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文化与“波霸”事件

嘉联华是国内最牛的民营信息产业集团之一，公司管理非常严格，门禁系统做得一丝不苟，如果没有关经理的 IC 智能进门卡，我马连甭想溜进去。

当自动玻璃门打开后，我第一次进入了员工办公区。但见里面隔断与过道人来人往，格子间里穿梭着西装革履的员工。他们神态谨慎，专心致志，步伐不比走在大街上的赶车族慢。这些年轻的白领们都显得从容矫健，笑容可掬。我判断着他们的职务，偶尔有人走路不看路，眉头紧锁，一定是经理级的干部，或者至少也是准备被提拔还没有排到位置的老“司马”。

我对这些煞有介事的中层干部和愁眉苦脸的人不感兴趣，我喜欢看漂亮女白领，由于从来没有接触过佩戴高级大公司胸卡的白领尤物，我觉得眼睛有些迷离，继而目不暇接。果然有几个有姿色的，我眼前一亮！不过一看胸卡，却都是文员和秘书之类的下级员工，身边偶然有余香袅袅的，也是前台和招待客户的服务性蓝领族，怎么见不到漂亮的女经理呢？

我舔了下嘴角，感觉失望。在我心目中，总觉得大公司里，女白领都会面貌倾城，像故宫的后妃们一样神秘，可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行政部，我扫视了一眼那片区域，不禁吓了一跳，清一色是娘子军！这下，我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关雎看我的眼神包含着诡异，因为就缺少一个干活的“小德张”。

眼下没有时间评判，我一直思考怎么应付这次差事。当我胆怯地进入了一间会客室，关经理就带我见到了将来的顶头上司——当然，假如我能招聘进来的话。

“这是高婧，行政经理，也是你应聘的这个部门的主管。”

“你好，高经理！”

我受宠若惊，但是，我的问候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高婧太专注了，以至于忽略了我们的存在。不过，当我看到高婧那副高傲的尊容，心里就像被阉了一刀，顿时紧张起来。

“哦，你以前写过？”

“写过，不过公司性质不太一样，我希望能……”

“请坐吧，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能写，关经理会给你背景材料，写完让我看看。”

高婧皱着眉头，冷淡地安排，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把我当盘菜。我唯唯诺诺，生怕自己浑身的汗臭影响了高婧高贵的神经，进而影响了她的思路。

我看了半分钟，心里就有数了，因为高婧的草纸上掉下了至少五六根头发，而却没有写出多少行字。我的胆子大了，这位女经理装得挺像，可眼高手低，实际不一定比手下强，不过我是知趣的人，没有表现出来。我暗自较劲，已经骑虎难下，必须露一手镇住她。但是，我知道，即使写出来，高婧也不会太“满意”，她必须树立权威，肯定会挑一大堆毛病，能录用我就是给面子，是很大的奖赏了。

关经理很热情，代替高婧做了安排，然后请我到一台客户公用的笔记本前就座。我挑了一下眉毛，欣然坐下，拿出一副二郎神的姿态。

“我会尽力的！”我轻柔地说。

关雎看了下表，快速扫了一眼我的目光，确认我很自信后，就微笑了一下，悄悄退出了。

我和高婧独处一室，双方都不说话。高婧其实也没把我这个面试投机者看在眼里，这样急功近利的人，她也许根本瞧不起。不过她确实也着急，对于香港酒会的答谢词，她有点勉为其难。尽管她是北方区最见过世面的女人，应酬的机会多，可像总裁将要出席的会议，那种高档场合的词汇，她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她玩弄着笔，没有一点想象力，有些力不从心。

真不知道是北方区丁总异想天开巴结副总裁，还是那个刘副总裁非要让北方区关键时刻丢脸。总之，这是丢人现眼的差事，谁大包大揽，谁就将承担总裁年会砸锅的海啸级后果。这不是要高婧的命吗？完不成任务，高婧也就会随着老总的一声叹息，被贬得一文不值。

