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红虽荣犹败，新红楼瑜不掩瑕

                     文/西岭雪

关于新版《红楼梦》电视剧已经说得太多了，而且情况很特别：当我批评它的缺点时，一定会有些声音在后面谩骂，而且是爆粗口的那种骂，最常见的说法就是“有本事你拍一部来看看”，我很想回答说“有本事你赞助我拍一部来看看，看我有没有本事拍得比现在更滥”，但多半都一笑算了；

同样的，当我点评新版优点的时候，也一样会有大群人跟在后面骂，话就更难听了，骂到我一度逆反地说“以后我还非说红楼拍得好了不可”。但是真到我说话的时候，尤其是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还是想尽量清楚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里，把我对新红楼的看法做一个总结，以后不打算再在博客中讨论这个话题了。

对于新红楼，我的不满很多：

首先是剧本创作上，新红里就看不到有什么创作，李导给出的理由是为了“尊重原著”，但是你再尊重“原著”也还是有“编剧”的吧，如果你既没有“编”又没有“剧”，只是照着原著念了一遍，而且还常常念错，理解错，你还拍个什么劲呢？让大家读原著不得了？

更何况，你尊重的是曹雪芹的原著呢还是高鹗的续著？如果你迁就高鹗的续作来作为修改曹雪芹原著的依据，这还能叫“尊重原著”吗？

其次，选角的严重错位。三百年来，再怎么颠覆红楼，宝哥哥林妹妹的概念总是基本的吧？可现在的剧中硬生生就是个林姐姐宝弟弟，而且是个风情万种的林姐姐，和一个猴急好色的宝弟弟，连说它情色都太含蓄了，直接是情欲。导演是不是把林黛玉理解成秦可卿了？

还有那个一笑就断气的王熙凤，泼而不辣，妖而不威；还有那个凶悍的贾母，永远瞪着睡不够的眼睛做出一副要吸血的表情；还有那个年龄严重超支的王夫人和贾元春，还有……

第三，关于造型。片子头的事前面已经说过太多，不再说了，但还是想劝导演别再拿“已经照演员脸型让每个片子都有所不同”来糊弄观众了。一则大家闺秀是不可能一大早晨起床来贴绺子粉墨登场的，连史湘云拿龄官比黛玉，还惹得黛玉同宝玉大吵一架呢，如今倒要亲身上阵来扮戏子了？二则即使是借鉴戏曲化妆，那老旦、正旦、闺门旦、贴旦、花旦也都是各有不同的，这个不同可不是什么根据脸型有所调整就完事了的？这种借口，纯粹是造型无知，还要拿观众当傻子。

第四，关于昆曲。除了原唱引用的昆曲段落之外，那抽筋一般的“喵”“呀”声不叫昆曲，真的不叫昆曲，大家可千万别误解了我们的国宝是那个动静儿的。这是最让人痛苦的了。糟蹋红楼也就罢了，咋还带顺手牵羊，把昆曲也糟蹋了的呢？

音乐的杂拌已经够难忍受的了，分不清是摇床还是擦锅的背景声更让人郁闷，但这都敌不过后三分之一剧集中新爆发出来的一种近似于电流高频音的声音，比隔壁装修的电锯声还刺耳，迫得我终于抓狂，只能关了声音当连环画看。

这一点是我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的，李导自己关在屋子里听一天那音乐会受得了吗？反正希特勒是不认识李导，要早认识，抓个犯人来，不用拷打，直接给他放红楼音乐，不到两天啥都招了。崩溃啊。

第五，演技。哦，这个彻底没有，我就别无中生有浪费笔墨了……

唉，我又有点说多了，就到这儿吧。下面还是说点好的。虽然好像正反话都叫我说了，不过我确保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对红剧中的优点也是真心叹服，不然也不会忍着把五十集看完了。

第一，摄影之美，美不胜收。我有一个很拔高的比喻，说整个画面像一幅活动的《清明上河图》。

那幅图所以美而珍贵，是因为表现了真实琐屑的生活长卷；而新红楼的拍摄手法，在我们面前展示的那一幅幅画卷，也起到了这样的审美愉悦。

当然，我指切掉了人物近景尤其是特写后的场面表现。

第二，电脑特技的运用恰到好处。比如片头用清代孙温父子的画，但使之立体化，而且不光是这里直接借用，正文的很多画面也是刻意效仿，追求了那种界画的效果。

宝玉梦游太虚境的时候，看到十二钗的册子，也是动静结合，读到“金簪雪里埋”时，一枚簪子便落了下来；读到“一帆风雨路三千”时，面前便潮起云涌……虽然很多人都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动漫嘛，有钱谁都会。

但是谁都会，也要谁都能想到才行。这是一种创意，有这个创意，这个想法就很不容易了。

人人都说红楼烧钱，不过烧一个亿拍个五十集的电视剧红楼，总比烧同样的钱拍个东北二人转的《三枪》强，至少，还不用我们花钱买票进场找气生呢。

第三，场景之美和昆曲的适当运用。

苏州园林及乌镇等的实景拍摄，营造了极佳的梦幻之美。比如黛玉死之前（裸死之前），她穿着宽袍大袖深绿浅绿的衣裳，一路走过小桥流水，长廊曲径，走向怡红院。此时背景音乐响起，正是《游园惊梦》：“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颓垣……”情与境皆美，确实令人潸然欲泣。

我这人泪点低，看红楼看到晴雯死和黛玉死的两场戏时，是真哭了，还哭得挺久。其实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整个画面把情绪渲染得太好了。

第四，道具之美，实景与虚景的穿插，电影镜头的运用……

除了那块大乌龙的通灵宝玉（本来是“灿若明霞”的红玉，李导硬是花了几十万买了块白玉，真让人无语啊），新红楼的许多道具是相当之漂亮的。

李导是个天才，虽然这部剧有点遭遇滑铁卢的意思，但仍然很超前。不管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把新红楼骂得有多惨，但我绝对相信，即使再过很多年，也还是会有许多年轻导演拿着这部剧做教材，借鉴其手法。

相比之下，新三国之类，未免太传统守旧了，手法上较之老版几乎没有太多变化，随便打开一集，不看演员，甚至很难分清是新版还是旧版。

从这一点来说，李导的尝试绝对是值得肯定的，虽然有些矫枉过正，尝试失败，但，拍戏，总得创新；就好像我们看戏，就会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