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乡村风光
到了伏天,天气非常闷热,树梢纹丝不动,晚上家人们经常热得睡不着觉。我们家人总喜欢坐在房檐前那棵核桃树下,边用扇子扇着风,边聊天。学校已经放了暑假,而大人们每天还要下地忙。我们家院子里栽了好几种果树,有桃树、核桃树、杏树、枣树,还有香椿芽树和榆树,东墙边还有一排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梧桐树。每到春天来临,院子里的果树们迎春花开,争先斗艳,各展风姿,常常招来成群结队的小蜜蜂来采集花粉。我们家的杏树和核桃树,每年都是大丰收。院内有两棵杏树,其中一棵长在房檐下,靠近西墙边,这棵杏树并不高大,却每年都结满了大大的黄腾腾的杏儿,压得树枝耷拉着脑袋,沉重的像是喘不过气来,有几枝竟然真的伸到了墙外边去。看到满枝头大大的黄里透着红的杏儿,过路人总想多愁几眼,正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如果你摘下一个咬一口,甜里透着酸,让你一个劲儿的裂着嘴乐,那种滋味,酸在胃里,美在心里。
核桃到了深秋时候才成熟,未成熟的核桃吃不得,它会让你嘴唇肿得厚厚的,没法开口说话。成熟后的核桃从不等待,自己挣脱掉厚厚的青色外皮包裹后,劈哩啪啦地抢先落到地上,只等你去捡。全村只有我们家这一棵核桃树。
有一天,母亲像往常一样下地劳动去了,只有我们姐弟四人在家,正坐在核桃树下乘凉。我们姐弟四人平均年龄相差三岁。那年姐姐14岁,姐姐突然间跟我说:“咱们俩一起包饺子吃怎样?”我高兴地说:“好啊!”我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让她中午回家后吃上现成的饺子。说干就干,我们俩一起剁馅、和面、包饺子。这几年,天气风调雨顺,庄稼增产,我们农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过了,经常可以吃到白面制成的各种食品。那次,我们包的是角瓜馅饺子。很快,午饭时间到了,等母亲一踏进家门,就闻到了饺子的香味儿,我们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煮好了,可惜,一半饺子煮破了皮。母亲没有想到我们姐俩已经能包饺子了,激动的一个劲儿地夸赞我们,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好吃。看到母亲每天都那么辛苦,我和姐姐已经懂得多帮母亲做家务活儿,减轻母亲的负担。家务活儿姐姐比我做的多,她是家里老大,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而我只是做自己喜欢做的活儿,假如不喜欢做的话,就常偷懒装病。那时候,最不愿意做的家务活儿就是推磨子,也就是摊煎饼的第一道工序。为了不影响正常下地劳动,母亲总是天还没亮就起床推磨子摊煎饼,等摊完煎饼,也正好到下地劳动时间。每天清晨,听到生产队长吹哨子的声音,全对社员扛着锄头或铁锹,一起去地里参加劳动。
我们家每次推磨子摊煎饼的时候,总听到母亲隔着窗户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声:“起床了,推磨子了!”早上睡眠正香,我总是不耐烦的答应一声,然后又继续睡我的觉。等听不到母亲催促声了,磨子也就磨完了。每次几乎都是母亲和姐姐两个人推。磨子这种古老的原始工具,现在已经成为历史见证,成了古董。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技术加工制成的各种口味的煎饼,但是和以前相比,味道却相差甚远。
村子里每个生产队都有菜园子,也就是供给全队社员们蔬菜吃的专用土地。菜园子里种了许多种蔬菜:黄瓜、茄子、芸豆、芹菜....各种新鲜蔬菜应有尽有,每个季节里栽种的蔬菜种类各不相同。我们生产小队的菜园子由两个有经验的老爷爷负责管理。等各种蔬菜成熟后摘下来,用秤按人头每家每户分好后,我们再去菜园子把菜取回家来吃,这是我最爱干的活儿。我每次去菜园子都是连蹦带跳,一路狂奔而去,生怕去晚了分不到似的。每次菜园子分西红柿的时候,我总是趁姐弟们不在家时,多藏匿几个,等过几天后再拿出来慢慢吃。我经常把西红柿藏到院子中间的麦垛里,谁也发现不了。队里分的西红柿样子并不好看,有的红,有的青;大的大,小的小,但是西红柿的味道又酸、又甜、又新鲜。那时,菜园子种植的蔬菜都用农家肥,是真正无污染的绿色植物。
去菜园子要经过一条护城河,护城河里长满了又高又直的芦苇,在密密麻麻的芦苇空隙间,经常有小鸟在上面筑巢。刚出来的鸟宝宝常被我和小伙伴们发现后带回家喂养,可惜,因为鸟宝宝太小,刚出生没几天,身上还没有长出羽毛,浑身冷的直哆嗦,没过多久就会死去。
这条护城河里的水并不深,最深处只有两米多。河里面长了很多鱼,大的有几斤重。遇到雨水少的年头,河里水浅,村里的人们便挽着裤腿下河捞鱼。这条小河曾给村民们带来无穷乐趣。炎热的夏夜里,年轻的小伙子、姑娘们喜欢去河里游泳打闹,这条小河曾给村里的人们带来无穷乐趣。
