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雨的云七十年感怀短文600篇》
第497篇  冬天，你就快来吧
 

    冬天已经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冬天，你就来吧,反正是要来的，就快快的来吧！

    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奇特，有些蹊跷，总是扭扭捏捏，说要来却不来，又说要来还是没有来，三番五次，似乎是不好意思露脸。

    相当一段日子来，气象预报几天发一次冷空气寒潮，再几天又一次冷空气寒潮，似乎有意作弄人，冷空气预报后始终暖洋洋，翻箱倒柜把寒衣取出来了放回去，又取出来放回去。

    这次可真的是冬天来了，寒风瑟瑟、耀武扬威，尤其深夜更是凶神恶煞、不可一世，一阵阵的呼啦啦、呼啦啦啸叫，令人心烦：明晨会冷到什么程度，该穿多少衣服呢？尤其老人，多穿了不行少穿了同样不行，难办。看了天气预报，可谁知道预报的虚实，老天能不能按预报“安排”，会不会又糊弄呢。不是常那么回事嘛。

    来吧！冬天你就来吧，不怕你的。你又不是初来乍到，年年的来、年年的来，那么多的冬天来过，谁也奈何你不得。我近八十个冬天的日日夜夜，被煎熬得够了。

    什么样的冬天滋味没尝过，从儿时始，年年冬天都吃你的苦头。不是手脚冻坏，十个指头变得如同十只红彤彤的小胡萝卜，就是鼻子冻得通红，不断的滴着鼻涕。那时没有现在的条件不也熬过来了，现在你还能怎奈何？

    记忆犹新。儿时穿件短短的对襟小棉袄，是一件老棉袄，是哥哥穿不下、嫌小、穿腻了的旧棉袄。那年代的孩子大多这样，弟弟得接哥哥的旧衣裤，如果哥哥还有哥哥，便也得穿他的哥哥已经穿旧了、腻了、穿不下了的旧衣裤，如果没有哥哥而只有姐姐，也许还得穿姐姐的，了不起做一件罩衣，罩在上面挡个门面。

    我是穿哥哥的那种老式布扣子的，旧得黑不黑灰不灰的对襟小棉袄，袖口和前襟已微微发着亮光，布扣子是妈妈用布自己缝制的，左襟是个布绊绊，右襟是个布跎跎的，我不喜欢这种土里土气的衣服。

    不喜欢那种对襟小棉袄，更不喜欢那布绊绊和布跎跎，穿在身上像个乡下人，爱穿中山装，听说那是孙中山先生爱穿的式样。

    现在只有老电影才能看到这种对襟杉了，上衣两个口袋，小小的、浅浅的，没袋盖没扣子，东西也不好放，寒冷时就靠它插着两只小手挡住肃杀冷冽的寒风，保护不了小手，所以常被冻得像胡萝卜那般通红。这样难耐的冬天不也一样度过来了嘛，没什么好害怕的。

    长大些上学后，妈妈给做了件短短小小的小棉袍。大概是不好意思总要我捡哥哥的旧棉衣，我也是学生了，或者是因为做生意赚多了一些钱。

    虽然是新的我还是不喜欢，没有口袋，手没地方藏，靠两只袖子笼着、掖着。哥哥的大衣真好看，还有两个大口袋，手插在里面暖乎乎，很羡慕。可是妈妈总说大衣费布，穿不了几年就穿不下，要我等着哥哥的。

    有件新棉袍还是高兴得不得了，那时有这样的衣服该满足，哪像现在的孩子要这名牌那名牌，还要国外进口的。

    那时也有那时的趣味，冬天提一只竹编小火笼，里面是个瓦砵子，铲进去做饭后的草木灰烬，暖暖的，藏在小棉袍里微微蹲着跨在上面，屁股上烤得暖烘烘，提着还可以串门，走东家串西家。有时是躲在厨灶前。这样不也度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还有一种大火笼，坐在椅子凳子上，用旧衣服破毯子蒙住，热气始终在大腿间萦绕。毯子大些的还可以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边烤火一边聊天，或者一边看书。

    上学时一跳跳蹦蹦就不很冷了，时间长了脚底板发冷发麻就不断的跺脚，手冷便把衣袖拉长了盖住巴掌，一下课就到教室外晒太阳。有时是学大人把两只手互相插进袖筒里，像个小老头迈着八字步，悠哉悠哉的挺好玩。

    几十个冬天的日子有不少故事，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下放农村走“光辉的五七道路”的日子，和农民大爷大叔们一同烤火。

    其实不是为烤火，生产队开会。堂屋燃着一堆老树兜，屋子里热烘烘、烟熏烟燎，四周密密麻麻的围着老乡们，挺热闹。

    农村生产队开会颇有特点，和城市的机关单位开会不一样。会议开始倒是正正规规，队长像模像样的念两条三条毛主席语录，然后开始第一第二第三的“做指示”，再后来就没什么开会不开会了，队长说队长的，各人说各人的，队长会偶然大声嚷嚷一句：“大家不要说话”，刹那间安静一下后又嗡嗡声开始，或者会计喊一声：“大家不要说话，听队长说！”刹那间安静一下便又嗡嗡声开始。

    那个年代生产队的队长大多没有多少文化，没有会计念的书多，所以会计如同是队长的秘书。

    队长的话干巴巴的没意思，下面的议论纷纷却有声有色、趣味横生。所以名誉上是开会，其实大多是聊天，这边说哪家娃儿如何如何，那边说哪家媳妇怎样怎样，谁家的女人生了儿子，谁家的老公打了老婆，谁家的女人偷了汉子……

    农村的日子常常很热闹。现在的农村一定与过去不同，各家各户又都是独生子女，祖孙三代在一起没几个人，何况年轻人都出外打工赚钱，大多是两个老人和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名义上叫做享含饴弄孙，其实冷清清。

    在农村过冬最苦的日子可能是挑土建水库，和春耕插秧。建水库或加高堤坝最辛苦，挖土的手打起泡，挑土的肩膀磨破皮。春耕插秧倒不很累，就是常常春水冰凉，蚂蟥还爱凑热闹，一条条往腿上爬，血丝呼啦的。农民两个指头一掐，把它钳下扔得远远的，城里人则会忽然惊叫一声，等别人帮着钳下来，尤其女孩们。后来学会在腿上猛地一巴掌，也可以把它震下来。

    如果不建水库和修水库，冬天最清闲。各家各户单干以后事情还比过去事多一些。集体的日子冬天常聚在一起烤火、聊天、打扑克。下放人员则是借这机会返城探亲，与家人团聚。

    过去没有取暖器、空调，寒风冷冽时躲在家不出门。现在就更不怕冬天了。

    冬天，你就来吧，那样艰难的日子也过去了还怕你什么，别在那么扭扭捏捏，反正你是要来的。冬天来了也就是冬天要过去了，也就是春天就要到了。春天好，可没经过冬天的寒冷，哪等得来春日的暖洋洋，没经过冬天的肃杀萧条、寒风凛冽，哪等得来春天的灿烂春光、百花盛开呢？

    冬天不可怕，虽然好肃杀；

    一旦冬过了，处处是鲜花。

    冬天快来吧，也就那月把；

    早来早早去，省得眼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