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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篇 白 帆 阴阳鱼儿 2
  • 作者: 崔君乐 日期:2012/7/28 22:59:28 阅读:397 次 [大 中 小]
  •   阴阳鱼儿 2

     

    打那以后,她就和俺爹摽上了。夏天,她让俺爹陪着她掏雀儿、粘知了、摸鱼、捉鹌鹑;冬天,她让俺爹陪伴着她去河滩上看大雁,打冰擦儿。

    俺爹十分仇恨刘家的老老少少,他认为这家子人家不地道,把人当牲口使,逮住蛤蟆能攥出尿来;却十分敬重这位刘燕秋,因为她知道许多俺爹弄不明白的事理。就拿庄稼地里的事情来说吧,她虽然不下地干活儿,知道的事情却不少。她说:地里的庄稼,树上的叶子,也和世上的人一样,别看大模样儿全差不离儿,你仔细去辩认吧,绝对没有重样儿的。

    这话,俺爹又信又不信。若说世上的人没有重样儿的,这话,俺爹信,眼面前站着的这个刘燕秋和她哥刘燕南,虽是同父同母生养的,那人性就大不一样啦;若说地里的庄稼,树上的叶子也和人一样,没有重样儿的,俺爹就不信。他跑到地里拔了一束麦子,从槐树上摘了一小堆叶子,蹲在地上挑选、比较,侍弄了小半天,他服气了。果真找不到重样儿的。

    她还知道花蝴蝶是毛毛虫变的,屎克螂为啥玩粪球儿......因为她常找俺爹玩儿,她爹、她哥,还有她家那伙儿管事的心里全不悦,他们不管她却在俺爹身上找茬。

    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俺爹替她家放猪,她也跟随着。回村时一不留意,一头半大猪栽进水井里淹死了。为此,她哥抡着棍子要揍俺爹,她爹和一帮小管事的也口口声声叫嚷着要将俺爹辞退了。正在这紧要时刻,她出面了,她站在那群人前边,说道:

    "猪是俺轰到井里去的,要打要罚听便。"

    一场风波让她压下去了。

    还有一次,一个工头在背地里跟俺爹说:

    "俺要能陪伴着二小姐走上一程,俺烧一辈子高香也乐意;能伸脖子闻闻她身上的香味儿,俺每日每得倒退着走路......"说曹操,曹操到,不料那刘燕秋从他身后闪出,抓住他的衣襟,道:

    "那你就倒走一程让俺瞧瞧。"

    弄得那位工头当众出丑,连连求饶。

    俺爹十分喜欢那块镶着阴阳鱼儿的翠玉。没人时,时常掏出来瞧两眼。

    一天没事儿,他正躲在麦秸垛后面,掏出那块翠玉左瞧右看,正看得入神时,冷不防从身后蹿出一个人,劈手夺去那块玉。俺爹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刘燕秋她哥刘燕南,他年长俺爹三岁,生得膀大腰圆。

    他一脚将俺爹踢翻在地,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小子,竟敢偷俺家的宝物,俺跟你没完。"说罢,他气吭吭地薅着俺爹的衣领,进了他家。

    俺爹有心招供出刘燕秋,又怕给她惹不是。又一想:恐怕招出她来罪过更重,指不定还会增加一些什么罪名呢?

    刘燕南把俺爹关押进一所柴草屋里,声言第二天要把他送往城里警察局。

    夜里,刘燕秋悄悄来了,她偷偷打开门,给俺爹送来一些吃食,眼泪汪汪地对俺爹说:

    "是俺害了你,可俺不是成心的,眼下,俺也没法子,该说的俺全说了,该揽的俺全揽了,可俺爹俺哥就是不依不饶。你走吧!以后的事情俺顶着......"

    俺爹就是这样进的北京城。

    徐军屯是很古老的村庄,据老人们说:远在大明朝时,有位姓徐的将军,率领军卒来此开荒种地,留下了徐军屯这个村名。俺们村的庄稼户,多系那些军卒的后代。以后,改朝换代天下属大清,八旗子弟兵跑马占圈划旗田,徐军屯划归皇家的一位公主,成为这位公主的脂粉地。又改朝换代到了民国时期,政府下令"废止旗田"。刘家趁着地价便宜,由城里搬到徐军屯,置房子买地,那时,他家只有良田百八十亩。日本鬼子入关那一年,许多人家舍家逃难,土地不值钱,刘家再次利用地价便宜之机大量收买,一夜之间置地百顷。远地租给佃户耕种,近地雇工自家经营,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财主。

    徐军屯实行土地改革,刘家的身价一落千丈,由昔日的庄头、东家、老爷、小姐,变成了低头耷脑的罪人。

    徐军屯的老人们说: "咱这村,古有遗训, '富贵无三辈,清官不到头'。刘家的气数已尽。"

    土改工作队员们说: "刘家那白花花的银子,是从穷人身上榨取的血汗钱,那些土地原本就是属于大家伙儿的,被他家白吃白喝白占了许多年,如今分给大伙儿才合正理儿!"

