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忽见溪流急——《桃花仙子的八朵花》第六朵续篇
黑玫瑰和他一起走上光辉的五七道路,在那小屋里他们激情翻番、爱意倍增,一起上山、下地、串门。
大喜日子一老哥代写对联贴在新房木门上:“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新房里是:“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塑一个你,塑一个我,将两个打破用水调和,捻一个你再捻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形容他们新婚燕尔的“份”恰到好处。
贫下中农并不在意,只关心抽喜烟、吃喜糖、喝喜酒、品喜茶、闹新房。
一“五七办”干部下乡视察,看后却煞有介事,蹙眉瘪嘴。那是个北方人,一脸拉杂胡子眉毛倒挂,开会时爱蹲在长板凳上,边吸烟边唠嗑。
后来,他换成了老套子:“听共产党的话;读毛主席的书”。房里是供销社买来的领袖像,成了领袖不分昼夜瞪着新郎。
公社“五七办”设在大祠堂,前后三进。面临一条小街,挨着奔腾大河,背后傍山。他们常渡船过来买香喷喷的包子、酥脆脆的油条回去。
甜蜜太多单调乏味便常作“游戏”,今儿又是。刚才亲亲热热,一段路他是他背着走;才到门口她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想出花花点子:“去公社办离婚!”他哈哈大笑:“看你敢!”
她咕嘎一声推开公社的厚重的大木门。他若无其事的等了许久不见出来。进去寻,一进又一进,东厢房、西厢房,上房、下房,竟没见妻子踪影。天空已经发灰才听说屋后有个小门。待他摸黑回家,妻子在鸳鸯被里等他呢。
她常恶作剧。一次潇潇雨夜,那是虎狼野猪出没的地方。为了几句口角她竟没回来。风声、雨声、树叶撞击声、溪水激流声、虫鸣声、夜莺啼叫声,令人心惊胆颤,一夜的着急和惊恐。第二天凌晨她笑眯眯的和同学一起来了。
回城后照样想花样逗他。人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一日不逗三天无味,找点架吵也好;儿子懂事后嫌烦,要他们“拜拜”。一次从公园来电话说脚崴了,他赶去背她,结果是逗他玩的。
想起儿时背小桃花,好玩;中学时“蕹菜花”背他去医院心里怦怦跳;乡下僻静处背妻子,脸上突然一个热吻,甜蜜。这次背她走出公园是被作弄,说不出是甜?是苦?是酸?是辣?
有次她要去值夜班,说沿路有许多坟地要他陪。可一路上尽讲鬼故事,活灵活现的,吓得他魂魄出窍。后来她告诉别人是有意吓吓他。
“野玫瑰”出现后她急了,象有十几只兔子在胸前上窜下跳。先发现他不怎么在乎,怎么逗他都是冷冷的,不高兴也不生气。有时干脆去江边散步看热闹,乏了才没精打采回家。
后来她发现丈夫常和那人一同出去,陪她去买东西,去参观,甚至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和追悼会。难道他也“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也怪他初恋时太宠自己,总说心甘情愿接受工人阶级的“一元化领导”,处处夸自己能干。又说从前的对象嫌他出身不好,只有她把自己放在心里。她后悔自己太蛮横了,突然怕“船到江心补漏迟”。
她很美丽的,皮肤不那么白却高挑匀称。他学戏曲小生拉长腔调唱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保证不会亏待她,“你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一次喝了酒舌头转不了,竟把“李”念成“鱼”,和自己的姓同音。
她怕这次要假戏真做了,他很晚都没回家。天上淅沥沥下着雨。想起了乡下的日子,体会到丈夫那个夜晚“潇潇风雨倍伤情”。她想,丈夫会不会是有意报复?
她怀念小屋,没大理石地面,没豪华吊灯,转身都不容易,屋顶漏水如同“老抽”。又和北房一步之隔,一点声息都历历可闻,常常犹如俩“小偷”。温馨啊!
她胡思乱想,看着墙上挂的那把藏刀她忽然沉思;“平明忽见溪流急,应是他山落雨来”;好好的天怎突然溪水湍急?她不想往下想,这“落雨”“溪流急”是不是和墙上那把藏刀有关?人家是“天下三分明月月,无赖二分在扬州”呵。
她出生于“二七大罢工”光荣传统地方,喜欢吃辣子,哪能“盈盈如水一秋波”,她学不来那奶声奶气的吴侬软语,学得来也偏偏不学,爱“本色的话着”!
想起一起上山砍柴日子。她砍得比他快,挑得比他多,老乡都赞她是“娘子人”里的一把好“柴刀”。后来有人叫她“柴刀”。当时挺喜欢这称呼,现在一想“柴刀”称呼心里便一阵不快!
她很早起来洗漱。拿起电话又放下,放下电话又拿起。
打算上班去了突然听到钥匙孔响。紧张又高兴,想一下把他抱住永远不丢失。
她没那样做,甚至没问他为什么昨晚不回来,出什么事没有。看他没精打采突然心冷下来,巴不得狠狠的说声:“死你的去!”忍住没说。不就逗了一句,叫他找秦淮河那人去嘛。该上班去了。真是“冷冽风雪一柴刀”,门“砰”的一声关上,她咔,咔的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