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编剧芦苇做客《年代访》
(对话人:于一爽)
三年下乡生活目睹无数非正常死亡
凤凰网文化:芦苇老师我今天要采的东西特别多,但是我想还是您先给我们讲讲,您最早是怎么进到电影这块来的。
芦苇:我是当时分配工作的时候,以前不是当知青嘛,后来又返城,返城就是分配工作的时候街道上把我分到西影厂来的,所以我到西影厂完全不是自己的一个意愿,它当时就是一个经历,当时刚好把你分到这儿来,你总得工作,你总得就业,你总得有碗饭吃,到这儿来工作,然后说简单就是混碗饭吃。
凤凰网文化:我看您说您是1968年?
芦苇:我是第一批,就是文革结束以后1968年十月,当时毛主席最高指示就是知识青年要上山下乡,还没下来呢,我们那时候是学校吧,它当时就是稀里呼噜就下来了。
凤凰网文化:当时您大概是多大?
芦苇:我18岁,18岁在知青里边已经算是中龄了,还不算是小龄的,小龄的只有16岁,15岁他们就下乡了,我当时18岁,就是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了,到了陕西省的关中就是一个叫宝鸡县,宝鸡县的一个叫巴榆乡,是一个很古老的乡。它这个地方历史的记载很悠久。
凤凰网文化:那三年的过程中,您觉得是体验多于这种辛苦?
芦苇:三年最主要的体验就是无穷无尽的劳作,那个时候吧,因为年轻,就是刚下去的时候感受也比较新鲜,刚下去的时候,很快就被无穷无尽劳作淹没了,就是我讲的那个日出而耕、日落而息。
凤凰网文化:所以您觉得一旦要有无穷无尽劳作的时候,那你觉得占据每天24小时,其实不会太想创作什么的?
芦苇:但是那时候因为年轻,年轻的梦想还是有,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就是那么繁重的体力劳动下,我们依然在坚持读书,当时看了很多书,看了很多,比如说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的文学功底是那个时候打下来的,看了很多的世界名著,就是文学名著。
凤凰网文化:我知道您说有过偷书的经验?
芦苇:是,那个时候文革呢,就是因为喜欢读书,所以有的时候会把抄家抄来的书还有很多图书馆查封的书,销毁的书我们就是把它一个一个偷啊、拿啊、换啊,总而言之,我记得我下乡的时候,带了一箱子书下去,这个成了当时在农村,三年艰辛的劳动中间它是一种精神慰藉,就是他给了你另外的世界,他可以使你忘掉眼前的忧愁。
凤凰网文化:事实上在您身边有没有真的发生过可能后来讲,就是上山下乡过程中比较惨痛的事情?
芦苇:当然有了,当然还是有的。
凤凰网文化:就是甚至有死亡?
芦苇:甚至死亡,我们插地的时候,我们公社知识青年死了好几个,很多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的是在游泳的时候被淹死了,有的时候甚至是劳动力强度过大,然后就是因为劳动强度过大,又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得了病就死掉了,很多很多。我记得光我们下乡非正常死亡的人加起来大概有,就是光我们公社,光我们学校吧大概就有七八个,还有当时因为有的青年,然后就怀孕了,然后又不敢去做堕胎手术,然后就是非法堕胎,失血过多死了,当然这是女生了,今天想起来是很惨痛的。
凤凰网文化:对,具体到每个人身上是很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