    什么气数不气数的俺爹不懂,觉得工作队的话挺在理儿。每当遇到刘家老老少少,看到他们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俺爹心里就美滋滋的。可是,惟独遇见这位刘燕秋,俺爹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儿,不知为啥,他不敢用正眼瞧她,走碰头时总躲着她。眼下,她却站在俺爹屋里,怀中抱着一个小布包儿,闪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地瞧俺爹,好像有事求他。

    慌得俺爹一咕噜爬起,忙不迭地说道:

    "二、二小姐,你,你......"

    刘燕秋坐到俺爹的炕头上。

    "唉,"她长叹了一声,说道,"天变了,地变了,往后, 可别再这样称俺了,你就喊俺刘燕秋吧!"

    俺爹问她:

    "半夜三更的,找俺有事儿吗?"

    刘燕秋抹着眼泪花儿,说道:

    "有件事,属你管,你就高抬贵手,帮帮忙吧!"

    她这么一提,俺爹心里已明白了大半截子。

    白天,民兵连奉土改工作队和农会的命令把她哥刘燕南抓捕了,就看押在村南的大庙里,一两天之内召开斗争大会,批斗完后要判刑。因为她哥平日为人太恶,村里人十分憎恶他。土改工作队说:斗争会上要有点儿火药味儿,这样才能打掉地主阶级的嚣张气焰。听到这种说法,许多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说不定,在斗争会场上她哥就会被人打死的......

    俺爹沉吟了片刻,问她道:

    "为你哥的事?"

    刘燕秋低下头,没吭声儿,只用眼皮儿瞟了瞟俺爹。

    俺爹又问她:

    "传个口讯?送东西?"

    她抬起头抹去泪水,一字一板地说道:

    "网开一面,放他逃生!"

    只这八个字,吓得俺爹打了个冷战,他像瞧陌生人似的,使劲儿瞧着她。

    俺爹弄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懦弱女子,竟敢在这种时刻,向他--一个民兵连长,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这件事一旦被张扬出去,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俺爹瞅了她片刻,压低声音说:

    "这件事,算你没说,算俺没听见。"

    俺爹自有他的难处,因为他知道一些内情,为她哥的事,土改工作队召开过两次积极分子会,这些会议俺爹全参加了。为了带动全乡的土改工作,斗争她哥那天,准备邀全乡各村的积极分子参加,若是这时放走了斗争对象,那破坏全乡土改工作的罪名可不好承担啊!

    刘燕秋见俺爹不答应,只好低下头,抹着眼泪走了。临出门时她又回过身来,对俺爹说:

    "你若和俺哥换个位置,你恐怕比俺哥还恶,还要招人恨......"

    说罢,一扭头,走了。她走得很快,那咚咚的脚步声,那双哭红了的泪眼,那哀怨、痛苦的背影,搅得俺爹心乱如麻。特别是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使俺爹陷入深深的思索。

    俺爹一宿没合眼。第二天,茶不思,饭不想,愣怔了一天。

    傍晚,土改工作队、农会布置下来,让俺爹在夜间亲自带班站岗。因为天亮以后就要召开斗争大会,这最后的一夜万万不能出现闪失。

    就在这天晚上,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半夜时,刘燕秋她哥大呼小叫要解手,俺爹只好领着两个民兵押着他,让他跨进附近的一所低矮的茅厕,他们三人在外面守候着。约摸过了多半个时辰,还不见他出来,俺爹在外面厉声喝喊:

    "!你有完没完,咋还不出来?"

    茅厕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俺爹领着那两个民兵进去察看,三人全傻眼了,里面哪有那刘燕南的影子。

    他三人只好又到外面寻找。

    一个民兵指着暗夜中的一条小路,喊道:

    "他从这条路上溜了,咱仨人追吧!"

    小路的尽头果然有慌乱的脚步声,那唰唰的声音虽遥远却很清晰。

    俺爹不想追,他说:

    "黑更半夜的,追个屁!"