我呢，哪里会写那种东西？我依旧偷看高婧，尽管有点蛇吞象，不过心里有数。我是网上抄袭高手，不用自己写，就是网友抬轿也能帮我扛过这道生死关。我没有什么构思，别看时间短，但我可不是吃素的，只需要一台电脑就可以搞定！什么香港酒会，就是出席联合国大会的英文稿子，我也能像变戏法似的拼凑出来，虽然我不识几个英文词！这些年别的财富

没有，网络上我那些才华横溢、满肚子无良墨水的“狐朋狗友”还是够装五车的。

只见我鬼鬼祟祟，在旁边的电脑上了网，一边联络在线的朋友，一面用振动发短信，继而搜集这家公司的上市情况，以及近二十年来发生的大事。我小心地坐在那里，不敢大声呼吸。不久我就偷偷看见，不仅是自己在网上抄，高婧也在某公文网站上翻阅资料。不过从她页面的文字数量看，要完成一篇答谢词，她还有一段路。

“怎么样？”也许是时间真的不够了，高婧突然歪过头，冲着我这个编外员工问了一句，“有思路了吗？”

“有了，经理，我的水平不高，不过草稿已经做了，待会请您过目。”我不敢再使用你这个称呼了，对待眼前这位高挑丰腴的上司，尤其是表情中带有讽刺的女人，我必须显得毕恭毕敬。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看清眼前的经理，大约三十岁左右，娃娃脸，由于保养得好，细皮嫩肉，身体多少有点微胖，不过由于眉眼还算清秀，脸上涂抹了高级营养霜，她的面孔

看起来还算漂亮。但是，她有着一双揶揄的嘴角，瞧不起人的眼神，一看就是那种大包装的面试霸王，俗称“面霸”！喜好玩弄阴术，动辄让你下不来台，一件事做不明白，能让你憋屈一辈子的主儿。

她一定结了婚，这个印象是直觉。我很会给女人相面，因为高婧的娃娃脸看不见处女的红潮光润，还有些疲惫，再看胸衣纽扣不严，说明不久前给孩子喂过奶，现在的胸衣已不那么严紧。

“她有个小孩，还是男孩。”我的目光扫视了对方，我是平素里专门研究女人的浪荡公子，但这不过分。这时候最需要搞清上司的健康和美艳情况，求职者必须要学会相面术！在我看来，一个女人，长得美丽就不愿意多干活儿，她就会需要帮助，这样做个得力的部下，自己还有一拼。不过眼前的这位经理是位白领妈妈，看她那副神情，就知道平素经常神经高度紧张，估计连产假都没休足，就赶快上班占了位子。

看她的穿戴，家境很富裕，她的嘴角朝下，颐指气使的神气，表明这个女人喜欢权力，视职位如神灵。由此可见，她会为地位不惜手段，却不一定为利益斤斤计较，做事害怕别人抢功，却不一定比别人出色。看来这次招聘个属下，是完全出于要招个跑腿机器猪的考虑，绝对不是要腾位子培养接班人。

我用五秒钟给高婧的脸部做了画像，大学毕业，管家婆型，爱批评属下，对上唯命是从，对于自己部门不善管理，是独立干事业型，不善于团结和协作。她的眉心有点不自觉形成的凹痕纹，说明她是个焦虑型经理，说白了就是胆小怕事型，还要把事情做得完美……

我意淫起来，有点走神了，我当然不用着急，材料都是我最神秘最铁的网友哥们儿燕小乙给搞呢，我只需等待。我扫视了周围的墙壁，这就是 嘉联华啊！一切都被压抑的气氛覆盖，掩饰得像个监狱，大公司有时就是高档监狱，我想，如果在这里时间久了，恐怕会变态吧。

我还有几分钟时间等待，借机给高婧第二次相身，眼前的女人旁若无人，面沉似水，样子真可怕。我想，来这里工作之后，基本属于机器猪，最好的结局是被“驯养”成听话的斑点狗，斑点是少不了了，估计业绩也会和花脸狗皮一样千疮百孔。望着面前的上司，我的心在打鼓，最不情愿在胆小如鼠却飞扬跋扈的女头儿手下干活。

