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发的儿子王有元和奶奶
王子发儿子王有元
“纠错”的考量
作为当年“吴宗谋被害案”的主要侦破人之一,原东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副局长陈壮,已经于2010年2月,升任巴马县公安局政委。
一审判决王子发死刑的河池中院温健勇法官,拒绝了本刊记者的追问,表示“对王子发案不清楚,没什么消息,有什么问题到政治部去说”,而河池中院得知记者是来问询覃汉宝一案,干脆以门都不让进作为回应。
本刊记者采访了终审判决王子发死缓的广西高院刑一庭副庭长石家祥。
人物周刊:05年你是作为审判长审判了王子发的案子。
石家祥:有这么回事。
人物周刊:一个叫覃汉宝的自首说他杀了这个人,这事你了解吗?
石家祥:我知道,但我不便说,现在这两件案子我都回避了。
人物周刊:覃的案还没到高院。
石家祥:与前案有关系,所以我回避。
人物周刊:王子发案有人说是冤案,你怎么看?
石家祥:我也不好评论。
人物周刊:我们得知当时是审判委员会定的,你当时也不是审委成员。
石家祥:我是主办人,我是审判长。
人物周刊:你有参与审判委员会吗?
石家祥:是我汇报的,
人物周刊:当时审判委员会谁来主导定的,
石家祥:我不太方便说。
人物周刊:当时分管刑庭的是副院长黄列格吗?
石家祥:应该是。
人物周刊:他现在还是分管刑庭的副院长?
石家祥:对对对对。
人物周刊:覃案拖了三年,现在还没有判。
石家祥:我也知道,但这两件案我都回避了。前面的案件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有不同意见。虽然当时我是主办人,我也是审判长,但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人物周刊:当时审委决定的情况能不能介绍下?
石家祥:现在我都不好说,我还在这里上班,理解好吗?我还在这里上班。
人物周刊:你当时认为这个案子证据足够能判王子发死刑吗?
石家祥:我是主办人,作为主办人只能讲我主办人的话,不能讲审判委员会的话,而且我的意见合议庭讨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与现有审判结果肯定不一致嘛,要不然我怎么说没关系呢。委员会的是不对的意见,所以和我没关系。合议庭的意见,也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审委员最后采纳多数的意见。
人物周刊:当时审委会意见谁的意见占主导地位?
石家祥:他们是一致意见,不存在谁占主导。请理解哈,我还在这里上班。
人物周刊:审委会有几个人?
石家祥:当时11个以上。当时举手一致表决通过,可以判死刑。
人物周刊:审委会由哪些人构成?
石家祥:院长、副院长、专职委员、各庭庭长。
人物周刊:谁的意见在这里面会比较重要?
石家祥:刑庭的庭长应该关心这个事,还有分管副院长,他们这个意见比较重要。表决的时候大家是一样的权利,所以前案、后案我都不能讲什么,当事人,我回避。
被改变的人生
吴宗谋的死,彻底改变了王子发的人生,还有覃汉宝。
农民出身的王子发,2001年之所以从大山深处到东兰县城跟着哥哥做装修工,是因为他刚刚建了一处新房,欠了部分外债,可人均只有0.4亩的水田无法给他更多的收入。
覃汉宝境况则要好得多,家中独子的他,父亲是农机厂退休工人,刚刚结婚成家,生活无忧无虑。妻子对他的评价是,“脾气非常火爆,有一帮不三不四的狗肉朋友,又好赌,常去吓别人要钱用”。
转眼,近十年过去。王子发的新房已然破旧,屋里没有发现一件新物品。女主人早已不在,外出打工有六七个年头了——孩子要上学,七十多岁的父母,都要钱。
王子发入狱时,儿子王有元只有1岁多,现在,小家伙已经11岁了,学习不错。可能是母亲离家太久,记者让他写母亲名字的时候,他写错了。
问起父亲长什么样子,这个从小跟着70多岁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一脸茫然,只有在“是否想爸爸”这个问题上,使劲点了点头。
“你怎么跟小伙伴介绍自己的爸爸?”
“我不跟他们说。”
已经多年未见家人的王子发思念自己的亲人,更心急如焚地渴望自由,在一封申诉状中,他这样写道:“我到贵港监狱不久,一直在为自己的冤案愤愤不平,于是便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纹刻‘冤枉’二字,并纹上三个惊叹号,以表示我对该案判决的极度不满。”
“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也无法再等下去了。事到如今,问题为什么还那么复杂……过去,没有抓获凶手,我哑巴吃黄连,蒙受冤屈,而今,真凶抓获了,我的冤案还待到何时?”
河池检察院公诉科科长何智群提审过覃汉宝三次。“他都承认。他压力很大,不说出来压力更大,一说出来觉得轻松了,但他情绪还是有波动,后来问他他不说,他不想说话了。我也有这种担心,应该说,如果翻供对我们很不利,最坏结果,从我内心来说,两种可能都有,一种判他有罪,另一种无罪,(如果这样)很多问题就搞不清楚了。”
资料:
王子发询问摘录
“你犯的什么罪?”
“我根本没犯罪,但法院判决书认定我是抢劫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你认过罪吗?”
“我没有犯罪,怎么认罪?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杀过人或犯过罪,我一直喊冤。”
“你讲你没有罪,法院怎么又判你有罪?”
“我也不清楚。原来公安机关侦查时,对我进行调查,我也从没有承认我犯有罪。至于法院怎么判我有罪,我也弄不清楚。”
“你最近在监狱能安心服刑吗?”
“不太安心,因为我是被冤枉的。我想念家,我非常希望政府公安部门尽快帮我查清此案,尽快给我平反,放我回家。”
(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