    一个民兵说:

    "不追咱们没法子交待!"

    俺爹说:

    "咱在明处,他在暗处,那小子心黑手狠,又正在吃紧处,他若瞅冷子打咱的闷棍,咱们可吃不消。"

    另一个民兵问俺爹:

    "那上面若追查咱仨人咋交待?"

    俺爹说:

    "咱们开枪,打!"

    天,黑咕隆咚的,朝哪里打呢?

    仨人说着拉枪栓、填子弹。一个民兵手快,举枪冲天一搂机, ""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那民兵"唉哟"一声,扔掉枪支栽倒在地,嘴里喊着:

    "我玩儿完了,我玩儿完了,那枪子儿咋往回飞,把我打中了。"

    吓得俺爹与另一民兵慌慌忙忙丢下枪,忙来照应他。

    俺爹着急火燎地问他:

    "打中你哪儿啦?"

    "这儿,这儿。"

    他指着胸脯说。

    俺爹急忙打开手电筒,瞧了瞧他的前胸,那里完好无缺,没有半点儿损伤。查验了半响俺爹才明白,他使的是一支"老套皮",那枪后坐力大,子弹出膛时,那枪托坐了他一下,他原本就没负伤。

    折腾了好一会儿,仨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找土改工作队、找农会,惊起一群人,提灯拔腊,筛锣舞棍,又折腾了大半宿,哪里还能找到那刘燕南的影子。

    斗争对象突然逃之天天,斗争会也只好无限延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斗争会虽然无限延期,可事情并未了结。土改工作队和农会集中精力,要把刘燕南逃跑的事件追查个水落石出,查来查去,事情就落到了俺爹的头上。

    那天站岗的民兵们被追问得无可奈何,只好将俺爹招供了出来,一个说:

    "那天晚上,俺连长不让追!"

    另一个说:

    "白天,俺连长进入关押室,和刘燕南单独说了一阵子话,谁知他是咋样儿逃跑的?"

    俺爹却死活不认账,一口咬定是他自己逃跑的。

    农会里的那帮子人,大多在刘家扛过活,多少和俺爹有一些交情,那些人全袒护他;再者说,从阶级上找,找不出他有意释放刘燕南的理由。刘燕南还关押过他呢。

    可是,他因失职而被开除了党籍,撤销了民兵连长的职务。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土改以后,俺爹变得心平如水,静静地守着他的土屋,守着那块刚刚分到手的土地过起_『庄稼日子。唉!才二十大几的

    人,却变成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刘燕秋不知打的啥主意,土改以后,她本该离开徐军屯远走高飞,以后的许多痛苦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有许多出走的机会,但全被她拒之门外了。乡政府调她到一个偏远的小村去当小学教师,她拒绝了;几个外村的小伙子,垂慕她模样儿长得好、不计较她的地主家庭出身,托出媒人向她求婚,也被她拒绝了。在遭拒绝的人里,也颇有几个有头有脸儿的,难道她也想一扑纳心地过庄稼日子?土改时把她家的好房子好地全分了,只给她留下了一间小茅屋,二十亩荒地。她爹经受不起这场打击,在儿子潜逃以后不久便死去了。凭着她,一个多愁善感的弱女子,真的能挑起这份惨淡家业吗?庄稼El子不好过,耕种锄耪、抱柴禾挑水,吃El粮食也得自己去碾压,她能行吗?在高枝上站惯了的她,过惯了富裕Et子的她,能够甘于寂寞甘于清苦吗?

    俺爹也是,她的那间小茅屋好像牵着他的心,农闲时,他整天背着个粪箕子,早午晚每天三趟在她门前转悠。

    不知他们之间有啥哑号,每当俺爹绕到她门前,那扇柴门准时准点就会轻轻打开。她不是出来轰鸡就是抱柴禾,两对含情脉脉的眼睛,相互对视片刻,然后又分开了。俺爹不慌不忙地去捡粪,她慢条斯理儿地关街门。在他俩之间似乎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他们无需说什么,彼此就能心领神会。

    初春时,一连好几天,那扇柴门没打开,在约定俗成的时间里,俺爹没能见到那熟悉的身影、那火辣辣的眼睛。他的心好像被猫儿抓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病了,还是......"

    他又来到那扇门前,伸出手想推开看看,指尖刚刚触到门,又慢慢缩回来了,他已失去了这股勇气。她是地主子女,被斗分子的家属,而自己还背着放跑她哥的罪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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