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总的暧昧

方舒从第二天起就活泼起来了。趁着中午大伙吃饭，她把头发做了型，高级离子烫，把秀搞得比十八岁少女还活泼。瞿冰她们见了都热烈鼓掌！我走过去，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虽然有大家在，我不能说夜晚拥抱她时的那些话，可是，那份灵犀般的柔情，已经从我们相互对视中泄露出去。当然，这秘密就很难瞒得过鬼精鬼灵的瞿冰和小谢了！

“哇！姐姐不是为了马连哥做的发型吧！”

一语道破，方舒和我都相视无语，然后，方舒闭上眼睛，神秘地一笑。“你们的马连哥喜欢吗？”她深情地望着我。我有点懵了，要在几个快嘴小妹的面前承认喜欢芳芳的发型，不就等于承认喜欢她吗？可我别无选择，默默地点头说 ：“喜欢，公主！”我说完脸就红了，没想到大家一起鼓掌！芳芳洋气十足，笑眯眯地发布 ：“小妹们，今天该开工喽！”

“是！”

大家这才发觉，门口都已经站了两个客户了。芳芳的浓郁的女人香，果然是最好的名片，尽管熏得进来买货的客户个个目瞪口呆，但是，谁不愿意看美女的微笑呢？“你们方总怎么了？是不是有情况？”客户是对方舒的过去知情的人，见到她如今春风得意，不怀好意地笑问。瞿冰白了他一眼。

“我们芳姐那么漂亮，甘正街的女人都比不上她，有情况怎么啦！”

“看她这么高兴，我以为黎致非回来了呢！”

“黎总，他算老几！”瞿冰和小甜甜都加了这么一句。

说实在的，恋想专卖店的客户大都是男人，买东西多半是冲着方舒的魔鬼身材和那对好看的胸，以及美女老板独有的美妙微笑去的。买不了多少东西，往往只是见方舒在，就逗留一会儿，临走时，还少不了回望她美妙曲线般的翘臀。当然方舒也不傻，有时候也会推波助澜，故意给他们一个好脸色。但是，自从方舒爱上我之后，情况大不正常了。熟悉她微笑的客户看到的是一抹嫣红，还时不时照照镜子。这些不正常的举动比望京的鬼天气还让那些男人们怅然，这电脑西施究竟看上哪家的老板了？这么有神韵！

“你们老板娘打扮一下？真靓啊！”

“我们方姐什么时候不漂亮？”每当听见这句话，瞿冰和小谢她们总要反驳。她们对方姐的感情异常深厚，这年月大家都注重情商，能与员工亲如姐妹的女老板是很得人心的，她们很珍惜与老板的友谊。当然，任何事情都是有回报的，瞿冰她们也不是不想去其他地方挣高一点的工资，但是舍不得抛下善良的方舒。她们都说她可怜，长得那么俊，又是大学生，人又好，就是没有嫁对郎。所以即使遇到揭不开锅的窘困时期，小姐妹们也都绷着一口气，不愿意离开，巴望着方舒的善良能感动什么神灵，让企业复苏起来。尤其是瞿冰，还有段关于企业文化的故事。她大专毕业，很有点墨水，曾经在一次会议上，不留情面地反驳嘉联华人力资源部培训专员，说嘉联华的企业文化就是变了花样的扒自 MBA 教程的鬼话。瞿冰让那个小白领目瞪口呆！“你不用吃惊，我不是文盲，”接着她阐明了自己的看法，“你不用讲了。其实真正的企业文化，就是没有文化，只有相互体贴相互尊重的原始淳朴感情。越是有提纲的文化，就越是虚假的骗人的阴谋，那是你们领导整人的尚方宝剑而已……”