手机振动了！收到燕小乙的回馈信号，答谢词已经写完，给我传了过来，我喜出望外，立刻用感叹号对兄弟表示感谢。然后，我稍微做了点修改，加上了公司的一段辉煌历史，就将写的文稿呈上，进入公司 LOTUSNOTES 文件系统。高婧点击，将邮件传到她的电脑里，这时距离规定交稿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嗯，内容和我想的差不多，有几句还不错。”高婧总算给了一句表扬的话。但是，她的不屑立即挂在脸上，“这样的稿给电子街小老板还差不多，吴总不会满意。好了，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高婧傲慢地扬起头，语言虽然客气，可眼睛并没有看我，她像打发送外卖的一样，她的那句客气话，就像对外卖的小三为多加点沙拉酱而施舍的一句小感激，如果有钢镚儿的话，她也许会甩给我几个，权当小费。

“我很忙，你出去吧！”高婧的面部没有流露出感情，也没有希望下次你再来的意思。我被一堵无形的墙压迫着，窘迫得贴着墙壁，像个夹掉尾巴的壁虎一样，溜出了会议室。

“那我走了，您忙吧。”

“嗯。”高婧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离座，也没有客气地说再见。

我倒退出门，将门虚掩，不露一点声响，唯唯诺诺像个刚受过宫刑还有点麻木的小太监。第一次进入这么高档的会议室，明知道是被主人吆喝着扫地出门，却也留恋地回头。我再次踏上蓝色地毯走廊，眼睛羡慕地东张西望，我要庆祝！我给嘉联华的吴总写过稿子！

我激动地晃了一下脖子，弄出颈椎风湿病特有的嘎巴声！

总算糊弄过去了，成功与否另当别论，我可以模仿一下大公司人的步伐啦。什么叫邯郸学步！不学行吗？看人家大公司白领们的做派！真不一样！我现在什么都想学，走路的姿势，眨眼的频率，遇到领导时是侧身而过，还是给对方一个点头行礼。在嘉联华的天地里，我觉得什么都新鲜。不过，随即就感到很自卑，看自己衣服皱皱巴巴，连个像样的西装都没有，领带

还是借的 ；还有，我那双贼亮的皮鞋，虽然很酷，可一看就是五十元店人造革喷漆的假货 ；还有自己的步伐，拖沓着地毯，卷起一层鞋底的泥土，在人家藏蓝色纤尘不染的地毯上，竟然留下傻了吧唧的脚印！一看就是个为生活到处奔波找饭吃的人。

我越想越自惭形秽，在拐角处，我遇到了两个男白领诧异的目光，真想有个地缝钻进去！我咬着下嘴唇，不敢和人家用目光交流，我算个老几？……倒霉的是，急匆匆脚步不适应这样高档地毯的软毛粘连，竟然刮擦到了我鞋底刚钉的铆钉。我顿时跌了大跟头，失去重心，栽进了前面一扇豪华木门里。

我撞得不轻，还好，那门是开着的，我刹住脚步，一看，原来是卫生间！居然还芳香四溢？我四下紧张地望，没人看见，不算掉价，我乐了，刚才出丑没人看见。尽管一肚子不高兴，可暗自为自己叫好，这次是在地毯上栽跟头，可没在高婧那女人面前栽，老子稿子写得不赖，没有理由不得意。唉，明知道高婧会抄袭自己的东西为己有，那有什么办法，我应聘行政部，

不就是给人家高婧做小奴跪安的吗？

“能让我进嘉联华，就是让我给那个傲慢的女人泡一盆洗脚水也成啊！”但是，洗脚水也不好端啊，看高婧的态度，高傲得像个地主婆，还硬装作不在意我马连的作品。其实她一定看中了稿子，故意不表扬你，这种女人真够阴狠。“阴！你能阴过老子？”

我来了阿 Q 精神，流连在著名公司的卫生间里，东瞧瞧，西望望，这里确实比我住的宿舍那狗窝好多了。为了纪念到此一游，我觉得应该在小解池边站一站，没感觉有尿不要紧，关键是解下裤带时那种霸气的自豪。

