望着成箱上垛的鸡蛋发愁,心里一阵阵起烦。一个鸡蛋贩子在门口下了自行车,油渍麻花的破绿大衣,戴俩耳套,一双纯棉黑色手套,破自行车上一边一个大蛋筐,揉着脸,直接走到老岳面前。老岳也没看他一眼,只问他要多少,贩子说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在办公室坐下,聊了一会儿,老岳开了点心顺了口气儿,可一提鸡场的事儿就唉声叹气。他本来就没喝过多少文化水,说话自然粗鲁难听。贩子听了老岳的打算,跟他接头目瞎扯;不是说县委书记每年节前都有一份礼送人吗?你要是赶上就不发愁买鸡料了。老岳一叹:他那是给企事业单位,给过不去年的人家,他他妈认识我是谁吗!不过话说回来,听说这人不错,他那份礼不是定单就是客户,要不就弄袋米面给光棍寡妇们,县委书记高兴了兴许喝回小酒,听说他没什么架子,不像大人物。贩子问老岳:你说他算什么人?老岳想了想:上面不一定喜欢他,手下人也不一定高兴,不过老百姓倒都说这块雄不错,修桥铺路,严打治恶,而且还上下不怕,可这雄也升不了官。
聊得高兴,心情好了许多,岳精明优惠之余给贩子多捡了几个鸡蛋,帮贩子上了自行车。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212吉普后面,紧跟一辆卡车直开到库房门前,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把岳精明拉到没人的地方:你跟我们丰书记是什么关系?丰书记让我们把你的鸡蛋全都买走,给各机关发福利,而且不许还价,钱由福利项里开支,昨天亲自交待我办这件事。岳精明可傻了:我知道了丰书记是谁呀,都说他拍拍谁的脑袋谁都走远,他也没拍过我呀!那人道:邪门儿,丰书记昨天来跟你聊了半天儿,你会不认识?岳精明脱口而出:你说的就是驮鸡蛋那雄呀?众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