方舒振作起来了，她开始有了动力。第一个成果就是税务局的那个色迷迷的处长态度和蔼了，还时不时暗示方舒下班到其办公室，去教教他怎样使用 OFFICE 和 DREAMVIEWER，甚至还半夜打来电话，谈起免税政策的事。方舒跟我无话不说，我当然能想象方舒在电话里半推半就的那副让人鬼迷心窍的商务礼仪姿态。她不敢得罪税务大人，可要想得到她，恐怕这匹腐败的骆驼还要穿着短裤在夜里走很长的路，因为他的脖子还不够长，吃不到隔山的青草。方舒看出了我不高兴，就在那匹腐败骆驼第八次打色迷迷电话的时候，正颜厉色回敬： “我不是偷税的企业，光明正大赚钱，所以请您自重……别着凉了，回到您妻子的卧房吧！”方舒纵然不敢得罪这些判官，可出卖灵魂和肉体的事，她不会干。

有些日子，我又回到京龙，和程景林总经理做点小买卖，为方舒暂时渡过难关。有时候寂寞了，芳芳就和我在网上说说话，她也担心我那边的情况。眼看我打开局面，身边还时不时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虽说那是几个程总手下女员工，想通过我得到管理学真谛的小女生，可每一次电话里听到几个姑娘的笑声，芳芳就心慌得要命。我对她依然十分尊敬，也十分亲切，直到我那天坦诚自己最喜欢她，方舒才又放心，觉得我是千里马，不会没有原则，我的前途很广大，不会栽进京龙那小地方的温柔乡。

“下一步，该是你出马了！”

她明白我的用意，我也直言不讳。其实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很痛。我告诉方舒，利用她和丁致远总经理的朦胧关系，搞到资金支持。当然，我的心理学研究是不用培训的，知道方舒对此有难言之隐。她十分反感丁总那种狡猾的男人，太细腻，太虚伪，太狡猾。还有他的模样，确实让方舒感到不爽。她喜欢高个子男人，喜欢真情有力的拥抱，不管权力与金钱。 可是，丁总的个头和狭隘尖刻的语调，简直让她想到安哥拉饥荒后逃荒的难民，唯一让她不敢流露反感的原因是这个“难民”是嘉联华北方区财富的象征。

“我喜欢小鸟依人，让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永远抱着，自己什么也不干。什么副总，我本不想做老板，也不是女强人。”那一天，我通过一个网上黑客哥们儿破解了方舒的邮箱，亲眼目睹了这封写给她大学闺蜜“喵喵”的信。“我现在爱上了一个比我小的男孩子。他很有事业心，是我雇佣的一个人。个子高高的，一脸冷峻的样子，让我着迷。他不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帅的人，但是他却是最棒的男人！我很苦恼，不知道怎样表白，我们亲密过，可是…… 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一点 GAP（差距）……我真害怕他离开我！”

这封信让我也十分震惊。我以前最担心的就是她逢场作戏，一个美妙欲滴的娉婷女子，一个曾经身家不菲的老板娘，真的要和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吗？这封信揭开了那道谜底，坚定了我的决心，必须送给恋想企业，送给方舒一个像样礼物，这样才对得起她的爱！

我对方舒的指导放开了手脚，不再有心理障碍。为此，我专门从瞿冰的口中探听芳芳与丁致远的关系发展史。瞿冰是方舒最老的员工，两人亲如姐妹，她自然明白我的用意。“其实，对丁致远，怎么说呢！他对方舒喜欢由来已久，但是我还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他对芳姐的‘垂涎’。”

“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因为，都是女人嘛，有人罩着当然是好事情！不过，喜欢一个人，你就必须为她付出，女人是弱者，当她对一个人表示出好感，其实也是一种示弱的表示。女人都希望喜欢她的人保护她，帮助她。可是，丁致远却不够豪爽，出手不大方不说，就连业务上的点点倾斜都会让他不安，不想因为爱上了方舒就对咱公司关照。”

“我明白了，有些男人就是那种用嘴巴谈情说爱的主儿。”

“丁致远就是这种人。他当然知道我们这个小企业根本成不了气候，我们那点销量大都是冲着芳姐容貌来的。如果嘉联华扶持我们，从规模上也会让人说闲话，所以丁不想投入，只想与芳姐搞点个人感情。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是芳姐跟我说过，他很小气……他想和芳姐好，却担心乌纱帽。”