我站了一会儿，没人进来，自鸣得意起来。然后用不知是什么香香的“波霸”液体洗了脸。我把那种东西都叫波霸，已经有几年了。然后走到烘干机前，将脸探过去享受暖风吹拂的感觉。早听说过这玩意高档，以前没试过，果然像有个美女亲吻的感觉，不禁一阵喜悦。

可是，这“美女”好阴险！脸上火辣辣的，比针刺的还难受，一划拉脸，糟糕了！怎么那么疼！我四下里张望，终于看到了那被我称为“波霸”的商标，这才知道，那彩色液体是冲洗厕所便池用的高级稀盐酸……

“FUCK ！”我就会这句骂人的英语。

可话音刚落，从厕所隔断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新来的？”

我冷不防听到，吓了一大跳。声音是从蹲便的格子间传出，随着一声

大力冲水，一个个子不高，头很大却很斯文的男人和蔼地走出来。他穿着

白衬衫，领带颜色不鲜艳，样子很土气，尤其是头大身材小，和那身西装

极不相称！

从土星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大官，我就放下心来说话。“你好，不是新

来的，我是来应聘的，刚才给老总写了封答谢词，走错门了，就进来瞧瞧！

希望不是最后一次来这里。”

“哦？你是应聘行政部？”

“是的，先生！您是哪个部门的？”

“在这里，大家都一样。”这个人含糊谨慎地说了一句，然后递给我一张面巾纸，“擦一下，我看你脸都红了，那东西是冲厕所的，他们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放在这里。”面前小个子男人一脸嗔怒。

“不怪别人，是我以为这是洗脸的波霸！”我觉得该有点男人气，责任的事，我向来不较真。

“没烧到皮肤吧？”他关切地问。我的脸红得像个大萝卜，其实已经被酸烧疼了，现在我在镜子里的模样和喜马拉雅山下来的藏獒没多大区别，脸颊绯红。

“没事，谢谢您，这样也好，给我一个深刻印象，这可是嘉联华大公司的彩色冲厕液，我从来没使用过，觉得很舒服！”我对着镜子揉了几下脸，虽然疼，心里却很想因此留下个大公司的烙印。“脸色比进来时好多了，做嘉联华员工就应该有这张红扑扑的脸。”

我感到自己很荣幸，对着那男子说了个俏皮话，就不好意思地出了门。

这次没白来！我很高兴，其实几乎没有出什么力，那些材料也不是我弄的，燕小乙那帮哥们都是白领中的精英，搞这些东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不管怎么说，我交了卷，香港股东答谢会，讲话者时间不应超过十分钟，语言要亲切老到，富有张力，还要有一定的煽动力，因为股东们只在乎前景。我的语言绝对合格，别看你高婧高高在上，搞蛊惑人心的事，你还嫩点！我心里高兴，照例回到了前台。

或许是关于我的新闻已经在内部传播开了，前台的接待小姐对我格外客气。可是就在这时，厕所里出来的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前台小姐立马站起身，恭敬相迎。

“您有吩咐？丁总！”

“海伦，接下尚总。”

接线员立刻要通电话。

“丁总，给您接通了。”前台和闻讯赶来的小秘书见老总面色有愠，吓得不敢出气。

“是丁总？！就这小叮咚毛男？！”我大吃一惊！

只见丁总接过话筒，“奇文，跟保洁组说一下，卫生间用具摆放不合理，没有标识，太没责任心。刚才差点出事，一个面试者把稀盐酸当做洗面香波了，这简直是太没有客户意识，要他们组长写个材料，你要过问到底。”

“好！好！丁总，我这就去。”电话里传来服从的声音。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走进领导办公区，小秘书随后跟了进去，前台小姐还没敢坐下。我这才知道，那个小个子是总经理，我的天啊，刚才竟然和老总说过话了！虽然地点不好，可卫生间见老总，大家一起脱过裤子！

不可否认，我有了要当老大的野心，就是从见到这个小丁丁老总的第一眼开始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过一个被称作“总”的人，也从来没有看过高层白领竟也和我一样，在卫生间里先提裤子，后系皮带，普普通通的男人程序。他有什么资格当总经理？那么矮小，那么土气……可我确实看走了眼，那其貌不扬的领带至少也是杰尼亚，还有那条皮带，至

