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院里的二妹（外一篇）

吴德龙

涉足深不可测的官场文学

编者的话  通州不乏写农民的优美纯净的乡土文学，也不乏城市青年写的小资味的玫瑰色文字，及写城市平民油盐酱醋茶、喜怒哀乐愁的市井文学，但一直为老百姓关注、有关国家前途、表现微妙而意蕴厚重、机智与狡猾同步、笑脸与杀机并存、一语难破玄机的官场文学，却少有人问津。究其原因，我们官场上的作者们，“民主来了，二爷跑了”，这是河南作家乔典运写的一篇有名的“选举”题材的小说里的一句话：党给了你民主的权利，你却被民主吓跑了。真个是叶公好龙、杞人忧天。读一篇还写得浅显但很好看的小说吧，它出自西集镇政府机关一个非公务员的作者之手。

二妹已经不年轻了。俗话讲，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但谁和二妹见了面，要说她三十出头保准没有人怀疑，这也是她的赢人之处。

二妹身高近一米七，身段保养的特别好，六十五公斤的体重不胖也不瘦，走起路像鼓点打着节奏，尤其是她那如同产奶牛一般的双乳，随着急驰的脚步在胸前一颤一颤的，如果没有捂眼的遮挡，随时都能滚出来。二妹的相貌说不上忒漂亮，但比起一般的女人，透着一种过人的气质，这么多年剪着一头的青年式，脸上一边一个小酒窝，那双迷人的媚眼，偶尔一笑，真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二妹文化水儿并不高，时代造就了她，那年正好机关招人，在村里敢说、敢想、敢干的她，被老主任一手推荐到机关当上了名副其实的社调补贴干部，这一干就是近三十年。

安全套

二妹刚上班的时候，正巧赶上“留老二，消灭小三”的运动，计划生育领导小级除了男组长老禹之外，就只剩下长年“药罐子”的刘大姐了。在那轰轰烈烈的年代，计划生育工作是一个老大难问题，为此，机关根据当前的形势，及时调整了计划生育领导小组，鉴于二妹在村中表现，和另一位与她同时入机关的美华理所当然地加入了这支大军之中，禹组长此时才刚刚认识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小组做了重新分工，老禹负全责，刘大姐整理内务，二妹负责宣传和发放药具。美华也只有打外围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老禹这个娘子军的党代表带领战士正式上路了。

二妹是个外场人，在进机关不久许多人就已经了解了。和同性说话时趾高气昂，盛气凌人，见了顺眼儿的小男人，声音立马柔情似水，小鸟依人。药具刚运回的当天，二妹就给老禹和刘大姐上起了课：“禹大叔，今天领的安全套可都是新型的，我看了说明书，有粉红的、有黄的、有螺纹的、还有疙瘩的，还有……”没等二妹说完，老禹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大婶半身不遂好几年了，我这年纪也用不上这个了。”说这话的时候，老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二妹还没完：“我们要带头实行计划生育，使用安全套，既安全，又卫生，特别是刘大姐，你要是早用了它，这炎、那炎的，早就没有了。”“小黄毛丫头，十三岁出门子，掰Ｘ儿不懂，当气球吹去吧！”刘大姐嘴上没说只哼了一声，那一边，美华低头看她的书，假装儿没听见。

十五大集，二妹有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那天，党委书记亲自坐镇，老禹带领全班人马，早早地在集市搭起了台子，宣传材料和药具满满地码了一桌子。书记、老禹、刘大姐都是过来人儿，发放这些区区小事不在话下，可美华始终不敢正视人群，在刘大姐的背后躲躲闪闪。二妹才不管这一套，站在台前扯着大嗓门，逢人便发，大讲计划生育的好处。“大伯，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计划生育人人有责，这是新型的避孕套，不防您回去试一试。”“试你妈的屁，我老伴都死十年了，我揍五个儿子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二妹吃了一个大窝脖，脸羞得通红，但不一会儿，继续干着她的工作。

这一集下来，材料和药具被发放一空，老禹也直纳闷，以前也是这么干，我一发放药具，老爷们说我给他们丢脸，小媳妇，大姑娘骂我臭流氓，老不正经。就连一个屋的刘大姐也说我们干的是断子绝孙的差事。说来也是怪事，全乡的计划生育率在二妹来不到一年的时间由百分之七十，一下提高到百分之八十，上升了十个百分点，那做人流的由原来的去家里强制做思想工作到自愿去医院。老禹也自叹不如，打此以后，书记对二妹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一天早晨上班，刘大姐比平时提前了点儿，老禹他们还没来。她有一个毛病，每天到机关之后，第一件事是往茅房跑，这天也不例外，刚一走到茅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进来一看，吓了一跳，坑外有一摊血，再往坑里一看有一大团血块。凭她过来人的经验，知道这是小产流的血，谁还比我早呢？除非是昨晚值班人员，刘大姐掐指一算，咳，她忽然想起来，昨天二妹和美华都告诉自己一块值班。一个办公室的，她没敢声张这件事，上班的时间到了。老禹、二妹准时到岗，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美华的影子。刘大姐心里有数了。“老刘，你打个电话，问一问美华干什么去了”老禹着急地说，这还用打电话吗？刘大姐没说出口，她随即应了声：“回头我打电话打听一下，你放心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茅房也不是专门给刘大姐一人准备的。一时间大院里私下传开了，谁把小产的孩子生在了茅房坑里，真她妈的现眼丢人。没几天，书记也知道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什么都有不安全的时候，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以后谁在议论此事，我就抓他一个现行。”

刘大姐打电话问没问无从查起，即使问了，也不可能告诉老禹。过了一个礼拜，美华比老禹他们早早地上了班，等到齐了，全都面面相觑，最后的目光集中在美华身上，把美华看得有些发毛。“禹、禹大叔，我那天得了急性阑尾炎，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这不刚拆线，就来上班了。”刘大姐顿时愣了，阑尾炎，小产？小产，阑尾炎？亏了没把事给抖落出去，要么怎么叫这孩子见人呀！