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镜廊”（三）

老孙头的话一下子点醒了秦爷，“孙老爷子果然见多识广，您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黑境廊’的原理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这些石头看似铺得很平整，其实每个平面都有些轻微倾斜，这样，互相之间反射的光线就会产生偏差，就会对人的视觉产生欺骗。——我们人的眼睛在某一些特殊的角度上会产生‘盲点’。——这‘黑境廊’就是利用我们眼睛的‘盲点’来设计的。没想到，这种机关竟然在这里让咱们遇到。唉！时也，命也，运也！”

老孙头看秦爷满脸的沮丧，安慰道：“虽然这种机关对我们历代挖斗盗墓的人来说都很挠头，但是，也并非不可解。”秦爷听老孙头这么讲，忙问：“如此说，孙老爷子有办法？”

老孙头满脸愁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刚才我说了，我也没有把握，主要是‘黑境廊’这种机关我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办法灵不灵我也不敢保证。”

秦爷很兴奋，“孙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老孙头略一沉吟，仿佛在深思熟虑，终于开口说：“秦爷，刚才你也说了，这‘黑境廊’的关键是什么？就是能够骗过我们这双‘罩子’，同样，我们想要冲出去的关键也在这里。”

秦爷急忙追问：“如何办到？”

老孙头一咬牙，“如果我们不用这双‘罩子’，这‘黑境廊’不就失去作用了吗？”

秦爷不解的问道：“孙老爷子，您……什么意思？”

老孙头继续说：“秦爷有所不知，我们干的是打盗洞为生的手艺，这其中很讲究一种本领，就是‘辨向’。——我们一般都是在地下活动，要能在四下漆黑的环境中辨别方向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在地面之上，我们可以通过很多参照物来辨别方向，也相对方便很多，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方向感经常被我们看到的东西所欺骗的主要原因。但是，在盗洞里，周围一团漆黑，就算有灯光，也是蜡烛或者油灯的微弱亮光，更不要提什么参照物了。——所以，我们这些人判断方向的主要依据就是感觉。这种‘辨向’的感觉能力有些人是天生的，有些人则是靠后天锻炼出来的。当然，‘辨向’的这种感觉能力如果是天生的，最好！但如果是后天的，无论怎么锻炼，总会比天生的差很多。我老孙挖坟也挖了几十年了，‘辨向’的感觉也只能算是练到有几分小成。所以，今天我们能不能出去，就要看我的方向感了。”

秦爷一听，立刻接口，激动地问道：“孙老爷子，您的意思难道是……？”

老孙头坚定地答道：“对，你猜得没错，既然睁眼容易出错，那我们就闭着眼睛走出去！”

众人听老孙头如此说，都是一愣，无不将信将疑。秦爷环顾大伙一眼，转身对老孙头说：“孙老爷子，那就有劳您了。能否走出这‘黑境廊’就全靠您啦！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耽搁，您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老孙头言道：“我尽力而为。这样，我走在最前面，你们在后面跟紧我，千万不要掉队，否则有可能永远困在这墓道里，都记住了吗？”于是，大伙紧跟在老孙头身后，排成一排。老孙头站在队伍最前面，紧闭双眼，聚精会神地感觉着方位，然后迈开步子，又一次走进了这谜一般的墓道。

老孙头紧闭双眼在前面走着，众人紧跟在他后面，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影响了老孙头的判断方向。随着队伍的前行，老孙头的方向开始慢慢偏离了墓道正中，明显地往一侧墓墙的方向贴了过去。正当大家准备飞蛾扑火似地撞向墓墙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了。也就是在大家不断贴近墓墙的时候，另外一条斜向的墓道竟然静静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此刻，大家无不叹服这条墓道设计的精妙。——古人的奇思妙想真是让人叹服！

除了惊叹这“黑镜廊”的奇妙，大家对老孙头的奇术也无比惊叹。看来这老头几十年的东挖西掏还真不是白练的，这种方向感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形成的，秦爷也不禁心中暗自赞叹。——怪不得一进村的时候，这孙老爷子立刻就能看出这村子外面的山向有些奇怪，要知道，风水上的方向并不是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而已，而是细分成二十四个方位，在不借助罗盘的情况下，能够辨清这二十四个方位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自己也只是勉强可以到达这个境界，可没想到这孙老爷子竟然能够在不靠视觉的情况下，完全凭感觉分辨出任何一个方位上的细小差距，这种倒斗秘术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老孙头一看密道被发现了，也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就应该是这条路了，大家快跟我来！”众人快步跟着老孙头，钻入了这条出现的密道。

密道两面的墓墙上已经不是那些神秘的黑色大理石，取而代之的是北魏和北齐墓葬中十分多见的青砖。这让大家的心顿时轻松下来，仿佛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北齐王墓应有的样子。心情放松了，脚步也自然加快。但对于秦爷来说，紧张的情绪一走，那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又冒了出来。刚才在“黑镜廊”里，满心都想着如何从那瘆人的漆黑中冲出去，精力一集中，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自然被忽略。可是现在，走在这一千多年前的青砖铺就的墓道中，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不请而至。而且，现在的感觉要比刚才更强烈，随着队伍的逐渐深入，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地加强。秦爷偷眼一看老孙头，就见他表情似乎也有些异样。秦爷几次想张口询问，却总是担心会让本来就紧张的众人再增加心理负担，所以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条青砖墓道相当长，大家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主墓室的影子。这时，秦爷终于忍不住了，而且他看到几个伙计也都有了一些反应，刚才那种隐隐的感觉，随着大家不断深入，逐渐地演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感受。这种感受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仿佛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冷，开始的时候感觉很轻，可现在却是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秦爷禁不住停住了脚步，一拽身边的老孙头，“孙老爷子，有件事我必须要知道，你现在感不感觉冷？”此言一出，还没等老孙头说话，其中一个伙计急忙接话道：“我们刚才就感觉到了，是一种难以克制的冷。”

秦爷听伙计这么说，马上又看着老孙头，等着他的回答。老孙头一脸肃然。说道：“确实是一种奇怪的冷，似乎又不是冬天冷风天寒那种割肉的冷，小老儿我读书不多，描述不出这种感受，只是这种感觉我从未遇到过，很难说明白。”

秦爷低吟道：“那就对了，你们也感觉到就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墓里怪的邪乎，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这么冷，这兰陵王到底在自己的墓里隐藏了什么？”秦爷一边念叨，一边不自觉地想起高权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高老爷子留下的那个奇怪铜人，以及这村里诡异的道观与墓里的奇怪机关设置。——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到这些，秦爷也有些心惊胆战。

正思忖间，猛听前面一个伙计喊道：“快……秦爷，快看，前面又有一道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