少是法国鳄鱼吧。我默默地盯着消失在办公区的小叮咚，他就是北方区老总，就是主宰这些白领命运的人。一种怀疑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不禁在心里问 ：他有资历吗？有德行吗？有小蜜吗？有贪过公司的钱吗？他的车是奔驰吗？……

清洁员们奔跑的脚步声把我惊醒，一个三十多岁长相秀丽的女人出现了，她就是组长，前台小姐仿佛拿着尚方宝剑，指名道姓让她去见副总。那个美丽的女人吓坏了，让我不禁回想起中学课本上的祥林嫂。那惊恐和紧张并不能因为她依然从容的脚步烟消云散，她皱着眉，看了我红彤彤的脸蛋一眼，立刻用目光将几个保洁员集合。

尚奇文出现了，是高大个子、相貌堂堂的副总，他的身体宽厚，就像他那副国字脸一样，让人觉得稳重。但是，那张脸却因“叮咚”老总的训话而显得走形，仿佛是一个饱蘸浓墨的狼毫笔，在那低头等待受训的娘子军组长的脸上绽开渲染的怒气！

“你是干什么吃的！”

“对不起，尚总，我……忽视了今天有面试！”

“废话！你的工作目标是什么？没有把卫生间的任务分解吗？……”尚奇文是负责行政的副总，老总为这么个小事发怒令他好没面子，禁不住对着那女人连连训斥！“在嘉联华讲求客户意识，换位思考，部门是部门的客户，大家都是相互资源，你这个环节没把握，造成了这么大的事故，你还想干吗？”

我的妈呀……还“分解”，又要“换位”？！这个副总不是说拉屎的程序吧！就一个卫生间摆放错位了“波霸”，还能整出这么多的条条框框，我不禁哑然。

组长大姐反复察看了我的脸，看来没出什么事，好看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吓得站在一边掉眼泪去了。“没事，大姐，我真的没事！”我安慰她几句，就想离开，可是尚奇文副总却不含糊，非要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好歹算个爷们，不就是个红萝卜脸吗？干吗把那个好看的大姐吓成那样？“波霸”也不是她的！

“我真的没有事！”随着说话声，行政部副经理，一个高个子、长相平平的女白领带队，好几个文员都过来瞻仰我的“仪容”来了，见我这副鬼模样，非但没笑，一个个都呆若木鸡。我像被“解剖”的僵尸，把脸从大家的视线中移开，觉得难受和内疚。是自己的愚蠢连累了无辜的保洁员和管理人员，可我又不敢说是因为好久没用过那么好的“波霸”，只得捂着

火辣辣的大肿脸，默默地离开了大家，毅然与前台小姐告别。前台和我似乎有了默契，临走还挥动着白净细长的手指，道一声拜拜！

“等消息吧，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同事！”海伦很大方，也很私密地小声道别。

“是啊，我只希望别有人受什么处分，不就是卫生间放错了‘波霸’嘛。”

海伦脸一红，小声对我的话更正。“‘波霸’？！你说的是‘香波’吧！”

“都一样，反正颜色很好！”

“大哥，可不要乱说哦！要是外人听说嘉联华的卫生间用‘波霸’擦脸，岂不会笑到联合国呀！‘波霸’是外来语，是指女孩子……怎么说呢，就是孩子吃奶的那个 BRA ！”海伦的脸紫得像个茄子。见我糊涂，最后干脆指了一下自己的胸，我似乎明白了，自己真他妈的二百五！“波霸”！我活该挨烫！

我真有点不好意思，赶快闪了话题 ：“海伦小姐，我来的时候有个蔺小姐接待我？她……”

“她是人事部的文员，您需要见她吗？”

“不！我应该对她说声谢谢！”

“那我告诉她吧！”

“谢谢你，彦……娇雨，再会！”我还是没有忘记看一眼前台美丽的长腿小姐的胸卡 ：英文名海伦，中文名严娇雨。

“See you later!”海伦用漂亮的食指挥舞，用英文跟我说再见，美得我不知道坐电梯，径直奔向安全出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