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部长的折子戏
于 袆
啊就者,说话有点慢结巴。人送绰号是也。对同级、对下属讲话时又粗俗又蛮横,多数人冠以“活驴”之称。足见其在当地威信之“高”也。
他的“初中”学历,得益于文化大革命的后期。眼见出人头地无望,就选择了当兵的路子,混了一个“复员军人”的金字招牌。恰值机关用人,便堂而皇之地当了一名小小的办事员。
开始的几处极不得意,就像皮球一样,从一个科室被踢到另一个科室。他恨透了这几个科头!
原乡武装部的部长老陈,那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看到小伙子的惨相儿,恻隐之心大发,便将啊就收到自己的笔下。啊就确实争气,左一个“陈叔儿”,右一个“陈叔儿”的叫个不停。把“陈叔儿”哄得屁颠屁颠的,有时连北都找不着了。啊就这才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现时的领导们不知为什么都有点“阳衰”。啊就的祖传绝技便有了用场——各种动物之“鞭”,经过他的炮制,深受领导及夫人们的交口称赞。
一来二去的,啊就的官运打通了——科员到科长、部长逐渐得了手。那位老部长呢?“陈大叔”“老陈头”、“小陈子”……辈份急剧下降。老陈一怒,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回家抱孙子去啦。
“小陈子”一走,啊就部长更是青云直上,居然当上了乡党委委员。位列“县属二级领导干部班子”之中,开始享受副处级待遇。工资噌地一下子涨上去了,农民户口呢?转为城镇户口,补贴干部变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
那可是真叫作:驴槽改棺村——盛(成)人喽。
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就在当地留下很多笑料。
我可不敢打领导
征兵工作下来了,啊就部长理所当然地成了征兵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
为此,乡政府专门下发了一个关于征兵工作的红头文件。文件一发出,立马儿气坏了副组长大人。先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大发雷霆:“真他妈的不地道,简直是不把老子当回事!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说完,就气势汹汹地撞进了打字室。
打字员小郑姑娘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冷不丁地闯进一个人来,吓得手一哆嗦,电脑死机了。
“啊……就……就你,怎么不打党委委员?”
小郑姑娘本来就伶牙利齿,又加上是乡长的亲侄女,在机关没怕过谁。缓过神儿就笑嘻嘻地恢复了常态:“我说部长呀,您是在摘我的鸟食罐儿啊!打领导?那可是犯法的事儿哇。您就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哟!”
刚才还气急败坏的他,猛地想起小郑姑娘是乡长的亲侄女,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兮兮地说:“对对不起,刚才我发火,那是急的。我好不容易才当上党委委员,要是不打上,乡长也不高兴是不?”
“嗨,就这事呀!您看看原稿,我可不敢篡改政府文件啊!”得理不让人的小郑姑娘又烧上了火儿,“您要是不找来呀,我还瞎琢磨呢,谁把您这大名鼎鼎的党委委员给撸了呢?真是不点不像话!”
“啊就你?”啊就部长又气又恼地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政府办公室里又传来了他那富有特色的驴吼声……
这真是:少打四个字,一场风波起;官衔是生命,岂可能儿戏?
挨 嘴 巴
一天晚上,乡里的头头脑脑齐聚“会仙居”饭庄,举办庆祝三秋工作胜利完成的酒宴。
酒桌上都是同级,所以说话毫不顾忌。时不时地蹦出一些不荤不素的段子。席间,同样也享受着副处级待遇的妇联主西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不断地提醒着:“请各位尊重一点女性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啊就部长有点把持不住了,开始显示绝活——荤段子。那可称得上是才思敏捷、妙语连珠,一句没结巴。听得妇联主席的脸上一陈红一陈白的,几次站起要走,都让别人给拦住了。
有位副乡长平素根本瞧不起啊就部长的行为,这时灵机一动提议到:“我说部长啊,都说你有两下子。今个儿我出一个上联,要是你能对下来呢,明儿个我再请大伙儿一顿,你看怎么样?”
“好!”酒桌上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没等啊就部长表态,这位副乡长拿起了自己的筷子比划到:“听好啦,我这上联是:“夹菜不撂筷。”啊就部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作爱不让人!”