护城河两岸之间有两座桥,北边那座是木桥,南边这座是石桥。村里人都喜欢在石桥上洗衣服,因为石桥两侧的水很清澈,石桥离水面很低,洗衣服非常方便,母亲也经常来这里洗衣服。
石桥南侧靠近芦苇边儿上有一片莲塘,水面上浮着一片片翠绿的大荷叶。小青蛙经常从这片荷叶跳到那片荷叶上玩耍,动作相当敏捷,只是轻轻一跃,便稳稳地战在荷叶上,并高兴的唱着歌,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观察周围陌生的一切,嘴里还时常吃到飞过来的小飞虫。
到了秋天,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盛开在河面上,张开迷人的笑脸迎接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翠绿色荷叶的衬托下,简直就像剩云而降的仙女下凡。有的粉里透着红,有的洁白如玉,有的正含苞待放,既典雅大方又雍容华贵,既高雅又孤芳而不自赏,将美丽和绚烂的一面呈现于世人面前,真的如同仙境一般,胜似人间天堂,荷花不愧为千古流传的佛花,无花能与之相媲美!这片荷塘给日日夜夜涓涓不息的小河,带来无限生机和活力,为小河淳朴的自然风光,增添了无限风韵和魅力。
听母亲讲,我从小就命大,曾发生过几次死里逃生的险事。其中有两次掉进这条小河里差一点淹死。有一次,那年大概四、五岁,我正站在只有3米宽的石桥上,为了躲避一辆由此经过的马车而掉到了桥下,旁边人把我捞上来时,已经喝了好几口河水,母亲说,如果被冲进桥下面去的话就没命了。
还有一次,发生在那年秋天,和姐姐一起在石桥附近抓可爱的小蝌蚪,因为河边都是泥土,又湿又滑,一不小心溜进了河里。那次正赶上父亲回家探亲,听别人说,是父亲把我从河里捞上来,双手将我举过头顶走回家去的,因为年龄太小的缘故,我不记得了。
再有一次,发生在我们家大门口附近。我们家的位置处在全村交通中心,院墙外面即是人来人往的马路。这条马路并不宽阔,却能通向全村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我经常趁母亲不注意时,一个人跑到门外的马路上玩。有一天傍晚,我正蹲在马路上玩着,生产四队的老胡赶着一群牛从北边走来路过这里,老胡眼神不好,天色又暗,他跟在牛群后面根本就看不到我。这一大群牛竟然从从容容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只是被牛群绊倒在地上,却毫发无损。母亲听到声音后,急忙从家里跑出来,一把抱起我说:“你今天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稍大一些的时候,看到门口外,马路边推车路过这里的外乡人,因为天气炎热,脸上的汗珠不断渗出来,他们经常口渴停下来,蹲在路边歇脚。我总是回家取来水给他们喝,因为我们家离他们最近,取水又方便。有一年,父亲回家探亲的时候,让我去附近商店买香烟,看到他们累成这样子,可怜巴巴的,我把给父亲买的香烟,分给了蹲着歇脚的外乡人抽,每人一棵,大概七、八个人,回家后,父母亲并不是非常严肃地批评我,只是对我说:“下次不允许这样做了。”
我小时候胆子大,像一匹小野马,上房、爬墙、爬树的事儿经常干。因为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忙得很,没有时间管我,倒也自由自在。我和邻家居住的一帮小伙伴,经常跟住在村子西头那帮坏孩子打架、扔砖头。那时我想,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
我们村子里只有一个果树园,由大队负责经营。每到各种果树成熟的季节,从很远处就能闻到水果的阵阵芳香。那飘逸的水果香真叫人陶醉,尤其是那酸甜可口又迷人的蟠桃,最吸引我的目光,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大伙在一起商量后决定,去果树园偷蟠桃吃,我们还去果园的花生地里偷过花生吃,那感觉特刺激,特过瘾。
那天中午,天气很热,我们几个正潜伏在蟠桃树下摘蟠桃,突然从前边桃树林里窜出一个人影,大声地喊道:“别动——!”下了我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大伯,大伯是这里的果树管理员。虚惊一场,这时,小伙伴们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自己。大伯走过来严肃地对我说:“下次别再来了,要不,我告诉你妈去!”我答应着,然后大伯帮我又多摘了几个蟠桃,让我带上赶紧回家去。
父亲兄弟姐妹四个人,一个哥哥即大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因为生在旧社会,家里穷,孩子多养不起,最小的妹妹生下来不久就送人了,这样的事情在旧社会是常有的事。
