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临近过年的几天，明子都百般纠结，万般无奈。是回老家还是不回老家呢？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头脑中打转转，不回吧，老娘已经回老家了，不给老娘拜年良心愧疚；回吧，那甩脸子的本家嫂子脸难看，甚至要撵客出门。每年，那回家与不回家的念头如同碾子一样，在心里滚来滚去，对娘的孝还是占了上风，忍辱负重回了老家。

          今年，与往年不同，他与嫂子的矛盾又加重了一层，过去只是暗中较劲，现在赤裸裸的摆在了明处，拿到了桌面，针锋相对。矛盾的升级，还得从前年往事说起。

            嫂子从嫁到他家哪一天起，家里就没有安生过。嫂子是邻村的，比明子哥大两岁，人看上去，倒标致，但有一双吊眼，有不怒自威的天相，她没有学历，上到小学二年级就辍学回家，作为家中的老大，具有练就霸道强横自私的得天独厚的条件。明子哥，比明子嫂小两岁，憨厚老实，上到初中就出外打拼天下，刚刚二十岁没领结婚证，非法的结了婚。哥嫂结婚时，明子正上学，面临毕业还有三年的时间。哥嫂刚结婚两年，就把明子从学校里叫回来，在族人的主持下，分了家，由于家里穷，盖了三间新房，明子毅然决定，不附任何条件的把新房让给了哥嫂，自己要了旧房。

          毕业后，明子在离家不远的市里参加了工作。参加工作时，他也到了谈婚娶妻的年龄，由于家庭条件差，住房问题解决不了，他只好把属于他的三间七十年代的盖得房子，来对付自己九十年代的婚姻。刚刚参加工作，自己没有半点积蓄，穷的叮当响，要想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难上加难。最后，在九十年代末，作为大龄青年的他，和一位落榜的没有正式工作的高中生结为连理。他俩的喜事办得简单而节俭，温馨爱巢就安在了拱脊土坯、与当时格格不入的旧房中。尽管如此简陋的燕儿新窝，还是在嫂子眼中容不下，这次，她验证了一个自古有来的古话，好吃不过饺子，厉害不过嫂子的古话。就在结婚前几天，嫂子找上门来，与明子的父母发生了争执，鸡蛋里挑骨头的找茬，说什么结婚花费太高，买的家具太贵了。作为文弱书生的明子，没有言语，他顾面子，懂得和为贵，这种近乎软弱的和为贵思想，是对嫂子的纵容，明子嫂更加嚣张，满街筒子的谩骂，父亲忍无可忍，用鞋子拍她而去，才压住了她的嚣张气焰。

          明子的嫂子没有生出男孩，只有两个女孩。当时，农村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没有上过几天学的嫂子，更是敏感，甚至把自己不能生出男孩的怨气撒到家人身上。整天的观察家人对两个女孩的态度，稍有半点语言上的口误，那便制造几天，全家人的不痛快。作为爷爷奶奶，男孩女孩都是亲骨肉，稀罕的要命。明子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工资，就给大侄女买了一辆童车。几个大人围着两个小孩转，生怕有什么不周，孩子幸福而快乐。明子结婚第二年，添了个男孩，按照常理，两个女孩，又来一个男孩，家里本应高高兴兴，可是家里风云大变，嫂子的嫉妒之火，在家里燃起熊熊大火，隔三差五的指桑骂槐，甚至二老抱抱自己的孙子，明子嫂见了，都要没鼻没脸的奚落二老一顿。尽管这样，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对嫂子尊敬有加。

        家里的空气实在紧张，于是，明子在单位附近的郊区租了房，带着妻儿搬了出来。免得再让二老受嫂子的窝囊气，老家一有大事小情，他必返回家中，帮助解决。逢年过节，举家返乡和二老团圆。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他的父亲在外找了一份门卫的工作，夜间突发心脏病，溘然长逝。父亲的离去，并没有换回家中的安宁。嫂子对母亲反而变本加厉，不敬不养。

        明子把母亲接到自己这里，母亲的到来，既能照顾孙子，母亲又能得到照顾，两全其美。老家的两个侄女已经渐渐长大，基本自立。嫂子虽然容不下婆婆，但她更不希望婆婆照顾孙子，于是，在明子嫂的胁迫下母亲回了老家，日子不长，母亲又返回来，因为嫂子和母亲争吵不断，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嫂子看着母亲别扭，气不打一处来。一次，不知什么原因，嫂子把母亲刚做熟的饭，一股脑儿倒掉了。明子哥常年在外跑车，处于安全考虑，明子嫂的所作所为，母亲从不向哥哥说起。即使哥哥回来听到些虐待老人的事，也混淆视听，装着糊涂，心安理得，而不过问和追究，任嫂子为所欲为。

            严重的一次，终于发生了。母亲老家小住，和哥哥嫂子同住一院，母亲一不小心摔倒了，年逾七十的人，腰被摔伤，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哥哥出门在外，嫂子借口上班，不给她医治，不但不给她医治，而且饭也不给她做，如此情况，母亲不敢给出门开车的大儿子打电话，担心他开车着急而出危险，母亲艰难的喊来邻居，让邻居给明子打了电话，明子着急火燎的赶到，急忙送往医院，接受治疗，然后接母亲到自己家中。母亲痛心不已，拿起电话给大儿子打了电话，大儿子回到家中，带着媳妇，赶来看望，嫂子见到母亲，态度大变，撒谎扯皮，扭曲事实，愚钝的哥哥，耳朵根子软，反倒信了嫂子的话。气得母亲，提出医疗费和抚养费问题，嫂子和哥哥倒打一耙，不但不管母亲的病情，而且说母亲装的，把病情扩大化，故意使街坊邻居都知道，让他们颜面大失，还指责明子不应该把母亲接过来，扔下一句话，谁接过来，谁就伺候。从此，老人养病，完全由明子照顾，哥嫂杳无音信，明子接母亲看病，且不落好，得罪深了哥嫂，以后，嫂子再也不让明子进哥哥的家门了，明子赌气，只要母亲在他这里，他也不再登哥的家门。过年了，哥嫂不拜年，不打电话，如同没有母亲一样，除夕夜，母亲想起父亲，想起家庭的不睦，黯然神伤。

      老人的地卖了，手里有了二十万元。母亲更是来了罪受，在哥家，嫂子看见母亲麻烦，在明子家，又怕把钱花在明子家，要求把钱分掉，母亲的心象明镜子一样，分了钱，会落个鸡飞蛋打，哥嫂更不养老。

      又要过年了，哥哥打电话让母亲回家过年。其实明子和母亲知道，哥嫂接母亲过年出于何意，母亲为了缓和矛盾还是回了老家，明子也没有阻挠。

       要到年关，母亲打来电话，要求明子回家过年，可是，哥嫂没给明子打过邀请的电话，毕竟母亲在哥家，要入哥家门，要看嫂子脸。明子问母亲，你和哥嫂通融好了吗，母亲的意思很明了，她想缓和一下兄弟之间的矛盾，一厢情愿，哥嫂不买账。母亲知道嫂子的厉害，不敢提及明子回家过年的事，母亲只好说，不然你们就不要回来了，一个两难问题，让明子陷入深思。母亲还能过这样的几个年？儿子又能给母亲拜几个年？想到父亲的突然逝去，他还是忍辱负重的承受，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亲不在，不管怎样，也要回老家给母亲拜年，不让年迈的母亲伤心，心里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