“可恋想公司是她活命的唯一来源，她不能不在乎丁致远的特殊待遇。这就产生了矛盾，对吗？”我对瞿冰的话深入理解，道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底线。

“你说对了，小马哥。芳姐以前也热心过，但是从期盼到失望，一年多过去了，对丁致远权力的崇拜变成了鄙视。这都是丁致远抠门儿的结局，怪不得方舒。我上次就对芳姐大胆说，我说我的话不好听，对于姐姐来说，丁致远连鸡肋男人都够不上，谈什么情人。”

“芳姐同意你的话吗？”

“她同意，我们就谈了许多关于男人的事。我虽然没有对象，可是女人天生就是看得少，懂得多，我知道什么样的好男人才让女孩子心动！……”瞿冰那张红晕如霞的脸上荡漾着向往的色彩，她望了我一眼，赶快低下头。我明白她的心思，可是，姑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看得出我们除了知心朋友关系，没有可能进一步。因为芳芳对我的感情现在与日俱增，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瞿冰微微叹了口气，姑娘心思可不像她的外貌那样壮实，见我也低头不说话，瞿冰抿了一下嘴唇，笑了。我抬头看着她笑，第一次，我见到了一个算得上丑女的女孩子，笑得很美。

她递给我一只苹果，然后大方地解答我心底谜团。“你们男孩子那点事，我清楚。芳芳姐与丁致远那层关系，总是让你不踏实，我把了解的都告诉你吧。”我感激地笑了笑。她这次没有躲闪，一边注视我，一边忙碌着手里的活儿。当一个异性知心朋友不可能发展到爱情，女孩子多半会愿意把她最亲密的朋友介绍给对方，充当善良的红娘。

“你对芳芳姐尽管放心，她不是丁的情人。说起来有点话长，但是没什么神秘的。他呢，谨慎过头，还时不时来个傲慢挑逗，巨恶心的煽情那种。但是据我所知，到现在芳芳姐也没得到过他什么照顾，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引起方舒丝毫兴趣。即便是编外情人也不会不对女方给予生活上的体贴和物质帮助吧！男人天生就是给予的象征，这是爱的基础，可是丁致远就做 不到。我看他自己倒是很奢侈，西装革履，最新潮的座驾，用公款在高级酒店买单，讲话时拿腔作调、夸夸其谈。可是，他给过他所爱的女人帮助吗？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对这样的男人投怀送抱呢。”

“会不会芳姐拒绝呢？”

“不会的，方舒不是不需要帮助，对于一个濒临破产的女老板，最大的安慰就是能有个王子出马，救活她的企业。看昨天新闻里判死缓的政府贪官，都给情人不少东西，什么房子啊，金钱啊，看看人家，抛开法律不说，就这一点他们还算个爷们儿。我其实最痛恨狗官，可就这方面，丁致远做得差远了。丁不过是打工仔，在物质上对情人毫无优势，他的相貌就更加 不了分了。不足一米六三的个子，接触女人时绕弯子的嘴皮子，出手还吝啬，谁没事闲的非要让他搂搂抱抱？”瞿冰说得很真实，当今这个社会，需要和给予是一对情侣，男人和女人间，如果有了情人关系，都不能回避这种性别赋予的责任。一个老爷们儿如果在情人面前是吝啬鬼，他就等于在感情面前玩自宫。

“他们怎么认识的呢？”我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瞿冰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也许我的问题有点变态。“小马哥，那还不容易啊！怎么认识的，这件事不重要。芳姐在跟黎致非的时候，就是甘正街出名的大美人。现在她独守闺阁，想结识丁致远那还不容易，光是嘉联华每年的代理会上芳芳姐出众的仪表和活跃，就足以吸引那个丁丁了。说得严肃一点，他们相识一年多吧，嘉联华大小活动都邀请芳姐去，还是嘉联华的上座呢。丁致远很殷勤，每次都给许多嘉联华公司的礼品，芳芳姐带回来，有的给客户了，还有的给我们分了，可有一样，丁致远绝没有多花过一分钱。方舒姐也是面子人，出入嘉联华集团，又没有销量，自己都觉得脸发烧。一次她跟我诉苦，感到越是被丁致远不怀好意地重视，就越是自卑，因为她想凭借实力坐在那个位置，而不是用个人的美丽分值去达标。”