父亲同母异父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据说,当年爷爷和奶奶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周围十里八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旧中国封建社会制度下,媳妇在婆家没有地位。奶奶每天干很多累活儿,还经常受到无缘无故地虐待,每天连饭也不给吃饱。丈夫对她也不好,身体得病也不管不理。后来,奶奶和爷爷认识后,就商量着一起逃走,旧社会里没有离婚这回事儿。他俩逃到了很远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生活,先后生下了父亲、大伯他们兄妹四人。但是好景不长,没有不通风的墙,后来他们的行踪被奶奶前夫知道后,又给抓了回去。爷爷被毒打一顿,奶奶又被强行送回到前夫家,并且受到更加变本加厉的虐待,奶奶想逃也逃不掉。以后,只有爷爷带着父亲兄弟三人一起生活,过着衣食不饱的流浪生活。听说,他们一家人曾在庙里吃、住过,以庙为家。
过了几年后,奶奶前夫得病死了。不久,新中国成立了,劳动人民翻身得解放,成了国家的主人。在大伯和父亲他们的努力争取下,由人民政府做主,奶奶终于又回到了父亲家一起生活,一家人终于团圆了。许多年以前送走的小妹妹,也在人民政府的帮助下找回来了,她已经在当地结婚成了家。
在共产党领导下,各乡村都成立了民兵组织,父亲是我们村民兵连长,母亲是她们村妇女主任。两个村子相距只有二公里路,都属于同一个公社领导。有时候公社里召开各种代表不会,他们经常各自代表自己的村组织去开会,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后来,父母亲结婚成了家。但是,父亲不甘于农村的贫穷落后,不愿在黑土地里生活一辈子。
60年代初,全国闹灾荒,粮食大减产,自然灾害非常严重。百姓们家里已经没有粮食吃,除了去地里挖野菜,连树皮也被吃个精光,饿死人的事频频发生。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和同村的一个朋友一起坐火车,偷着逃荒去了东北辽宁。那时,政府严格控制人口流动,火车票必须持有单位介绍信才可以买得到。父亲和朋友侥幸出逃后,来到了抚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份装卸的工作,后来,时间久了变成了该单位正式职工,由于父亲工作认真出色,任劳任怨,又被提拔当了领导,但是,父亲没念过几年书,文化水平有限,没能当上更大的官儿。父亲在市局某部门当官时,清正廉洁,大公无私,是个坚持原则的好官儿。当年一起逃荒来抚顺的那个朋友,据说因为犯了男女关系错误,后来被单位开除后,又回了山东老家。
父母亲结婚两年多后,奶奶就得病去世了。在奶奶病重期间,母亲一直精心照顾在奶奶身旁,直到奶奶病逝为止。
按照过去的传统风俗习惯,人死后都用棺材装好入土为安。但是,什么离奇的事都会发生,有抢物、抢钱的人,竟也有争死人尸体的主儿。就在奶奶去世后入土不久的一天,她的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前夫的儿子在夜深人静时盗走后,埋到她前夫的坟地里与前夫合葬在一起。大伯和父亲他们得知此事后,气愤之余去找当地人民政府解决,后来又起诉到了法院。
在等待法院的判决中,奶奶前夫儿子家里的日子一天也没有太平过。一家大小六口人,不是今天这个得病,就是明天换那个得病,后来还病死了一口人,这可吓坏了奶奶前夫儿子,他觉得这事不妙,做人不能太绝,还没等到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他就把奶奶的棺材送还了回来,并且向大伯他们赔礼道歉。但是,他仍然没能逃过人民法院对他的惩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悔之晚矣。
许多年以后,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大伯、父亲他们以及奶奶和前夫生的儿子、女儿们,都会相互走亲戚串门,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吃饭,像一家人一样,爷爷奶奶在九泉之下真该瞑目了。从奶奶仅存的一张照片上可以看出,奶奶年轻时长得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父亲长得就像奶奶,父亲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儿子。听母亲说,爷爷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很遗憾,没有见过爷爷的像片。
去年五月份,我又回到了阔别17年的故乡山东。17年前,曾经带着两岁的儿子和母亲一起,回来住过一个月时间。不论何时何地,心中总抹不去对故乡的思念,对故乡的那份眷恋之情,让人流连忘返;每次回故乡,感受都不同。山,还是那座山;地,还是那片地;人已不再是少年时见过的人,已是物是人非。每隔几年总想重温故乡情,只因为故乡有我梦中的童年。