哈哈……啪啪!妇联主席实在忍不住了,上去就抽了啊就部长两个大嘴巴。
“我让你满嘴喷粪!”妇联主席余怒未消地说。
为什么呢?“作爱”两个字是现在时兴说法。当时的两个字呀?首字声母为“c ”韵母为“ao ”,唉,实在是无法照录。
只请你一个
啊就部长膝下有两个爱女。大女儿前二年已出嫁,二女儿现在喜期将近。
他的长女结婚时,按照级别的高低广发请帖;不够请帖级别的口头上通知,闹得机关上下议论纷纷,6个书记只得派了一个代表应付差事;其它各部门呢也只稀稀拉拉地去了几个。完事一算账,不但没赚着,反而赔了几千元。这叫一个窝火呀,为此机关里还真消停了不少日子。
听他同村的老乡说,二女儿也要结婚了。可奇怪的是,机关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从没见啊就部长大呼小嚷地到处宣扬。
一天下午,他忽然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看看没有其他同志在屋,就神秘兮兮地凑到我面前:“这回二闺女结婚我不办啦。可你侄女她说什么?您老说我于叔是好人,您怎么也得请他喝一杯喜酒来呀!孩子结婚喜一场,咱别让她不高兴是吧,说句心里话,你可别破费!就请你一个,咱哥俩好好喝点。”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是铁石心肠,也得受宠若惊呀!我再一寻思,钱少了还真有点拿不出手呢。咬咬牙,狠狠心,包了一个二百元的红包儿。
到了约定的日期,我准时来到了部长的家里。好嘛,本以为冷冷清清的院子,停满了轿车、摩托、自行车。
再进屋一看啊,大客厅的五张桌子旁,坐满了喝喜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领导层和财大气粗的厂长、经理们。我这个科长呀,那是小菜一碟儿。幸亏我多了个心眼儿,递的是一个红包儿。
经过一陈忙乱,菜终于上桌了。厅内的尴尬气氛才渐渐有所缓解。
主人满面春风地敬酒来了:“啊——就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各位这样瞧得起我,我先谢谢大家的光临。不过呢,确实来不及准备了,粗茶淡饭,大伙就凑合喝点吧。”
可不是吗,五个小碟素菜,外加两条小白鲢鱼。酒呢?更是够“级别”,散白酒塑料桶一装,直接上了桌。
几天以后,有消息传出,一连三个晚上都有人去贺喜。这位部长大人呢,大捞特捞了一把。
闹了半天,大伙儿全让他给涮啦。
榜 样
也不知道是哪个县太爷的馊主意,我们县已经搞了几年的“观光农业”。
啥叫“观光农业”?用老百姓的话说:“纯粹是吃饱了撑的——糊弄地头儿玩儿!”
可不是咋的!
为此,乡里每年都要组织机关干部组成锄草灭荒专业队,在乡间的主要公路两侧地头儿上,大规模地铲除各种杂草。
盛夏里的一天,机关干部又被打发出来,集中在乡里通往县城的公路两侧,对那些有碍观瞻的杂草大动干戈。
过往的老百姓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机关干部嘛,修养极高,充耳不闻,一个个埋头苦干。“泥巴溅满了裤腿,汗水湿透了衣背……”不知是哪个村的大喇叭里,传来了祖海那首甜美的歌声。
看大伙儿都累得够呛啦,带队的光办主任招呼了一声:“先歇会儿,一会儿再干。”
人们三三两两的找个地方儿坐下,开始休息。
啊就部长的屁股还没坐稳,就像蝎子给蜇了一下似的,“腾”地站起身来,抄起工具又接着干了起来。
这位一边比划,一边还说着风凉话呢:“就——咱——农民出身,干这点活根本不累!就你们也配学习孔繁森,整个儿一个公子哥儿!你们呀——甭学孔繁森,就学本部长得啦!”
大伙儿正在愣神的工夫,好嘛,敢情是书记、乡长们的检查车队来到了背后。
书记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还得说人家部长觉悟高,就你们呀……”
别让领导再说话啦,这可应了那句老言古语“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
大伙儿那个气呀!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
领导们的车子刚一没影儿,这位啊就部长转身就走,神气活现地跨上那幸福250,扬尘而去。
临走撂下一句话:“啊就今个儿县里来人,我得接待去。”
瞧人家那个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