瞿冰的话引起我的沉思。对于丁致远，到恋想以后，我逐渐了解得多了些。这个人做事爱算计，总觉得付出就有回报，可这个方程式对女人就不合适。

有一阵子，我看出来了，我们需要扶持，需要真实的贷款和订单，可嘉联华的商务制度是严格的，方舒的那丁点销量甭说拿信誉金贷款，就是能继续保持经销嘉联华产品的专卖授权就已经是照顾了。上月底，方舒怀着期盼的心情去找丁致远，她是偷偷去的，我后来才听小谢告诉我，回来后芳姐哭了。她本希望得到一点资金帮助，可是，丁致远却约她单独去吃饭， 席间还动手动脚的，就是不往正事上说，方舒觉得受到了侮辱，回来后大哭一场。

“狗屁丁总，就是个好占便宜的打工仔！奴才！”传说这是方舒骂的唯一一句愤愤的话。

我踏踏实实了。懂得了女人的心，男人往往会放开手脚，把最后一点私心用激情烧掉。我的出现，给了方舒希望，而我能拯救她正是得益于她对我的爱。

我在京龙呆了一个多月，回来时已是硕果累累。从回来的那天起，小订单就跟着屁股进来。我和杜殊强暗地里通了气，老杜借助在嘉联华大客户业务部的优势，给我搞到许多资料，从正规表格到商务报价单， 所以在给客户呈递报价单和合同表时，恋想企业的东西总是最正宗、最体现嘉联华风格的。不过，我干的是挖墙脚的事，京龙市是上家分销商的地盘，如果不谨慎，就会被灭掉，还吃不了兜着走，连累了方舒的整体复苏。

我们的上家是银山科技有限公司，那是嘉联华的老分销商，是与嘉联华一起成长的私营企业。银山独霸一方，资金雄厚，兵强马壮，强得流油，光是坐享其成，年终就能从下家渠道业绩里提取三千万的签约台阶返款。对于方圆一千公里的地区大行业，银山几乎全部垄断。

恋想企业每走一步都必须谨慎。每次我去谈订单，都会注意到有没有打草惊蛇。上家有权力提高供货价，有权力断货，说白了，假如恋想企业要在银山的地盘上分一杯羹，后果不堪设想。即使京龙乃两省交界，界限不明显，也都有银山渠道的渗透。假如被“经济制裁”，那时，方舒的 恋想企业就没得混了。但是，我们必须闯出一条路，给企业找碗饭吃。

做出成绩不容易，策划大事没有情报不行。我现在迫切需要掌握银山科技的底牌，出他的老千。

斗转星移，我和方舒默契配合，几个月过去，取得了不少成绩，至少给员工开工资没问题了。适逢上家分销商银山科技公司老总牛满恭的漂亮二奶有喜，不久降生第二胎。这个娃还是牛总唯一传家宝，胖胖的儿子，牛总顿时“牛”气冲天。

小“太子”降临，整个地区二百多家小代理闻听无不去拍马屁。满月酒的事都是下边人策划出来的，其实孩子才出生不到一周。对于花钱极其吝啬的牛总来说，这个孩子的喜酒可有讲究，那是考验下面经销商忠诚度的砝码，搞得好了，会有近七八百万元纯利润进账，不赚白不赚。前来贺喜的小代理们络绎不绝。我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必须做，但是，这是否是一次接触银山科技秘密的良机呢？我暗地里观察着银山科技的“满月外交”，外表热闹并不能代表内部是铁板一块，我发现不少员工有怨言，对工薪有不满的回声，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这一周大小宴席不断，几天下来，牛总酒喝了不少，就连手下的四大金刚——负责市场渠道和大客户的副总张相余他们几个也都喜气洋洋，举手投足碰杯都表现出甘正街老大的十足架势，好像牛总喜得公子他们也用了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