说来也巧,17年前回来的时候,小时候的伙伴们几乎都嫁到外村婆婆家生活,只有小学同学小香和丈夫正在地里劳动,小香的丈夫也是我们同班同学。我们见面后,彼此述说着小时候的事,说好明天再见面一块聊。不幸的是,第二天就传来了小香和丈夫吵架,喝下农药自杀的消息,我不禁为她的愚蠢惋惜落泪。我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和别人赌气去自杀?向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还属于白发苍苍的父母,以及需要母爱的年幼的孩子,为了他们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权利选择逃避。
转眼间17年过去了,这期间,家乡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
这次来车站接我的,是舅家的三儿子联中。他如今是收集蔬菜的运输转业户,今天开着自家小轿车来接我,很神气。路上,我们边开车赶路,边聊着。他家共有五台车,有货车、三轮车、电动摩托车还有自行车。如今村民们的家里,家用电器应有尽有:冰箱、彩电、洗衣机等已经普及到家家户户,不少村民家里购置了空调。走在用水泥铺成的小街上,一幢幢崭新的民宅宽敞明亮,奇怪的是,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联中说大家都在蔬菜大棚里忙碌。据联中讲,投资20万元建一个20米长,10米宽的蔬菜大棚,一年能收入十几万元。我们村子里已经有六户人家买了小轿车,如今的农村比城里人还富裕,比城里人活得还潇洒,他们不再是只会种地的农民,他们是一代有文化、懂得享受生活,讲究科学消费的新农民。他们的孩子们也一个赛过一个有出息,有的在济南上大学,有的在青岛、哈尔滨等地上大学,还有的在某地读硕士研究生,村里的后代人才济济,一代更比一代强。不少村民在城里为儿子购买了商品房,我的家乡终于富起来了!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小村庄,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那条弯弯的长长的护城河没了踪影,河水早已干枯了;那浩瀚的一眼望不到边儿的芦苇地,也变成了一块块绿油油的麦田;只有木桥和石桥风采依旧,任凭风吹雨打,仍然矗立在那里。
菜园子和果树园也消失的无影无迹,被一座座蔬菜大棚代替。望着这片富饶的土地,我努力追寻着童年的足迹,到处寻找着过去的影子,无论怎样寻觅,我再也寻找不到童年的感觉。真的不知该为之失落?还是该为之高兴?但是,心中永远摸不掉的还是童年时故乡的模样。
我一个人久久徘徊在护城河石桥边,回忆当年的踪影,我要把这里现在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中,我拿出相机拍起照来,尽管这里的风景不再优美,避免离开后再有遗憾发生。
前面那块麦地,原来是爷爷和奶奶的坟地,早在多年以前就被村里征地占用了,坟地已经变成了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麦田。
大伯在两年前也已病逝,大伯从小没上过学,一个字也不认识。有一次,大伯进城买东西,在上厕所的时候,差点儿被人家当成流氓送进派出所,因为他去了女厕所,他连男女两个字都分不清。可是,大伯对京剧的爱好,尤其是对各种乐器的弹奏技巧另人佩服。京剧中二胡、扬琴以及大号、小号及打击乐器,京剧唱腔、坐、念、打……他样样精通。我小时候,每逢过大年,有条件的村庄都要搭戏台,唱大戏,一直唱到出正月。演员都是本村的村民,他们在冬天农闲季节里排练节目。正式登台演出时,他们穿上传统京剧行头,唱起京剧来韵味十足,具有一定基本功,邻村的男女老少也都跑来争相看大戏。戏台附近,卖各种小吃的特别多,我经常用零花钱买糖葫芦和煮熟的菱角吃。每当村里唱大戏的时候,大伯最忙,他几乎成了整台戏的总导演,一招一式,手把手教给演员们,他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京剧通”,可是,有谁知道,大伯连一个音符都不认识,大段大段的京剧唱腔全凭记忆,村里人说他是个怪人。
大伯喜欢养鸟,家中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笼子,鸟笼子里养了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长有漂亮羽毛的小鸟。大伯训练的鸟特别乖巧,将松树籽儿高高抛向天空,小鸟立刻跟着飞上天去,将松瓤吞到肚里,却将松籽皮仍掉,动作敏捷,训练有素,大伯经常在我们晚辈们面前,显耀小鸟吃松籽儿的本领。
这次回故乡,时间仓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下次何时才能重归故乡——我魂牵梦绕的这片多情的土地,那到处洋溢着泥土的气息,散发着绿草的芳香,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的金黄的随风起伏的麦浪;那生我养我的这片黑土地呦,怎能不让人向往,怎能叫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